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大战（6）

    “你居然知道认识此剑？”


    齐忘仙闻言，也不由得有些意外，她手里的圣道剑，并非是什么神剑，没有任何名气，仅仅是一柄平凡之剑。


    至于这柄剑的来历，乃是她参加剑冢论剑时，随手被她拔起。


    剑冢论剑，祭拜剑道，十甲子六百年一次，聚集了这六百年里，天地间诞生的所有剑道奇才，上一次的论剑，就在一甲子前，齐忘仙有幸进入剑冢。


    进入剑冢的人，有机缘得到葬在剑冢里的剑道传承，而剑道的传承，凝聚于剑，剑冢的每一柄剑，都承载着一位剑道前辈的道果。


    齐忘仙的剑道洒脱，性情逍遥自在，并未刻意的寻找传承，一切顺其自然，只是随手拔起一剑。


    她查阅剑冢的葬剑文录，并无此剑的记载，不过在查阅时，她遇到一位神秘的前辈，为她讲述了此剑的来历和故事。


    此剑名曰圣道，不是葬剑，所以查不到文录，而是一位远古时期的剑道前辈，参加剑冢论剑时，留在了剑冢。


    这位前辈，出生于中泱界，曾经也是圣剑宗的弟子，修成圣剑宗最至高的圣道之剑，被誉为剑道神话。


    这柄平平凡凡的青铜剑，没有任何剑气法力，却寄托了最高圣道的剑道。


    齐忘仙的随心之举，也算是得到了这位前辈的剑道传承。


    但此剑一直在剑冢，从远古时期算起，至少是一万年前了，不可能有人认识此剑，但此时却有一人认识，这如何不让齐忘仙觉得意外。


    不过此刻，齐忘仙手里的剑势运行，心绪念头一瞬而过，已然恢复了平静，只是淡然的说道：


    “认识也罢，不认识也罢，先接这一剑。”


    说话间，齐忘仙眼眸微闭，凝神静气，精气神三花聚顶，五脏六腑五气朝元，体内经络运行，元气凝结于经络交汇的奇点，明穴开窍，一点一点的灵光闪烁，犹如夜空的星辰，足足有一万二千九百六十颗，经络相连，结成一幅古老神秘的星座图。


    齐忘仙的道行境界，已达上六第一境，并且是修习正统道法，穴窍遵循一元数的规律，圆满如一个星盘，所有穴窍奇点的力量，凝聚于中心一点，就像无数个小星系环绕一个中心，组成一个圆满的大星系。


    然而此刻的齐忘仙，气息返归静虚，犹如亘古安宁的宇宙星空，没有任何剑气法力的波动，一如手里的青铜剑，平平凡凡，自然而然。


    只见齐忘仙一手持剑鞘负背，另一手执剑上局，剑指上空，对着张闲缓缓一剑划下，没有任何剑气威势，一切平静如此，无风无浪，似乎只是对着张闲比划了一下。


    旁边的万古神武见到这一幕，却是眼神一凝，眉心睁开一枚竖眼，灵觉清晰的“看”见，这一剑蕴含的玄妙，这是纯粹的剑道，超越了阴阳两界的真实玄通，属于第三界的虚无的灵性之剑！


    “齐忘仙的剑道，竟然已达如此境界，足以沟通剑界之力！”


    万古神武的心念闪过，一眼看出了其中玄妙，即便是他，也自愧不如。


    剑道达至这个境界，灵性可以直达剑界，自身堪比一件沟通剑界的神器，自身法力已经显得微不足道，因为一念之间就能动用剑界之力。


    沟通愿力灵界，这是十教嫡传的一条分界线。


    万古神武虽然境界超凡，已达上六第十二境，但因为与后皇晴晨的感情，一直心有遗憾，心境不够纯粹，至今也没能沟通仙教的仙界。


    与此同时，面对这一剑，所有的剑意对着张闲，张闲的感触更加直接，心灵错觉丛生。


    他看到了自己的终点，昆仑易理，乾卦上六，象曰：亢龙有悔。


    易卦只有六爻，上六之象，乃是冥冥之中的气运上升到了极点，飞太高，必有后悔，盛极而衰，命数已达尽头，看不到未来，自我绝望，归于死寂。


    这一剑的玄妙，不是斩人，也不斩魂，而是斩断冥冥之中的气运，斩断运程，斩断命数，斩杀自我灵性，斩灭本心元灵。


    这一招蕴含了易理真谛，正是他的化龙印第六式。


    他第二世转生，以剑入道，把易理真谛融入剑道，创出了这圣道之剑，没想到齐忘仙居然能参透他的剑道！


    这柄圣道剑，便是他第二世的佩剑，没有任何法力剑气，超脱于阴阳真实之上，唯有纯粹的剑道，乃是属于心境层面的第三界的剑，也是圣剑宗的正宗圣道。


    所谓圣道，内圣外王，内修剑德剑境，外修剑力霸道，德者为圣，霸者为王。


    然，何为圣德，何为王霸？


    易理曰：天、地、人，“三”横为一卦，参透天地人，悟通“三”横，可以为“王”。


    “三”横之上再加“三”横，“王”上再加一“王”，下为凡王，上为天王，参透这一层道理，可以为天王。


    然而世人不知，易卦六爻之上，其实还有“三”横，合为九爻，天王之上还有一个“王”，这就是超然于众生之上的神王。


    参透这三重天地人，通达九爻，这就是圣王之道。


    青铜剑上的九横一竖，就是象征易理九爻的圣王道法。


    张闲曾经就是一位圣王，以《大愿神祭》为至高理想，愿天地乾坤永恒，愿众生万物长存，愿日月星辰不坠，愿……


    他守护着天地众生，守护着银河星盘，但天地众生却不能容忍他的存在，众生与他为敌，天地因他而崩塌，日月因他而坠落。


    因为他超出了易理九爻，超越了圣王之道。


    “哎……”


    张闲叹了叹气，心里无尽的沧桑，面对这一剑，犹如面对曾经的自己。


    圣的德性，王的霸道，他不曾改变，真我如初，本心依然，但世事无常，因果易变，或许他如今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剑划过，张闲岿然不动，齐忘仙只参透了第六式，后面还有三式没悟通，根本伤不到他。


    远远看去，似乎只是齐忘仙比划了一下，而他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声势波动，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齐忘仙睁开眼，确实惊疑的看着张闲，此人居然可以这样不躲不避的硬受这一剑！


    要知道这一剑，看似没有声势，但即便是已达上六第十二境的万古神武，也不可能这样全然无恙，这其中的凶险，不是法力玄通可以弥补，而是纯粹的剑道心灵。


    难道此人的心灵境界，已经堪比大罗帝君？


    “阁下的道行之深，是本少输了。”


    齐忘仙手里一挥，圣道剑收回了玉雕剑鞘，行礼一拜，坦然了认输了，这因果也算是了结了。


    不过齐忘仙的目光，却是有着一份坚定，似乎看到了一个目标，追求至高剑道，此人就是她要超越的目标。


    “哎……”


    张闲见状，却是又叹了叹气，一眼就明白了齐忘仙的心思，感慨的说道：


    “齐仙子，我是你无法超越的存在，不要与我有因果牵绊，因为跟我有牵绊的女子，都会爱上我，但都不得善终。”


    “呃……”


    这话倒是让齐忘仙错愕了一下，有些猝不及防。


    虽然她的性情是不拘世俗，忘仙逍遥，对于情爱之事，也无所谓禁律，但她齐忘仙看得入眼的人，这天地间也没几个。


    但思绪至此，齐忘仙不由得笑了，洒脱的说道：


    “阁下此言，却也有趣，但本少的行事，偏偏就要行不可为之事，无论你如何厉害，本少偏要以你为目标，一定要超越你，若不能超越你，那就爱上了你，似乎也可以，除非……”


    话到这里，齐忘仙的语气顿了顿，认真的说道：


    “除非你现在就杀我，否则踏遍天地乾坤，本少也会再找到你，挑战你，超越你。”


    “下一次见面，还望阁下为本少解惑，为何认识圣道剑？”


    齐忘仙这次没有询问，而是把这个问题留到了下次见面，因为齐忘仙相信，很快就会再次见面。


    话完，齐忘仙不在多言，潇洒转身，一步踏出，凌空虚度，回仙城去了，她要回去闭关修行，突破自我剑道的极限，再来一战。


    看着齐忘仙离去的背影，来去逍遥，洒脱自在，张闲只得沉默不语，看着齐忘仙的这份洒脱，却是让他莫名的伤感。


    似乎已经看清这条因果命运的丝线，齐忘仙得了他的剑道，已然与他牵连，这是冥冥之中的命数，还是被人有意摆弄的因果？


    旁边，万古神武看着一幕，心里也是伤感的明了，他听过这位存在的故事，确如所言，与这位存在有牵连的女子，都会爱上这位存在，但都不得善终，齐忘仙也会如此么？


    “哎……”


    一想到这里，万古神武也忍不住叹气，想念起了后皇晴晨，这是他心境一直不能弥补的遗憾。


    不过此刻，只剩下万古神武与张闲对立，正事要紧，万古神武只得收起心绪，也无须拐弯抹角，直言说道：


    “昊天阁下，你不该出现三十三天，这里不欢迎你。”


    “不欢迎？哈哈哈！”


    听闻这话，张闲不由得苦笑，先前盘夕对他说了此话，此刻又一人说不欢迎他，这是要驱赶他离开三十三天。


    他目光一凝，眼里重瞳闪过一丝冷厉，浑身气势也随之一变，彰显出了昊天仙王的霸道，不容任何质疑和忤逆的霸道。


    “吾乃仙族之王，三十三天是吾打碎，又是吾重建，毁灭与造化，只在吾的一念之间，这片天地乾坤都是吾的，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尔等有什么资格欢迎或不欢迎呢？”


    “也罢，吾就给你一个教训，以示吾对天庭的告诫，今后别再来烦吾。”


    说话间，张闲抬手一指，催动昆仑神棺，只见一点一点的星光闪烁，向四面八方散开，虚空扭曲，化为一片星空，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太虚空间，封锁了整个天地乾坤。


    同时，他身上的造化玄甲内敛，灰旧的道袍变化，化为了一件黑玉战甲，前胸，后背，双臂，双腿，六条饕餮玄纹印记，俨然正是凶神帝胄。


    万古神武见到这一幕，立刻反应过来，这位昊天仙王要施展真力了，但万古神武丝毫不惧，反而是先前淡去的战意，又重燃了起来。


    “能与昊天仙王交手，乃是吾的荣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