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准备

　　张合欢来到摄影棚内，看到人真是不少，今天白天剧组休息，听说章导为新演员试镜，有不少人过来看热闹，张合欢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大明星贝尔。

　　里面倒是有两张欧美面孔，两人长得都不错，看样子有点像贝尔，他们是贝尔的替身演员，轮廓有点像。

　　张合欢先去章导面前打了声招呼，章导点了点头，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就变得不苟言笑，试镜之前，副导演开始清场，连安然都不例外。

　　张合欢有种不祥之兆，因为他看到棚内连一个女性都没剩下。

　　两名贝尔的替身穿着牧师的服装已经就位，张合欢被一名服装师带着过去，给他换衣服。

　　张合欢也套上了牧师的衣服，服装师告诉他不用化妆，今天就是想看看他们本来的状态。

　　三位替身演员站在了一起，张合欢现在身高是一米八，那俩老外身高都在一米八五左右，这一对比，张合欢就显得有些矮了。

　　章导点了点头，贝尔的官方身高是一米八三，其实是一米八二，单从身高上来说，张合欢反倒是最为贴近。

　　卫平看了章导一眼，感觉他搞这次试镜根本就是毫无意义，明明贝尔已经有两名现成的替身演员，那场床戏让他们给替不就得了，非得弄个国人出来，这根本就不像嘛。

　　章导道：“把衣服脱了！”

　　两名西方替身演员早有准备，外袍一脱，里面就光剩裤衩了，两人肌肉都挺发达的，体毛也都很旺盛。

　　张合欢有点郁闷了，本来觉得过来给贝尔当替身，跟安然演床戏，多少还是有些期待的，可万万没想到啊，来到这里之后还要面临选拔，关键是要在这么多双眼睛下脱衣服。

　　今天气温很低，棚内虽然暖风机油汀全开，可还是冷，既来之则安之，张合欢也把衣服给脱了，他穿得有点多，脱衣服的时间相对就长了一点。

　　张合欢脱得只剩下一条平角内裤，他记得《金陵十三钗》里面没脱戏啊，难不成这拍得是《色戒》版？

　　刺激！

　　两名西方替身演员看着张合欢的身板儿，本来两人还很不屑，可张合欢脱了衣服露出一身肌肉的时候，两人笑得就没那么开心了，张合欢的肌肉线条太棒了，这货的体脂含量低，两名西方替身演员跟他一比明显油腻了许多。

　　章导也没想到张合欢的体型这么健美，肌肉线条跟两名西方替身相比丝毫不落下风，关键是这货身上干干净净没有纹身，那俩货身上都有纹身。

　　卫平道：“他好像黑了点吧。”

　　章导道：“没问题！”

　　卫平低声道：“你该不是真想给贝尔选个国人当替身吧？人种都不一样。”

　　章导道：“你不要看脸，他们都不会露脸的，肤色也没问题，后期没有任何难度，有没有觉得他的气质和贝尔有点像？”

　　卫平摇了摇头：“我没看出来，就算不要脸，可后脑勺总是要得，他是黑头发。”合着在他看来替身演员都不要脸。

　　“染！”

　　章导明显有些不悦了，懒得搭理卫平，继续提出下一个要求，让三人同时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不是考校他们的体力，而是在做俯卧撑的过程中可以看清他们的背部肌肉线条，张合欢再次胜出，体脂含量低，轮廓分明，拍起来光影效果好，才能充分展示出身体的韵律之美，拍出来才好看。

　　章导在摄影上是非常考究的，圈里的人都知道。

　　其实章导今天只是走个过场，省得有人说闲话，安然提出让张合欢过来试镜的时候，章导就明白了，安然拍床戏的前提是张合欢当替身，如果张合欢不来，她很可能会拒绝。

　　虽然安然是个小演员，制片方也威胁她不配合可以换角，但是章导比任何人都清楚，戏拍到目前这种地步，如果换角损失就太大了。用替身演员的话，两个替身演员，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就算安然迫于压力答应拍，章导也担心效果。

　　安然属于老天赏饭吃的演员，她有灵性，但是她的表演属于沉浸式表演，如果跟她演对手戏的人不是她心中想要的，恐怕她很难入戏。

　　善于观察演员的章导从一开始就想到了替身必须是张合欢也只能是张合欢，从上海滩那段表演就能够看出，安然对张合欢应该有感觉。

　　卫平虽然有不同意见，可是他也没有坚持，毕竟拍戏选人还要尊重章导的意见，章导同意加一场床戏等于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卫平也不好再提更过分的要求。

　　张合欢换回自己的衣服，章导把他一个人叫到了身边：“小张，你不用紧张，你的肢体语言很出色，身材也很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跟你沟通一下。”

　　张合欢道：“在这里？”

　　“要不出去走走吧。”

　　张合欢跟着章导一起出了摄影棚。

　　章导道：“你过去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吗？”

　　张合欢愣了一下，意识到章导问得是自己有没有性经验，他点了点头：“有过一些经验。”

　　其实他何止有些，简直不要太丰富，但是现在人生回档了，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说来惭愧，这么好的身板还没用过，所以还是低调点好。

　　章导道：“安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你回头要负责好好引导她。”

　　张合欢望着章导，脸上欣喜的表情暴露了他的内心。

　　章导意味深长道：“你好像很开心啊。”

　　张合欢道：“章导我跟她是好朋友，我们之间的关系很纯洁的。”

　　章导道：“你不用跟我解释，其实我反倒希望你们没那么纯洁，你们在电影中是情人的关系，你应该没看过剧本吧，回头多少熟悉一下，不急，咱们晚上才开拍，你主要是理清人物关系，尤其要记住，你不是替身演员，你就是男主角，你就是冒充牧师的约翰，安然是玉墨，她是一个风尘女子，在民族大义面前，她选择牺牲自己营救女学生。”

　　张合欢道：“章导，我听安然说过这个故事，我能说点自己的意见吗？”

　　章导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你说，我很想听听不同的意见。”毕竟是写出《上海滩》剧本的人，章导感觉这小伙子不简单，他也很想听听不同的意见，年轻人的意见，毕竟主流观众已经变成了年轻人。

　　张合欢道：“抛开剧本整体不言，我对其中几段戏的处理有些不解，一为什么一定要有爱情的戏份？这个故事是通过救赎来宣扬民族大义，这个立意本来够高了，可加入约翰和玉墨的感情线马上就落入了俗套，现在又要加入床戏，爱情是在救赎谁？床戏又是在救赎谁？爱国难道不比爱情高尚？”

　　章一谋默然不语，这小子说到点子上了，其实最初他考虑过要舍弃约翰和玉墨的爱情线，可是为了票房考虑，如果没有爱情线会失去许多情侣观众群体，而且原著中也有爱情描写，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永恒的主题。

　　张合欢道：“您在担心票房吧？我是个外行，但是我总觉得艺术走到最后都要返璞归真的，越是简单朴素的东西越能打动人心，就像您拍得《我的父亲母亲》。”

　　章一谋愣了一下：“我好像没拍过。”

　　张合欢哑然失笑，眼前的章导显然不完全是过去那个国师，特地搜索了一下章导的资料，他的代表作缺失了不少。

　　“我记错了那叫《山楂树之恋》？”

　　章一谋点了点头，这小子功课做得不够仔细啊。

　　张合欢道：“我个人认为这部电影的因素太多了，战争，救赎，爱情，欲望，过多的因素就会造成主题混乱，当然以章导的水平，驾驭庞大的题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章一谋感慨道“现在拍电影投资越来越大，市场环境越来越好，可电影却越来越难拍了。”当创作被资本绑架的时候，拍起来会束手束脚，这对一个有追求有情怀的导演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章导应该找一个更尊重您的合作者。”

　　章一谋没有说话，目光投向天空，这小子是听说什么了？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张合欢其实挺同情章导的，过不太久，章导就会陷入一场超生丑闻之中，他被某何姓女演员实名举报超生，被罚748万，张合欢很清楚幕后的指使者是谁，章导现在看似风光，可实际上却面临着导演生涯中的最大危机。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透，以章导的境界应该已经看到了危机，但是他现在陷入太深，多年的捆绑运营让他难以摆脱。

　　章一谋叹了口气道：“我对商业片已经厌倦了。”

　　他的这句话就表明在拍的这部《秦淮十三钗》被定位为商业片，还是赚钱为主，票房为王。

　　张合欢道：“章导，我有个想法不知您是不是会同意。”

　　章一谋道：“说！”

　　“章导愿不愿意接受我们南江电视台的独家采访，聊一下您这些年的经历，聊一下您未来的想法？”

　　章一谋笑道：“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的。”

　　张合欢道：“章导别多想，您不情愿的话可以拒绝，我只是觉得您应该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展示给观众，让大众更好地了解您。”

　　章一谋点了点头道：“这个周六有时间，你可以安排你们电视台过来做个专访。”

　　张合欢喜出望外，他其实是没指望章一谋会答应接受专访的，想不到大导演居然给了他这个面子，可能是刚才自己的那番话对他有所触动。

　　章导离开之后，张合欢先打电话给了雪梨，两位美女主播之间雪梨对他更照顾一些，他要把这个采访大导演的机会交给雪梨。

　　雪梨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尖叫起来，张合欢让她冷静，马上联系王宗尚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顺便说了一句章大导演指定要由雪梨来做这期专访。

　　王宗尚那边的声音已经激动地变了调：“没问题，没问题，小张，你只管在民国城安心处关系，把这个专访做好就行了，回头我给你申请奖金。”

　　当天中午张合欢跟着剧组一起吃了盒饭，安然过来找他，两人在教堂里面坐下了，安然把自己盒饭里的鸡腿夹给了张合欢。

　　张合欢道：“我的确该好好补补。”

　　安然瞪了他一眼：“你补什么？要不要弄颗猪脑子给你补？”

　　张合欢道：“你对我温柔点，章导都说了，让咱们俩提前交流一下感情，晚上拍摄的时候要像真正的情人一样投入。”

　　安然道：“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打算跟导演说一声给我安排个替身。”

　　张合欢道：“我无所谓，只要替身漂亮，我不介意为艺术牺牲。”

　　“你可真不要脸！”

　　张合欢道：“我倒是想要，可章导不给我机会啊。”替身演员没有要脸的机会。

　　安然望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俏脸越发生动，妩媚动人，张合欢望着她有点发呆。

　　安然意识到了，目光转向远方：“你跟章导聊什么？”

　　张合欢把章导答应接受专访的事情说了，安然挺为他高兴的，毕竟章导最近心情不好，谢绝一切媒体采访，能给张合欢破例足以证明对他的欣赏。

　　她也能够预见到这件事会证明张合欢的能力，给他在南江电视台的工作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开局。

　　最初安然将他推荐给章导，是想帮他进入电影圈，可张合欢是个有主见的人，目前他更想在电视圈发展。

　　安然把涉及到张合欢的剧本给了他，其实这段床戏加起来也没几句台词，张合欢本身又是个替身，就算他把台词全都背下来，也没什么用，他说台词主要是为了配合安然。

　　因为章导要捕捉安然的脸部特写。

　　总共就一页纸的剧本，对张合欢来说根本毫无难度，他看了一遍就记住，对安然说：“我不怕你笑话，这方面我没啥经验，你今晚得主动点带带我。”

　　安然道：“你什么意思？你按照上海滩演就行，排了那么久的广播剧怎么能没经验呢？”

　　张合欢道：“我是说床戏这方面我没经验。”

　　安然脸有点发热，这货什么意思？你没经验难道我就有经验了？再说了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没经验，安然道：“咱们有言在先，你拍戏归拍戏，你要有职业操守。”

　　张合欢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你推荐我干啥？这次替身演员是你非要我来的，我其实不想拍，咱俩太熟了，我真不忍心下手。”

　　安然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这货的话能有一半可信就不容易。

　　安然道：“章导的意思是，你虽然是替身演员，但是你也要将自己当成真正的男主角，一旦进入片场，你就是约翰，我就是玉墨，我们两人是相爱的，你一定要记住，我不是安然，你也不是张合欢。”

　　张合欢看着她给自己一板一眼地说戏，心里有点想笑，点了点头：“明白，就是假凤虚凰。”

　　“不是！你的表演必须投入进去才能取信于观众，你想想，如果你的表演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去说服广大观众？”

　　“嗯，那我就试着进去。”

　　“你怎么不去死？”

　　当天晚上七点半演员进棚，八点钟正式开拍，应安然的要求，现场只留下两台摄影机，其他无关人员全部清场。

　　张合欢先跟剧组签了保密协议，这也是剧组所有演职人员都需要签的，签完协议就意味着，张合欢要当一位无名英雄，任何时候不能说跟玉墨上床的人是他。

　　章一谋大导演亲自指导这场戏，他知道安然的演技肯定没问题，但是他对张合欢放心不下，把穿着牧师装的张合欢叫了过来，专门给他讲戏。章导认为这一下午的时间张合欢已经进入状态了，开口问：“如何，找到恋爱的感觉了吗？”

　　张合欢道：“我不是替床戏吗？还要谈恋爱？”

　　章导看了一眼安然，安然尴尬笑了笑，调教演员还得导演亲自来，反正自己是没那个本事。

　　章导指着安然道：“她是玉墨，你是约翰，你喜欢她，你爱她，明天她就要顶替那些可怜的女学生去鬼子军营，有去无回，逃脱不了被规制蹂躏的命运，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张合欢道：“我很愤怒！我不会让我喜欢的人去冒险的，我去，我今晚就去把小鬼子全都给干掉！”

　　章导道：“你演得不是孤单英雄，现实是残酷的，在女学生和你所爱的人之间你只能选择保护女学生，你必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去赴死，正因为玉墨的牺牲你对她的感情才会升华。”

　　张合欢想到了一个问题，感情都升华了，明天爱人赴死之前还必须来场床戏？这不是把格调给拉低了，不能说，既来之则安之，演吧，反正自己不演肯定还有别人抢着演，肥水不流外人田，安然推荐自己做替身演员，想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