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坟头蹦迪

    “不碍事，老毛病了。”苏荣咳嗽了一阵，好了一些，说话也不那么难受了。


    于是柴米的大舅、二舅赶着毛驴车，下山去。柴米和宋秋水在后边跟着。


    “哎呀……早知道还得回去，刚刚就不上来了。”宋秋水一边走一边埋怨：“我还琢磨大山好玩呢，没寻思就纯山沟沟。和咱们村也差不多……”


    “全国都差不多，顶多是吃的不一样。”


    两个人说着，到了刘三那辆五菱宏光前边。


    柴米刚刚和张海兰要了钥匙，开了车的后备箱把东西和两个舅舅一起搬到了车上。


    足足一毛驴车……


    小毛驴在一旁默默无语……


    随后小毛驴用出来吃奶的劲，拉着东西和柴米的两个舅舅，便上路了。


    路，越难走。小毛驴越来劲……


    不得不说，这头驴还挺敬业的……


    柴米和宋秋水就在后边慢悠悠的跟着。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送给柴米的姥姥姥爷的，至于几个舅舅……


    柴米没有拿他们那份。


    还是那天宋秋水说的对，直接扔点钱比较好。要不然太麻烦了……


    而且也不会很亏。


    虽说柴米没有算计舅舅的心态，不过确实不亏。


    因为过两天柴米的妹子便是满月宴，几个舅舅又会把钱送回来……


    一来一回。


    这情义，都到了。


    大家还都没有破费。


    两全其美。


    柴米把东西卸到了大舅苏荣的家里，随后二舅苏堂便回自己家卸车去了。


    毕竟，小毛驴累的浑身是汗……


    不同于柴米忙着进屋看自己的妹子和母亲，宋秋水却是闲情逸致的打量着苏荣家。


    看了一会儿，宋秋水就摇摇头：果然穷……


    其实像在三家村，柴米家就算是穷困潦倒的了。但是和柴米的姥姥家一比，还是很好了的。


    柴米的姥姥家，宋秋水发现了好多古董级别的物件。


    特别老式的屋门，带着半门的那种，宋秋水从未见过的，厚厚的门板，厚厚的门桩……用起来极为不方便那种。


    屋里的地面……


    根本没地面，就是土的。


    窗户是格栅板，像清朝的产物……


    上边还贴着窗户纸。


    宋秋水只在水浒传里看时迁偷东西的时候，用唾液点窗户纸，现在有个具体的，才知道，那书里说的不是假的。


    房子是三间。


    宋秋水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柴米的母亲是怎么住的。毕竟柴米的姥姥瘫吧，半身不遂。柴米的姥爷，也瘫吧……全身不遂……


    而柴米母亲坐月子，只能和柴米的姥姥姥爷住一起。


    毕竟柴米的大舅和舅妈，柴米的大表哥苏宗训刚结婚五六年，还得……


    宋秋水晃悠半天，找到答案了。


    柴米的大舅和舅妈，住在房子东边的那个牛棚里……


    毕竟家伙事都在，被褥也在。


    宋秋水都不由得挠头了，难呀……


    其实，像这个年代几个兄弟姐妹挤一起还是有情可原的。家里孩子多，挤一挤很正常。


    但是柴米大舅家不是孩子多的问题，柴米的大舅只有一个儿子。他难的是四代同堂……


    而且宋秋水估摸着，也许柴米的大舅身体差，没办法再盖房子了，就将就着在牛棚对付了。


    好在牛棚，没有牛。


    而且家里一个带毛的没有，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一会儿，柴米出来了。


    宋秋水愁眉苦脸的拉着柴米问道：“柴米，你妈咋样？你妹子咋样？”


    柴米表情很轻松。


    “都挺好的，我妈还胖了呢。身体也好了很多。我妹子呢，一般般。”柴米笑着说道：“那小瘪犊子傻吃愣喝蔫巴睡的，都有八九斤沉了。也白了点，不像小黑蛋了。”


    “那就行，咱们回去吧……”宋秋水迫不及待的说道。


    柴米蹙眉紧皱：“才来就回去？”


    宋秋水一摊手指了指院子四周：“都没地下脚呀……”


    柴米倒吸一口凉气：“宋秋水，你这就胡说八道了。我姥姥家都穷的家徒四壁了，满院子都是空地，还zhao不开你？”


    柴米说的没错……


    柴米的姥姥家的院子，嗷嗷干净。


    啥也没有，单纯的很大很有地方。


    甚至都没种菜。


    毕竟，吃水都困难。


    种菜就甭想了。


    宋秋水一阵愁眉苦脸：“废了，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说好了，不能过夜。要不，我感觉我今晚得爬房顶睡觉，到时候天为被地为床了。”


    “那不能，下午三四点钟就走。”柴米叹了口气：“我妈搁这住这么久，我都不好意思了。确实没地住。”


    柴米说着还无奈的摸了摸脑袋：“我舅妈还和我姥姥生气呢……”


    宋秋水一头雾水：“你姥姥都半身不遂了，你舅妈怎么和她生气？嫌弃你姥姥身体好？”


    柴米白了宋秋水一眼。


    果然，这说话方式就很宋秋水。


    精神小妹宋秋水说话不中听，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宋秋水就是这样的人，柴米也习惯了。宋秋水是没有恶意的，她只是口直心快。


    “这我哪知道？我听我妈说，是我舅妈嫌弃我姥姥能吃……”


    “那整不了，除非以后你姥姥和你姥爷一样，你姥爷全身不遂，吃的少。”宋秋水一摊手：“活着就得吃，没法。”


    “是呗，我舅妈可刁了，事多。和我大姨有一拼。”柴米无奈的说道。“幸好她就一个儿子，要像我们老柴家整三个儿子，也得打的叽里咕喽的。走，进屋看看……”


    宋秋水倒也没有拒绝柴米不算太热闹的邀请。


    而且她也想看看柴米的小妹子长啥样。


    踏着凹凸不平的土地，宋秋水和柴米便进了屋子。


    屋子很小，很矮，很黑。


    炕头躺着柴米的姥爷，一动不动。


    全身不遂，其实就是植物人……没几天熬的了。


    炕稍躺着柴米的姥姥，基本上一动不动……


    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了，腿脚不利索。


    中间坐着柴米的母亲苏婉抱着孩子。


    身旁是哭的梨花带雨的苏锦……


    一旁是忙着劝苏锦别哭了的刘三和张海兰……


    就热闹非凡。


    宋秋水感觉自己都没地下脚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柴米和宋秋水便又出来了。


    柴米倒也不是矫情的人，姥姥家这个生活状态确实很难熬。


    前世的时候，柴米的姥爷在这一年七月初一那天就没了。柴米的姥姥，也没挺过八月十五。


    算下来，都没个把月的熬头了。


    柴米当时让母亲回娘家住，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想让母亲苏婉再回家看看姥姥姥爷了。


    有些病，是治不了的。


    就算到后世，植物人这种也是熬心血，早早晚晚的事了。


    人，总归要没的。


    像一个全身不遂，一个半身不遂的人，活着，也许就是遭罪。


    柴米让宋秋水在院里待会，自己跑去给了大舅妈拿了二百块钱。又跑到后边给二舅和老舅，一人拿了一百。


    虽说他们都推辞不要，不过柴米还是给了。


    柴米又和母亲说了几句话，看天色还早，才七点半左右，离着午饭还有段时间，便悠闲的打算和宋秋水去山上逛逛。


    柴米已经看见了母亲苏婉，而且苏婉气色很不错，柴米不用挂念什么，心情也就好了很多。


    若不然，其实柴米最近一直睡的不好。


    说不惦记母亲，那是假的。


    好在柴米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家里的绝大多数的问题母亲也可以安心回家了。


    虽说月子已经坐完了，但是日子还是要过得。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总会比前世柴米的母亲因为总是在家怄气，又累。最后导致一命呜呼，要强了太多倍了。


    宋秋水本来也就是想出来溜达溜达，这会儿出去溜达，正合心意。


    都说人心情好的时候，看见什么都是幸福的。


    柴米恐怕此刻就是这个心情。


    柴米和宋秋水顺着山路，就上了大山。


    柴米的姥姥家正南边不远，出了院门，就是大山了。


    山上多是松柏和一些杏树以及一些灌木丛，野草也很高。远远的看着郁郁葱葱，远山如黛……


    到了跟前看，那就是荆棘丛生，寸步难行。


    只有人走过的羊肠小道，能勉强让二人觉得这块能上山。


    “柴米，你姥姥家这边的山，比咱家那边的陡，还高。柴火也多……你说，这到处都是柴火，他们怎么不整点烧火呢？”宋秋水一边爬山，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都整够了，就不缺柴火了呗。”柴米说道：“你没去后院，后院我大舅砍的柴火，够烧好几年的。”


    靠山吃山，起码柴火是不缺的。


    柴米的大舅苏荣虽然身体不好，干不了特别重的体力活，但是平时他没事就上山砍点柴火。而且山就在跟前，倒也不费力，反正别的都缺，但是柴火不缺。


    “那么多吗？要不咱俩回去的时候，和你大舅要点？”宋秋水突发奇想的说道。


    柴米直接拒绝了宋秋水如此脑残的想法：“你要点值钱的还行，这破柴火你要它干啥？”


    “重点是，你大舅家徒四壁呀……就柴火值钱呀……”


    两个人顺着陡坡上了山坡，中间不时还有一些碎石块，走起来很费劲。


    不过感觉到很明显的就是，这边的温度不太高，比柴米在家的时候，感觉清凉了很多。


    而且入眼郁郁葱葱的，看着也不会让人那么累了。


    两个人一路溜达，等到了更高的地方，俯视纹家沟，顿觉这里错落有致，倒也颇有一番山沟沟应该有的和谐。


    再往上走……


    就看见山顶上有个平台，平台上有一堆坟墓，似乎是纹家沟老坟的所在。


    不过坟头低矮，到处又是杂草和一些桑柏树，看起来就像是很久没人打理过一样。


    “这的坟怎么这么小……”宋秋水蹙眉：“等我爹死后，我一定给我爹整个大坟包，隔着三里地就能看着那种。”


    柴米：“额……”


    宋青山一定会谢谢的……


    谢天谢地，有个这么孝顺的闺女！


    “柴米，柴米！你看，那是啥玩意……”宋秋水指着一处坍塌的坟头问道。


    柴米也没在意，随意看了一眼：“坟头年头久了，里头的棺材板子烂掉了，塌了呗，这有啥看的……”


    “不是不是……”宋秋水拉着柴米：“动弹呢……”


    “啥玩意动弹？”


    “坟里边动弹呢……”


    柴米是个无神论者，倒也不害怕，眯着眼睛看过去。


    在一个坟包里，确实有动静。


    不过里边黑不溜秋的，看不太好是啥玩意。


    不过，应该不是人……


    也不可能是鬼。


    正常如果是人的话，柴米和宋秋水这么说话，那个人早就听见了，不可能无动于衷。


    至于是鬼这个话题，大白天的，鬼也要下班的人家鬼不会显得没事大白天还加班工作，就为了吓唬吓唬柴米和宋秋水。


    况且，柴米也不怕不是……


    这里的坟头很多，坟头前边，都有烧纸钱时候用的棍子。


    因为有时候上坟的时候，烧的纸钱比较多，一时半会烧不完。人们又不可能像电视里那样，一张一张的烧纸钱，基本上都是一沓一沓的烧纸钱。


    纸钱太多，就会导致燃烧不完全。


    为了赶进度……


    咳咳……确实是为了赶进度，有很多人一定会说当地不尊重死者，上坟烧纸还要赶进度，但是实际生活里，确实如此。因为正常烧纸钱的话，一袋子纸钱，就要烧个个把点的，而本身上坟就是逢年过节来的，时间比较赶，留给上坟烧纸的时间，只有上午八点到十一点这个区间。


    甚至其实，一般过了十点就不上坟了，毕竟坟里的老人们也挺热的，大中午爬出来捡纸钱，影响老人们午睡。


    实际就那么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故而时间段就需要让纸钱烧的更快，用根棍子拨弄或者腾起来，会更快一些。


    柴米顺手就抄起来一根棍子，棍子还挺粗的，一米多长碗口粗的陈刺槐木头，结实而且轻便。


    柴米冲着那个坟头就去了。


    坟头前边还竖着一块水泥打的石碑……


    石碑歪歪斜斜，里头的钢筋都露出来了，反正这碑质量不咋地，主打一个有比没有强。


    石碑后头的坟，已经塌了。


    一半有土，一半是个脸盆大小的大坑。


    坑里漆黑，有两只漆黑的大眼睛，正盯着柴米和宋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