第二百六十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柴米反正也呆着没事做，今天心情也不错，于是便领着柴秀，假装去小卖部一趟。


    有时候吧，聪明的孩子，她从小就聪明。


    就比如柴秀。


    柴米一说带柴秀出门，并且想给她买点糖果的时候，柴秀立刻警觉起来，但是柴秀还没有在母亲苏婉面前明说，待出了门，柴秀就小心翼翼的问柴米：“大姐，你说要给老头老太太上眼药，不会是让我去干吧？！我还小……”


    “小什么小？你都七岁了，马上过了年就八岁了。这个家，也该轮到你撑起来的时候了……”


    柴秀一脸懵逼：额……


    瞧瞧我大姐这话，整的好像我十七八了一样。


    大姐是真瞧得起我，但是大姐根本没把我当人啊……


    “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你说呢，就是童言无忌……”


    “啥话？”


    “不知道……你这就需要自学成才了……”


    姐妹二人出了家门，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小卖部。


    小卖部前，现在有一些冷清。


    毕竟，上午大家伙忙着看热闹，直接连站着带心情激动，早就累的不行了。


    况且，那会又耽误了午睡，便都应该在家睡觉，没有出来吧。


    所以小卖部前，是没有人的。


    柴米和柴秀便进去了，大老宋正坐在一把凳子上，拿着蒲扇给自己乘凉呢。


    “大老宋，拿几块杏仁糖。”


    杏仁糖就是一种像杏仁大小形状的糖块，吃起来不错，而且很便宜，五分钱一块，一块钱二十块。


    大老宋也没说什么，有些唉声叹气的去拿杏仁糖了，数好了二十颗递给了柴秀：“数数……看看够不够……”


    柴秀数完之后，吃了一块：“够了，谢谢叔叔～”


    大老宋笑呵呵的：“秀儿这小嘴真甜……”


    “我嘴可没有我奶奶嘴甜，我奶奶那才是真嘴甜呢？”


    “嗯？”大老宋皱眉。


    王慧蓉嘴甜？


    那可拉倒吧。


    大老宋和柴忠孝两口子嘎亲家十好几年，二十来年了，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王慧蓉嘴甜。


    王慧蓉那是嘴甜吗？那是满嘴喷粪啊……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大老宋指定怼回去几句，但是柴秀太小了，不知道也正常，于是大老宋调整好情绪，笑着说道：“秀儿，那你说说，你奶奶为啥嘴甜呢？”


    柴秀又吃了一颗糖，露出一嘴小白牙，嘿嘿嘿的笑着：“不嘴甜的话，大老宋你咋当初舍得把闺女嫁给我二叔呢？那嘴一定特别甜，要不是我奶奶嘴甜，我二叔就得打光棍了。那也就没有后来我奶奶特意跑你门口的那棵大柳树上荡秋千了……”


    柴秀回头指了指那棵大柳树：“我现在做梦都能梦着，有个穿白大褂的，吐着大红舌头，冒冒个眼珠子，在这棵树上荡秋千呢……大老宋，你晚上睡觉不害怕吗？”


    大老宋从哑口无言到怒火中烧，最后气的咬牙切齿。


    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把宋秋萍嫁给了柴有福了。


    虽然说，柴有福没啥问题，长的还不错，当初还是吃大本当老师的，也有工资，过年过节还发大米白面，人也蛮精明的，但是柴有福有个“好妈”啊……


    事情回到二十年前的时候，这王慧蓉就是个滚刀肉，不是个东西了。而且那会大老宋两口子也不太愿意宋秋萍和柴有福之间的事情的。


    毕竟，那个年代柴有福可是退过一门亲事的……


    简而言之就是曾经柴有福谈过对象，但是后来退了，这其中好像还有一些故事的。


    而且往前推二十年，那个时代，退个亲比死过老婆还严重。所以，大老宋两口子就不愿意。


    但是，宋秋萍愿意。


    这就不得不说柴有福这个人的特殊技能，就是会吹牛逼了。


    吹牛逼这个习惯，并不是柴有福现在才有的，以前的时候，柴有福也吹，而且更能吹。问题是，这个世界有好多吹牛逼的人，有些人一下就能听出来这个人是说大话，不靠谱。


    但是，柴有福吹牛就有人信。


    柴有福一吹自己家，那家伙的嗷嗷有钱，再吹就是在家里他柴有福说一不二。


    而且无论是吹牛，还是花言巧语，这柴有福是样样精通。宋秋萍那时候是大家闺秀，大字不识一个，突然就出来这么一个有文化，长的也凑合，口才又特别好的男人，她就沦陷了。


    不仅是宋秋萍，连大老宋都被柴有福吹的给忽悠住了，后来也满口答应了这门婚事。


    当然了，一结婚，全特么露馅了……


    “唉……”大老宋叹息不已，但是因为柴秀年纪小，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说道：“王慧蓉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她，她要死了，我更不怕她了。”


    “但是我二叔怕她，这不我二叔打算把盖房子欠的钱。还给我奶奶呢……”柴秀小声的说道。


    柴秀这么一说，大老宋立刻皱眉，这事他是知道的。今天的热闹，他也看了，但是当年自己闺女和柴有福确实是要了柴忠孝和王慧蓉的钱，虽说儿子盖房子，老的添点钱也是应该的，但是现在柴忠孝硬不要脸要的话，那就也只能给了。


    不给，扛不住王慧蓉闹啊。


    大老宋心情不太好，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是想着要是不给王慧蓉这个钱，就好了。


    柴米看柴秀该说的，也都说了，于是假装训斥了柴秀几句：“小孩子，净乱说。大老宋，那我走了……”


    柴米先给大老宋上了点眼药，随后又溜溜达达的到了宋秋水家里。


    好几天没来宋秋水家了，柴米来的时候，还感觉好像宋秋水家里更乱了一些。


    几只狗子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在院子里自己打起来了。


    互相咬着不说，还一直叫。


    宋秋水张着嘴，眼神都有点空洞的瞪着那几只狗子，但是终究没有力气说什么。


    院里还堆了一大堆山杏，有的剥了杏核，有的就那么堆在那里。


    孟氏正在那剥杏核呢。


    乡里的小商小贩，是有人收这种野生山杏的杏核的，七八毛钱一斤，价格还可以，比玉米要贵好多。


    宋秋水家里有个百八十亩的杏树林子，山杏有很多很多，每年也都会卖一些。


    其实，宋秋水家里的主要收成就是卖野山杏的杏核了。


    “婶，忙着呢啊。”柴米打了招呼。


    孟氏笑着叫了一声宋秋水，便又忙着自己剥杏核了。


    这个活，其实工作量很大很大，家里能干活的，又只有孟氏自己，所以就只能争分夺秒了。


    宋青山是会计，村里忙来忙去的没时间。


    而宋秋水……


    一是宋秋水身体虚，干活扛不住，精神小妹每天都熬夜，白天极度没精神，加上本来最近午睡就睡不好，宋秋水就更没精神了。


    当然了，孟氏也舍不得让宋秋水干活。


    哈欠连天的宋秋水看见柴米和柴秀来了，也就只打起来三秒钟的精神：“姐妹儿，你这精力旺盛是咋整的？我现在都困的懵逼了。睡觉还睡不着，还特困……能睡着的时候，这几只破狗，一直汪汪汪的叫，我都想弄死它们几个了。”


    柴米白了宋秋水一眼：“你可舍不得弄这几条狗子，你也就是说说罢了。回头谁和你要一只，你都舍不得。”


    “那倒也是。”宋秋水烦躁归烦躁。


    但是，这四只狗子，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来源和打发时间的好伙伴。


    宋秋水不同于柴米，她没有活。


    而且是一点活都没有那种。


    整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减肥……把自己省下来的伙食喂狗。


    这四只狗子虽然吵，但是也有乖巧的时候，主要宋秋水无聊的时候，就摸着狗子的肚皮玩耍，也是打发这无聊的岁月时光了。


    宋秋水年纪不大不小，正处于青春期，但是家里不允许她处对象，而且她曾经想处的对象，现在也全然没有了兴致之后，她更无所事事了。


    所以，她就提前八十年，过上了所有人都艳羡的退休生活。


    每天溜溜狗，种种花，再无其他。


    “咋了？有啥指示？”


    “让你爹去和柴忠孝要钱去。”


    “啊……”宋秋水立刻皱眉：“那个穷种，分币没有。咋要？”


    宋秋水知道这件事。


    柴忠孝这些年呢，拖欠了村里的很多粮食。


    这个粮食，家家户户都会交的，但是柴忠孝没怎么交。柴有德也没交，但是柴有德拖欠的比较少罢了。


    本来这种事呢，也没多少人管。


    但是，柴忠孝上了报纸，这事就大了。


    乡里告诉村里：柴忠孝欠的粮食，无论如何，都得要上来。


    柴忠孝一共拖欠了十三年的粮食，而且是按着柴忠孝家里五口人地欠的，差不多一年就是一千来斤，一共欠了一万好几千斤。


    其实，这个粮食不多。


    柴忠孝自己就种了二三十亩地的良田，连一半产量都顶不上的。但是柴忠孝以前就是不交。


    现在，乡里告诉了村里。


    村里迫于无奈，就只好去和柴忠孝要了。


    结果……


    结果柴忠孝啥也没有，就剩下几袋子留着吃的玉米面和高粱米了，其他的啥也没有。


    村里去了两次，一斤粮食都没要上来。


    “我爸爸去两次了，他没有……唉……一点法都没有啊。这玩意也不带抢的，他就剩下好像五袋子粮食了，多少有点多余了……我跟你说……”宋秋水叹了口气：“整不好，村里还得搭点粮食赔给柴忠孝呢，要不然那两口子都容易饿死了。”


    宋秋水对这事是挺无奈的：“你说柴忠孝和王慧蓉那俩老登，把日子过的……耗子看了都得流眼泪啊，那真是惨不忍睹。我记得，柴忠孝也就还给你们家四千还是五千块钱来着？这就穷成那个逼样了？他一年卖粮食，都能卖个七八千呢，钱呢？”


    “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估摸吃了喝了呗。”柴米也不清楚，但是从前世的诸多生活轨迹来说，多说还真是吃喝了：“柴有德一天喝三顿酒，那便宜的散酒吧，也得三四块钱一斤吧。一天干二斤，就得个十来块钱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柴有德天天喝酒，那是风雨无阻。他自己个就得喝下去四千块钱，这钱都是柴忠孝和王慧蓉出的。再加上种子化肥啥的，估摸年吃年用就没了。”


    宋秋水皱着眉头：“照你这么说，差不多。不过，那柴有德那么喝酒，就没人管了？”


    “你说的……那你睡到十点，也没人管呢。”


    “不是，我那是困，再说了，这明显是两个概念，我睡懒觉，它不花钱啊。那柴有德就这么匡匡一顿喝，啥家庭抗住了？他喝酒再整点小洋烟，完美。这饥荒都拉出来了……”宋秋水就突然想起来点事：“幸好，你当初英明神武，提前告诉我那些事。”


    宋秋水指的是几个月之前，柴米拦着宋秋水不让她和柴大军处对象的事。


    不过，当时柴米都不知道柴忠孝拉这么多饥荒的。


    柴米只是知道，老宅就是空架子，完全不是人们眼里那种真的老三万的土财主。


    老宅就属于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呵呵。当初也不是谁，还想那啥来着……”柴米嘲讽道。


    宋秋水半闭着眼睛，哈欠连天的：“唉……甭提了。我当初瞎……再说了，我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见谅。村里也没啥好小伙了，我妈头两天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她娘家那边的。妈呀，那给我看了下照片……长的和个傻逼一样……头发比我的都特么长，还特么是个黄毛。当然了，重点是瘦的和个猴子一样，一看家里就特么穷的叮当响，一副连饭都吃不起的样子，我吓得都把他照片烧了，还给他烧点纸，生怕这孙子讹上我。”


    柴秀噗嗤一声笑了。


    柴米也被宋秋水给逗的嘿嘿嘿的笑着：“你妈那是……”


    那是因材施教……不对，应该是照着宋秋水的模样找的人啊。


    宋秋水本身自己就染发，戴墨镜，一副精神小妹的打扮，那孟氏就按着她这个造型，找了个精神小伙。


    结果宋秋水还特么不满意。


    太特么挑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