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初次测试

　　梅亚莉抬起头，美丽的双色瞳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被跟踪了？我们？）

　　“没错。”

　　伊明坐在另外一张床上，望着庸懒的，正躺在柔软床铺上休息的梅亚莉。这是莉塔隔壁的房间，在签订了那个古古怪怪最后还在火中化为灰烬的契约之后，两人得到了这里的居住权。不过很明显当初的设计者并没有会预想到会有一男一女居住，就好像七十年代的楼房设计者根本不会知道有一种名叫空调的东西会在二十年后大行其道一样。所以整个房间的布置也异常简单：衣柜，床，椅子——哦，还有窗户。

　　不过两人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尴尬，毕竟他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在那种危险时刻下，他们根本不用在意男女之防。为了能够随时逃跑或者躲避追查，同睡一张床，甚至一起洗澡对两人来说都已经是很习惯的事情。毕竟他们要节约时间在无休止的，根本没有空闲的追捕中逃离，而不是享受什么生活。所以对两人来说，虽然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过那样的逃亡生活，但是长时间紧张状态下形成的习惯却并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没错，我不知道对方的来意究竟是什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教训了那个小鬼，也有可能是杀害罗伦斯先生的那群人，或许还有别的可能……实在是太多，我想，我们最好注意一下莉塔的安全。如果我们连她都无法保护好，那么我们就没有脸面去见罗伦斯先生了。”

　　（你认为，有没有可能是和商人先生有关系的其他人？在失去了商人先生的消息之后派人来打探？毕竟商人先生是个旅行商人，他曾经在什么地方遇见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人跟他有密切来往应该是很正常的。）

　　梅亚莉提出了自己的猜想，而这也正是伊明所考虑的其中一个可能性。

　　“算了，不想那些。总之，我们除了照顾好莉塔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

　　说着，伊明站起身，走到梅亚莉的身边。而这位庸懒的大小姐则动都没有动一下，甚至当伊明俯身将双手按在她身边的床铺上时，她也没有改变脸上的表情。

　　“把那件事放到一边，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你说呢？）

　　梅亚莉的表情倒是带着得意的笑脸，望向伊明。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也行哦？）

　　“我们既然是未婚夫妻，那么至少也有个婚期吧。”

　　伊明带着明显是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但是梅亚莉则却象是夹杂着半认真的表情。

　　（反正，我的身体已经托付给你了。随你想怎么做都行。）

　　梅亚莉将自己的右手轻轻放在胸口，洁白无暇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红色。披散开来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流金，胸部丰满圆润的曲线微微起伏着，代表着主人的生命与活力。被那双颜色各异的眼眸所注视，伊明没来由的感到不妙。该不会是玩笑开的太过火了？他想要把自己的视线从梅亚莉的身上移开，却惊讶的发现此刻变的如此困难。

　　“……我还以为你会主动些呢，大小姐。”

　　伊明干咳一声，试图打开这个有些诡异的局面。

　　（等待男人主动是女人的矜持，也是骄傲。还是说，难道我没有魅力到必须主动袭击你的地步了吗？）

　　“这个……”

　　伊明还没有找出合适的说话，忽然门被“砰”的一声推开，然后莉塔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伊明哥哥，梅亚莉姐姐，快，我们要……”

　　莉塔的话并没有说完，当她看见伊明和正被伊明压倒在床上的梅亚莉——至少看起来是如此后，立刻脸色通红，转过身飞奔着离开。看样子，某些误会或者说并不算误会的误会已经有了合适滋润的土壤，随时都可以生根发芽。伊明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直起身来。他当然不会否认梅亚莉是个美丽的少女，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并非那么简单。朋友，他们彼此熟悉的程度早已经超过了朋友，甚至即便是热恋中的情侣也没有他们这样彼此了解，但是这种从近乎在生死线挣扎的一场场战斗和近乎无止境的逃亡中建立起来的生存关系此刻却显的异常奇特。他们曾经密不可分，彼此依靠。那么现在是否如此呢？如果按照普通世间的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怎么样的？

　　伊明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想的太多，毕竟他们现在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无论他们何时入睡也不用提防会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或者特种部队或者直升机之类的武器对他们进行无差别攻击和杀戮的世界。

　　所以他有的时间去考虑这件事。

　　站在广场前，莉塔的小脸还是一片通红，显然刚才的场景对一个女孩来说实在是有些太刺激了。伊明和梅亚莉则站在她的两侧，而和三人一样，还有不少人也聚集在这里。但是有一点都是相同的，他们都是魔法使和守护者。事实上，就在刚才莉塔才接到魔法命令，要求所有刚刚签署契约的魔法使和守护者来到这里，进行一项测验。

　　“你们所要做的，就是进入这个传送门，通过考验。”

　　戴着金边眼镜的威廉女士声音冰冷，活像是寒冬的溪水，她表情严肃，手中拿着一块金色的怀表。

　　“这是一次魔法使和契约守护者之间相互协同关系的测试，我想你们应该明白，各位。”

　　她的目光并没有去看站在后面的守护者们，而是将前方的魔法使扫了一遍，其中大多数都是女性。

　　“一个与魔法之灵沟通的使者，需要有良好的判断能力。既然，你们判断站在你们身后，守护着你们的人是你们最信赖的存在。那么，这正是一个考验的机会，如果失败了。很抱歉，那么只能说明，你的判断力不足以让魔法之灵进一步的对你进行信任，而失败者，我们是不会再允许他继续在学院中学习的。”

　　威廉女士的说话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那些初出茅庐的魔法使们表情明显的变的紧张和不安起来。她们原本以为，守护者只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存在，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听起来更象是一场赌博，赌的是魔法使们的判断力，而失去的，则会是在这个大陆最顶尖的魔法学院学习的机会。

　　众人都犹豫了。

　　（莉塔，你害怕了？）

　　注意到莉塔有些发白的脸色，梅亚莉关心的问道。而伊明此刻则正望着眼前那白色的传送法阵，似乎想竭力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来似的。

　　“梅亚莉姐姐，我……”

　　很明显，莉塔没有自信，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自己。

　　但是那位女士的话还没有说完。

　　“当然，我们也并非这么不近人情。如果你们不想失去资格的话也可以，只要立刻和你们身后的守护者解除契约，那么就不用参加这个测试了。”

　　威廉女士的话音刚落，原本沉默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伊明和梅亚莉互相望了对方一眼，不由的摇了摇头。很明显，这是攻心策略。如果正如她所说的话，那么这次测试没那么简单就能够通过。而给一般比较稳妥的人，自然会选择暂不参加的方式。但是这样一来，就表示要和自己的守护者解除契约。那并非只是雇佣佣兵或者战士那么简单，按照莉塔的说法，守护者是魔法使们最亲近的伙伴，而不仅仅是用来守卫的人肉盾牌。

　　这一个两难的决定。

　　渐渐的，许多人选择了离开。她们不想离开学院，对自己也没有自信。伊明甚至看到有些守护者在魔法使退出后就愤愤不平的离开，显然是再也不会回到她的身边了。毕竟，这是一种相互信赖的关系，而如果要摧毁这种关系，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太简单了。

　　（莉塔，你的决定是什么？）

　　梅亚莉和伊明注视着莉塔，等待着她的决定。

　　莉塔抬起头，但是在看两个人的眼睛之前又象是触电般的垂首而下。

　　“我……我……”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伊明望着莉塔低下的头颅，慢慢的开口说道。

　　“我们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

　　莉塔沉默不语，她再次慢慢的抬起头，然后望向那个传送法阵。双手不安的揉撮着衣角，对于一个14岁的女孩子来说，要在残酷的现实和浪漫的梦想之间寻找到一个平衡支点实在是太困难的，而且，这还是一场赌上了一切的赌博。伊明一面等待着莉塔的回答，一面注视着眼前的传送法阵。那是块巨大的白色三角形石板，有三个将全身上下都裹在白色长袍中的人正站在各自的角落，手中拿着细长的法杖，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周围的喧闹，争吵仿佛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伊明仔细打量着那块石板，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奇怪的差异。还没有等他找出这股感觉究竟来自何方，莉塔已经抬起头，向魔法传送阵走去。

　　当来到传送阵前时，威廉女士有些诧异的注视了莉塔一样，然后在询问完她的名字之后，这才严肃的对她说道。

　　“莉塔·卡娜罗特。你去年才刚刚晋级为魔法使，没错吧。”

　　“是的，女士……”

　　“现在参加测验，不觉得早了点吗？”

　　“……”

　　莉塔转身望了望伊明，又望了望梅亚莉，接着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我所做的决定，威廉女士。”

　　她轻声回答道，而威廉女士则理解般的点了点头，然后她又抬了抬眼镜。

　　“有鉴于你的勇气，我要通知你，这场测试当中，有玛利安·布莱德小姐参加，你还坚持自己的决定吗？”

　　“……那个布莱德家族的？！”

　　莉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安的反问道。而威廉女士则镇定的点点头。

　　“你确定要参加吗？”

　　接着，威廉女士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是的。”

　　莉塔沉默了下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祝你受到魔法之灵的眷顾。”

　　威廉女士苦笑了下，接着让开身体，示意三人站到传送法阵上。而走上这个东西之后，伊明内心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但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他根本不知道这股不安究竟来自何方，但是他发现，梅亚莉似乎也在为同样的事而困扰，她难得的不断转动着手中的洋伞，看起来和自己的感觉差不多。

　　“哥哥，姐姐，不用担心。”

　　察觉到他们的情绪变化，莉塔小声的安慰道。

　　“这种传送法阵很安全的，我以前也使用过……”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三角的魔法师们开始了低沉的咏唱声。而伊明只觉得自己身体忽然间象是被看不见的大手向上一拉，又向下一按。接着，洁白无暇的光芒便将他们包裹起来，消失在传送法阵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