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分家另过

    对于柴忠孝来说，柴有庆只是他的一个儿子。


    一个只有柴忠孝在家里缺人干活的时候，才想起来的儿子。至于其他时间，柴忠孝都不是很待见柴有庆的。


    柴忠孝觉得柴有庆这个儿子，过于窝囊。


    既没有二儿子柴有福说话好听，也没有小儿子柴有德讨人喜欢。


    一个木讷又窝囊的儿子，怎么会讨父亲喜欢？


    柴有庆就是这么一个人。


    但是，柴有庆自我感觉良好。


    这也是柴米极度反感柴有庆的主因。


    家里没有其他人跟着，柴有庆便一个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馅饺子，到了老宅。


    老宅如今已经落魄的不成样子了，柴忠孝和王慧蓉住的那屋，连窗户都没有了。幸好现在是夏天，再过个把月的到了中秋，深秋的话，那柴忠孝和王慧蓉就有的受了。


    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柴有庆看见老父亲柴忠孝正蹲在炕头抽着烟，而老母亲王慧蓉正斜着身子靠在墙壁上，疼得呲牙咧嘴但是没有敢出声。


    柴有庆这个心疼。


    老娘胳膊折了，自己无能为力，老三柴有德不孝顺，而老二柴有福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这个家，就要散了啊……


    柴有德正好在屋里睡觉，猛地抬头看见柴有庆来了，他懵了一下，随后下地出去。


    来到院子，看着柴有庆，疑惑不解：“大哥，你来干啥来了？”


    柴有德不太相信柴有庆能给柴忠孝送钱来，毕竟现在后院是柴米当家。


    柴有庆说的根本不算。


    那柴有庆来干啥？


    “我来给咱妈端一碗饺子，补补身子。”柴有庆叹了口气说道：“咱妈胳膊折了，一定疼坏了，身体也差的不行。我这是羊肉馅的饺子，吃了能补补身体。”


    柴有德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来话来，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看柴有庆。


    问题柴有德没看出来柴有庆是在装傻充愣……


    所以，柴有德就觉得这事好特么离谱！


    柴有德是真懵了，他眨巴着眼，看着大哥柴有庆手里那碗冒着热气的羊肉饺子，再看看屋里疼得脸都扭曲了的老娘，以及炕头抽着闷烟、眼神阴鸷的老爹。


    这……柴有庆是傻了吧？还是纯粹来添堵的？


    老娘王慧蓉胳膊折了，吃饺子胳膊能长上？这不是特么扯犊子呢吗？


    问题，现在老爹老妈是缺这口饺子吗？现在是缺钱啊！缺钱柴有庆特么的不给钱就是了，还特么来送饺子？


    找茬呢吧！！！


    “饺子？羊肉馅的？”柴有德的声音都拔高了，带着难以置信的腔调，他下意识地往屋里瞄了一眼，“大哥，你……你这会儿端碗饺子过来……啥意思啊？”


    柴有德其实对柴有庆的心里并非特别反感，所以他也不是很想大哥柴有庆特别难堪：“你回去吧。爸爸要看着你端饺子过来，不得又发火了啊。到时候，感情你不在这院了，他到时候又说五马长枪的，这特么谁受的了啊？！”


    柴有庆被他怼得一噎，脸上那份“孝心”带来的自我感动也凝固了，显得有些局促：“啥啥意思？给咱妈吃点好的，补补身子啊！你看咱妈疼得那样……再说了，我送饺子，那是孝顺咱妈来了……咱爸生气干啥？”


    柴有德都被气的快不行了。


    “不是，那你孝顺的话，你拿点钱给咱妈治病去啊！！！”柴有德不耐烦的吼着。


    “走走走……大哥，我也不容易。你抓紧走，别惹大伙不开心。”


    柴有庆没有走……仍旧和柴有德掰扯呢。


    结果……


    屋里，柴忠孝早就听见动静了。


    那“羊肉馅饺子”几个字，像火星子溅到他耳朵里，燎得他心头那股邪火“噌”地一下就窜起来了。


    他猛地从炕沿上站起来，烟袋差点都摔折了……


    柴忠孝顾不得穿鞋，便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脏话星号）……这狗犊子玩意！！！柴有庆，你是真特么该死啊！我当初怎么生了个你这么个狗东西！”


    而王慧蓉也听到了，她趴在窗台看着外边，那羊肉的香气似乎已经钻进了她的鼻子，暂时压过了胳膊钻心的疼。


    饺子，王慧蓉最近煮了很多，结果自己没吃到不说，胳膊还让柴忠孝给打折了。


    王慧蓉命苦啊，但是她还不敢说啥。


    说多了，还得被揍。


    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唉！要是能吃口饺子。


    该有多好！


    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难熬了！


    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王慧蓉都感觉现在家里直接倒退三十年，到了以前连吃饭都费劲的时候了。


    真是要啥没啥……


    除了，有饥荒之外。


    啥也没有！！！


    柴忠孝几步就蹿到了门口，一把扒拉开挡在门口的柴有德，那张老脸因为愤怒和一种被羞辱的扭曲感涨得通红。


    柴忠孝是愤怒的！


    不给家里干活的柴有庆有什么用？


    没用！


    不给家里钱的柴有庆有什么用？


    也没用！


    没用的柴有庆，结果不仅不给钱也就罢了，还特么特意拿了一碗羊肉馅的饺子，来磕碜亲爹？！


    这柴忠孝怎么能忍！！！


    他死死钉在柴有庆手里的碗上，那碗里一个个圆滚滚、白胖胖的饺子，在他看来刺眼无比，简直就是柴有庆家过好日子的炫耀，是对他这个落魄老子赤裸裸的嘲讽和施舍！


    更是在柴米那小贱蹄子阴笑着打他的脸！


    柴忠孝也顾不得这到底是柴米的意思，还是柴有庆的本意了。


    反正，恶心！


    极度恶心！！！


    “好哇！柴有庆！你特么长能耐了啊！”柴忠孝嗓门很大，声音都有点发抖了，他带着穷途末路般的语气骂道：“你妈胳膊都特么的折了！疼得快死了！你这个‘孝子贤孙’就端碗饺子来？！你特么当打发叫花子呢？！啊？！”


    问题，这真是磕碜他柴忠孝来了！


    要是说，现在王慧蓉去医院了，去做手术了，那柴有庆送一碗饺子，还说的过去。


    或者说柴有庆拿钱出来了，之后再送一碗饺子也行。


    可是，现在王慧蓉在家呢。


    柴有庆分币没出，还特么特意过来看热闹来了？


    这特么是人干出来的事？


    狗，也不能这么狗吧！！！


    柴有庆明显不知道柴忠孝会有这种反应……


    他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碗差点没端稳：“爸…爸，不是…那个……我就是…就是想给妈吃点好的……”


    柴有庆其实是真心想给王慧蓉吃点好的。


    只不过可能这个时间点，不是很好。


    况且，柴有庆还觉得自己这是孝顺的举动呢……


    “吃好的？！吃你么好的！”


    柴忠孝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积压了无数天的怒火。


    以及柴忠孝最近穷的活不起的憋屈，加上对柴米柴有庆“见死不救”的那股子恨，此刻全被这碗饺子给点燃了。


    柴忠孝抄起那碗饺子，直接砸在了柴有庆的头上。


    “我让你吃！吃你么啊吃！你个狗东西！！！”


    咔嚓！


    “哎哟……”


    那碗直接碎了不说，里边热的不行的饺子和饺子汤，直接就洒在了柴有庆的脑袋上。


    虽然经过了有几分钟的时间，这饺子汤没有一百度了，但是八九十度，还是有的。


    加上这碗碎了，直接茬了柴有庆脑袋一个口子。


    柴有庆瞬间带脑瓜子出口子，加上被烫，疼得“哎哟……”一声，直接那慌乱的倒退几步，直接跌倒在地。


    “疼……”


    柴有德在一旁看的幸灾乐祸：呵呵，让他走他不走！


    柴有庆是真活该啊！


    饺子已经全落到地上了，吃是够呛了，沾了土，埋汰的不行。


    柴忠孝还不解气，上去又给了柴有庆几脚。


    “你个王八犊子！跑这装特么什么假孝顺？你妈都胳膊折了，你不出钱，还故意拿一碗饺子来磕碜你妈？你这个狗娘养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烂了心肝的玩意！！！”


    柴有庆直接被踹的duiwei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喊疼。


    这倒也不怪柴忠孝爆发。


    主要这事，除了柴有庆觉得自己在孝顺之外，其余正常人都觉得柴有庆有问题。


    无论是柴有庆没有出门之前柴米的想法，还是现在柴忠孝和柴有德的看法，那就是柴有庆是来找茬的……


    柴有德虽然人不怎么滴，但是不傻。


    他在一旁看着柴有庆被老父亲揍了，心里却有点解气和幸灾乐祸：该！让你穷大方！让你不自量力！


    他缩了缩脖子，随后还往后撤了几步，没敢上前拉架，生怕殃及池鱼。


    柴忠孝在家里是出了名的“家长”，全家就柴忠孝只手遮天。哪怕柴有庆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柴忠孝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丝毫不惯着。


    当然了，这一切也是柴有庆自找的。


    而在炕上的王慧蓉眼睁睁看着那碗救命的、香喷喷的羊肉饺子摔在地上，沾满尘土，心都碎了。


    王慧蓉倒是觉得起码大儿子给端来一碗饺子，她心里挺温暖的。


    因为横向对比一下，无论是丈夫还是其他几个儿子，根本没人在意王慧蓉了。


    但是，王慧蓉在家里说的也不算。


    眼瞅着柴有庆被打，王慧蓉也只能闭上眼睛。


    这样，就看不见了………


    柴有庆被揍得毫无招架之力，脸上手上挨了好几下，火辣辣地疼。


    而且柴忠孝下手是真狠，带着一股要把他打残在这里的劲头，玩命的打……


    想着自己老娘王慧蓉胳膊都被打折了，柴有庆现在也怕了。


    这柴忠孝是真想把自己给打死啊……


    为了留条命，柴有庆连滚带爬地往后躲，狼狈不堪地逃出了老宅的破院子。


    “滚！给老子滚远点！再敢来，老子打断你的狗腿！”柴忠孝追到院门口，朝着柴有庆踉跄逃跑的背影怒吼，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待柴忠孝再回到院子里，看着碎碗和饺子。


    他狠狠啐了一口：“呸！拿这玩意寒碜老子？！柴有庆，柴米！你们给老子等着！明天！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柴忠孝猛地转身，对着屋里惊恐的王慧蓉和缩着脖子的柴有德吼道：“收拾东西！明天天一亮就去！带上这个败家老娘们！老子这回豁出去了！不把他们扒层皮，老子就不姓柴！”


    王慧蓉吓得哆哆嗦嗦的点头。


    西屋的车连云把这一切听了个真切，嘴角的冷笑更明显了。


    呵呵。


    你们就闹吧，闹得再大点才好呢。她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大了一点，咿咿呀呀的唱腔掩盖了外边的声音。


    眼不见心不烦，听不见心更不烦。


    反正吃不起饭的是柴忠孝和王慧蓉，又不是她车连云。


    两个活不起的玩意，闹出来人命，才好呢。


    老柴家，那是死一个少一个。


    另一头，柴有庆捂着被打疼的胳膊和脸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


    柴有庆其实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为啥柴忠孝会生气打他……


    到了家门口，却看见院子大门关着呢。


    柴有庆敲门。


    门那头是柴秀的声音：“爸，我姐说了。鉴于你表现太过于优秀，咱们还是分家另过吧。你过你的，我们娘几个过我们的。”


    柴秀顿了顿说道：“我姐把你行李都搬到祠堂那个院子了。”


    柴米在柴有庆出门的时候，就知道现在这个局面，所以提前就把柴有庆的行李给扔到了祠堂那个院子了。


    祠堂那个院子，还有三间有点漏风的瓦房，是柴忠孝因为欠柴米那两千块钱，最后来被迫给柴米的。


    此刻，柴米用上了。


    “吃的用的，都给你拿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两家人了。我姐说了，让我妈和你离婚，我妈不太同意。但是呢，老爸你这个情况很特殊，我姐是死活不同意让你进门了。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去祠堂，咱们分家另过吧。我姐还说了，你的地一共是三亩多地，你自己以后种。我们娘几个分的地，我们自己要。这房子是你盖的，等过几天，我姐会花钱把那个祠堂那个院子，盖个房子。以后，咱们就……”


    “咳咳……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