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潜伏

　　（真是的……为什么要说那种话？难道还把我当小孩子吗？）

　　对于伊明的声明，梅亚莉虽然感到高兴，但是却同样带着一丝不满。如果她是象玛利安或者莉塔那样柔弱的，不堪一击的女孩，那么想必还好一些。但是事实上，无论是能力还是技巧，梅亚莉足以和伊明分庭抗礼，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虽然被守护是本能的依靠，但是会产生不满也是很正常的。

　　“这个嘛……”

　　面对梅亚莉的疑问，伊明耸耸肩膀，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

　　（……你受伤了吧。）

　　梅亚莉抬起头来，转动着那美丽的双色瞳，安静的注视着伊明问道。对此，伊明只能苦笑一声。

　　“真是不能小看你。”

　　（你以为我们在一起几年了？）

　　“说的也是。”

　　面对梅亚莉的反问，伊明很无奈的笑了起来，接着他伸手抚过自己的左肩，一道细浅的伤口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血液已经浸透了伤口旁边的衣服。在欺骗敌人之后，伊明连自己人都要骗，这正是他那怪异个性中无可救药的部分之一。梅亚莉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伤口。

　　“为了要让那家伙有我被刺中的假象，有点牺牲也是正常的。反正这种小伤也不碍事，你可以治好它吧？”

　　（把我当作会走路的医药箱么？）

　　梅亚莉有些不满，但是随即轻笑起来，但是接下来她并没有象之前伸出手去抚摸伤口，以施展自己的能力。而是凑近了伊明的肩膀，注视着那里。接着，她靠了上去。而感受到伤口附近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伊明猛然一惊。

　　“喂，梅亚莉，你干什……”

　　（消毒啊。）

　　梅亚莉一面轻吻着伤口，一面带着得意的口气回答道。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万一有伤口内混入了病菌怎么办？）

　　“就算是中毒，以大小姐你的能力，只要不是立刻死亡的话应该也有救吧。”

　　（这是报复。）

　　梅亚莉吃吃的轻笑着后退，此刻伊明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根本看不出有半点伤痕的样子。反正梅亚莉的能力是“接触”到对方就可以发动，至于什么部位并没有限制。用手只不过是因为这样比较方便而已，而事实上，就算是其它部位，也没有任何关系。她轻轻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金色长发，接着面色变的严肃了许多。

　　（但是，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随意……）

　　“这样正好。”

　　伊明得意的点了点头，他刚刚脑中才忽然冒出这个计划，现在看起来，可行度还是很高的。

　　“你在明处负责，毕竟三个女孩子在一起比较方便，而我则躲在暗处看看，转一转。如果他们真的要对玛利安下手，周围一定会留下什么。猎人即便追捕猎物时再小心，也无法隐藏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放心吧，我会去负责找到那些家伙，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如果发生什么事，立刻用‘思想沟通’联系我，明白了吗？”

　　（好的，注意小心。）

　　梅亚莉没有再多说，她很清楚，伊明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对人类来说，光线是什么？

　　光线就是光线，每个人都会告诉你这个答案，光线是用来照明的。

　　但是对伊明而言，他所看到的一切可见光，都可以转化为数据。并且重新进行演算，重组，得出新的结论。他的幻像，隐身以及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将光线——颜色组成的数据重新构造，变化，转化为新的构造式。但是这远远不够，事实上，光线中，是可以储存数据的。

　　这并非只是单纯的妄想，毕竟在现有的科学假说中，也认为有些所谓闹鬼的古代城堡，只不过是其中的石头或者某种载体记忆了许多年前的影像，并且在机缘巧合之下宛如录放机般重新播放出来而已。但是在伊明看来，一个影像的数据是可以被环境本身储存下来的，只不过当他行动时，上一个构造式已经完全毁灭崩溃而已。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来说，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构造式，在伊明看来为构造式A，那么当他下一瞬间动作之后，这个构造式A就已经被毁灭，而是转化为新的构造式B，以此类推。但是就如同即便千年的风雨王朝在毁灭后会留下断壁残垣一样，就算构造式已经毁灭，但是组成它的部分却依然存在，只不过人类本身无法察觉而已。

　　只有伊明可以做到，他可以通过那个空间中残留下的构造式碎片，逆向推论，如同古生物学家通过几块骨头来推定恐龙的长像与习性般，重新塑造出当时的影像。如果真的有人躲藏在旁边的什么地方监视过玛利安，那么伊明只要能够找到那个地方，任凭那个人把自己隐藏的再好，也会立刻在伊明面前显出原形。毕竟，他不可能不被光线照射，也不可能不留下构造式。操纵光线代表的意义很多，所谓的隐身和幻像对伊明而言，只不过是最基础的运用罢了。

　　时间不多了。

　　伊明望着已经逐渐落下的夕阳，感到焦躁不安。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就是完全找不到艾妮的下落。

　　这个世界并不象伊明的世界，无处不在的监视镜头和各种各样的联络工具组成庞大，严密的信息网。虽然也正是这张大网让伊明等人疲于奔命的逃窜，但是反过来想要寻找什么人时，这张大网也同样好用。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可以用来入侵的公共监视摄像机，也没有可以盗听的电话，更没有几乎遍布全球的无线网络。找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除了用最原始的望闻问……之外，看来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但是随便抓过一个人来询问“你见过一个整天趴在墙角或者路边呼呼大睡的小女孩么？”同样不现实，之前艾妮身边那古怪的场景伊明自然没有忘记，虽然不知道艾妮用了什么手法，但是她既然能够让所有在路上行走的人都注意不到她的存在，那么躲过一般人的视线对于这位大咏唱使而言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但是，艾妮却又是必须找到的。伊明从来没有做过时间跳跃，虽然他看过不少理论书籍和时间穿越的电影。但是那毕竟只是幻想，一切都建筑在推理的基础上。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这又会让伊明感觉到很怪异，同时也很危险。

　　说来也真是奇怪，他们原本以为，跟着一个小女孩，应该不可能再有什么大问题了。毕竟他们虽然可以选择离开莉塔，但是接下来他们去干什么？钱总是要赚的，生活总是要过的。去当佣兵么？开什么玩笑？那么去酒馆刷盘子？相比之下，留在莉塔身边，反而会是一个比较和平安宁的选择。

　　但是现在怎么会……

　　伊明长长的出了口气，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幸运的是，还没有和这里的统治阶级发生冲突，他可不想再过那种被人追赶逃亡的生活了。现在的生活虽然对普通人来说刺激了些，不过对于曾经和数千名特种部队士兵周旋数百个昼夜，同时面对坦克直升机甚至导弹的经历来说，已经算是平淡的让人发痒了。

　　伊明隐去身形，游走在边缘，他仔细观察着每一扇窗户，每一个地点，玛利安的魔法实验室位于学院的东北角，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这个自带小院的二层建筑周围环山绕水，景色倒是不错。而根据玛利安的说法，所谓的魔法试验室，主要就是用来更加容易与魔法之灵沟通的地方。由于她所学的是精灵派系的艺术魔法，所以魔法实验室也建立在类似的地方。所以她才会认识悠连，因为两人都是同样在翠绿之塔学习的。不过也因为如此，周围没什么人……这也是最大的麻烦。

　　伊明一面走，一面小心的感受着周围的构造式碎片，树叶被风吹动后残留下的轮廓，老鼠钻过大地时残留的痕迹，每一点一滴碎片仿佛无数的星海之河般将伊明包裹其中，他必须要从中找出属于人类的部分，并且加以查看，如果没有就立刻扔掉，然后迅速忘记。大脑的容量是有限的，以有限去接触无限，那么基本就等同于自杀。所以当伊明每走过一个地方，他会在十五分钟之内分析出有没有自己需要的构造式，然后会在三分钟之后将之前曾经记忆的一切全部忘记。

　　接着，他停住了。

　　有人，曾经有人在这里呆过，而且时间还非常的长。

　　构造式的残留部分毫无疑问的告诉了他这一点。那是一个人类留下的痕迹。

　　但是伊明却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需要寻找的答案，毕竟残留式这种东西是会受到时间影响的，它们会因此变的更为破碎，也会更为难以理解，如果说伊明浪费了大半天工夫，结果只是还原了一个残缺不全的虚像，那么他就要郁闷死了。

　　伊明沉默了片刻，他在感受残留式的碎片，接着，他伸出双手，神色凝重的伸向眼前的空地。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渐渐显形，接着，一个人出现了。

　　伊明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这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他的脸上有一道伤疤，深沉稳重的脸庞看起来相当严肃认真，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倒背着双手。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无法克制的仇恨与疯狂。伊明好奇的站到和他同样的位置，接着向下望去。

　　他看见了玛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