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主动

    跟那秦老先生一样。


    裴宴行想着，目光又挪到秦夫人身上。


    不得不承认，秦夫人是真的漂亮，给人感觉像是江南那边的美人，挽着头发，穿着旗袍，温柔极了。


    秦望舒也确实像她，外貌上至少有七分像，尤其那双眼睛，水润灵动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剩下三分不像是因为两人身上截然不同的气质，不同于秦夫人身上温婉优雅，秦望舒的优雅中透着一股随性，没有那么多约束和收敛，随意的仿佛一切都恰到好处。


    这点更像是裴夫人。


    介于调皮和活泼之间，谈吐也十分有分寸，不至于太成熟，偶尔的又有些孩子气，能在不知不觉中把人逗得开心。


    裴宴行看了眼楼梯口，他这位置恰好能听到那边的动静，于是小心的碰了下秦望舒的胳膊。


    在楼上补课的秦雪然只是想到楼下拿个东西，到转角了才听到客厅的说笑，她知道有一个是自己的母亲，有些好奇是谁来了能让母亲这么开心。


    到了一楼，见那分外相似的两人亲昵的挨在一起，秦雪然只觉得有一股寒气直接冲到自己脑门上，那落在旁人眼里温柔漂亮的微笑，在秦雪然却是乌云密布雷电交错的风暴。


    秦望舒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对自己的母亲说了什么？


    没人回答她。


    没人没注意到她，秦雪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拉着秦望舒有说有笑，而站在楼梯口阴暗处的自己，面前似乎多了一堵透明的空气墙，身边是无数声音在耳畔念着。


    你看吧，只要她回来，你就毫无立足之地。


    她的目光热烈，秦望舒这时也回过头来看向她，有些好奇的问秦夫人，“那是您的女儿吗？”


    秦夫人一顿，这才发现秦雪然呆呆的站在楼梯口，孤零零的望着这边欢声笑语，她赶忙招呼秦雪然过来坐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秦雪然身上，而她的目光却落在微笑的秦望舒身上。


    碍眼，实在是太碍眼了。


    秦雪然站在楼梯口久久不能回过神，引得秦夫人诧异，站起来朝她的方向走去。


    母女俩还没说上话，一直坐在沙发上施压的秦望舒伸手扯了扯裴宴行的衣袖，俩人一同站起来，“阿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秦夫人到嘴边的关心话被这一句告别的说辞又堵了回去。转身去看那兄妹俩，人都已经往这边走了，她急忙开口阻拦，“吃个晚饭再回去吧，来一趟也不容易。”


    秦望舒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秦雪然，笑着摇头，“出门的时候别墅保姆都做的差不多了，我俩的作业还没写完呢，就不继续打扰下去了。”


    秦夫人面露失落，她也真不能去耽误孩子学习不是？


    “那有空记得过来玩。”秦夫人说着，轻轻拍了拍秦雪然的手背，安慰似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送两兄妹出门。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阴沉了，裴宴行叹了口气，招呼秦望舒快往别墅走。


    俩人动作麻利，真就在踏进别墅大门的那一刻，雨滴打湿了地面。


    早就准备好晚饭的陈婶正时刻关注外出的两个孩子，见他们安全回来，身上没被雨水淋到也松了口气。


    “快来洗手吃饭。”陈婶说着，又从厨房端出来两杯热好的牛奶。


    食不言寝不语，也是裴家的规矩。不过秦望舒没什么胃口，咬了两朵西蓝花垂着脑袋发呆。


    大雨倾盆，卷着雨滴的风不住拍打着窗户玻璃，窝在沙发里看综艺的俩人齐齐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这雨，挺大的。”裴宴行说着，拿起手机拍了张照发给远在京城的爸妈。


    秦望舒点头，“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停。”


    她最是讨厌下雨天的，不管哪里都会弄得湿漉漉的，空气潮湿的也很让人难受，尤其是春末，又闷又热。


    下了一夜，雨声也听了一夜，第二天没停。


    到学校时下的更大了些，风吹的那些胳膊粗的柳树都弯了腰。


    秦望舒坐在教室望着窗外的雨发呆，身侧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她没回头看，耳边窸窸窣窣讨论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大了。


    桌兜里的手机冷不丁震动了一下，秦望舒回过神，摸出手机一看，是裴宴行发来的，就俩字，回头。


    秦望舒颦了颦眉，稍稍回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只见自己干瘦的就剩张皮的同桌湿着头发，穿着件厚厚的外套，脸色说不上是苍白还是蜡黄，反正很难看，坐在椅子上第一件事就是拿着笔唰唰做题。


    这是出门的时候没带伞吗？


    乌黑的发丝贴在消瘦的脸颊旁，从发尖滴下来的水滴落在她的袖子上，那袖口已经起球了，整件衣服洗的都泛白掉色。


    秦望舒缓缓呼出一口气，挪开眼神继续去看窗外的雨，看着屋檐上的雨滴落下，她弯腰从书包里摸出来一包纸巾，随手往身后一丢，恰好扔到尚云禾面前。


    这个一向沉默孤僻的女孩子抬起头，诧异的看着背对着她的秦望舒，那双上挑的桃花眼闪了闪，回过头看着桌子上的纸巾，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秦望舒轻轻哼了一声，手机又不受控制的震动，这次是裴晏知发来的，知道春城下雨后，他叮嘱秦望舒注意保暖。


    午饭时候，雨还没停，秦望舒只能放弃那个僻静的户外休息处，在教学楼各处散步，想寻找个新的安静地方。


    绕过教师办大楼到室内体育场，聚集的人还是很多，再往前走到图书馆附近，靠近女生宿舍的拐角，秦望舒看见了自己的同桌，一脸冷漠的低着头，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外套躺在她脚边，上面还有几个湿漉漉的脚印。


    她眉头一挑，适时地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从身侧的楼梯往二楼去。上楼后再往前走两步，正好听到楼下的谈话，这声音也是熟悉的不得了，12班的安雨欣，“喂，你聋了吗？我在问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