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心惶惶

　　晚饭结束的时候才刚刚九点，本来张合欢在计划中安排了节目，可因为乔胜男的出现而更改，其实王宗尚明显有些喝多了，现在结束恰到好处。

　　张合欢在门口将几人逐一送上车，他做事非常周到，安排完这一切，仍然没有接到乔胜男的电话，心中有些奇怪。

　　他不能在青竹园无休止地等下去，一个人向地铁站的方向走去，接近地铁站的时候，乔胜男的电话终于来了。

　　她是用公用电话打来的：“你在什么地方？”

　　张合欢道：“就快到地铁站了，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呢。”

　　乔胜男笑了起来，让他往对面看。

　　张合欢举目望去，看到马路对面的公用电话亭内，一位身材颀长的美女正向他挥手。

　　张合欢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感到一丝丝沁凉，却是空中零星飘起了盐粒子，他指了指右侧的天桥，从天桥走了过去，来到天桥上的时候，看到乔胜男从另外一端出现，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从彼此的眼中都读到了思念。

　　同时放慢了脚步，两人相逢于天桥的中段，没有决定接着走向哪个方向，外面的小雪已经下了起来，乔胜男望着张合欢道：“很久没见了。”

　　张合欢微笑道：“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乔胜男道：“恭喜你。”

　　张合欢：“恭喜我终于见到了我想见到的人吗？”

　　乔胜男笑着摇了摇头，身体左转，将手探出护栏，想要接住南江冬天的第一场雪，细雪无声，落在她的掌心，尚未来得及存留就被她掌心的温度融化。

　　张合欢趴在护栏上，因为落雪，深夜的街景变得越发模糊，车灯在视野中拖曳出一条条的亮线，映照出天然延时的效果，一场雪就让这个世界变得如此虚幻，仿佛他们周围的世界都进入了一种朦胧和虚无，真实存在的个体只有他们两个，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感觉到彼此如此亲近。

　　乔胜男又掏出香烟，点烟的时候，张合欢展开他的上衣，为乔胜男阻挡着凛冽的夜风，乔胜男秋水般的明眸掠过一丝温柔的暖意，点燃了那支烟，抽了一口道：“等这件事结束，我会戒烟。”

　　张合欢道：“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

　　张合欢道：“你找我有事？”

　　如果没有事情，乔胜男不会主动见自己，记得上次发布会之后，刘海余就让自己退出了对安然的调查，张合欢可以断定一定是乔胜男要求刘海余这么做，而且在那次见面后，乔胜男就断了跟他所有的联系，证明她不想自己介入她的工作。

　　乔胜男点了点头：“你去了南江电视台？”从她的问话就知道她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

　　“刚去没多久，目前跟着外采组混日子。”张合欢将自己的近况简单向乔胜男说了一遍。

　　乔胜男这才知道他已经从鹏城电台正式辞职，也不在交广网进修了，抽了口烟，美眸望着飘扬的细雪道：“想不到短短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张合欢道：“是不是已经忘记你本来的身份了，真把自己当成千代集团的模特儿？”

　　乔胜男笑了起来：“我找你的确有事。”

　　“什么事？”

　　乔胜男抽了口烟道：“你跟安然还有联络？”

　　张合欢道：“朋友之间有些联络不是正常吗？”

　　“朋友？”乔胜男反问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等于否定了张合欢关于朋友的定义，过了一会儿方才道：“你应该能够猜到我现在的任务，作为朋友，我给你一个忠告，远离安然，以免带给你不必要的麻烦。”

　　“她有问题？”

　　乔胜男道：“不该你过问的事情你最好别管，我只能告诉你她身边的人很危险。”

　　张合欢想起了潘云雷对自己的警告，其实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安然的消息了，自从那天的拍摄之后，安然也在回避他，根据他的了解，乔胜男应当是在调查山水集团，不知她现在的进展怎样？

　　张合欢道：“我会注意分寸，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也要注意安全，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我……”

　　“不需要！”乔胜男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雪有些大了，站在天桥上，忽然感觉漂浮在这个城市的上方，虽然身处其中，却又感觉到被隔离在外，无论怎样努力都走不进这座城市的核心。

　　张合欢凝望着乔胜男美丽的侧颜：“其实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再要强的女人终归还是要找一个男人当依靠。”

　　乔胜男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你这个人一直都是这么自信，可太自信的人通常看不清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自己。”张合欢的自信是有原因的，他知道自己曾经虚度十五年的生活轨迹，他可以用十五年后的眼界来审视今天的自己。

　　乔胜男道：“记住我的话。”她转身离开。

　　张合欢踌躇满志准备在南江电视台大展身手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南江电视台高层发生了重大变动，台长吴海峰去了政协，副台长于成旺调任姑苏。

　　这调令对所有人来说都太突然了，因为此前没有任何征兆，如果说有那就是于成旺在离职之前利用手上的权力安排了一位熟人进了单位。

　　过去大家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开始有了全新的解读，于成旺很少公器私用，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走了，所以才破例安排了一个三本毕业生进入了南江电视台。

　　于成旺甚至都没有公开向所有人告辞，公开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于成旺已经前往姑苏赴任。

　　吴海峰的年龄已经到了，本来大家都都以为于成旺接替台长位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中途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虽然于成旺去姑苏电视台是担任一把手，但是仍然掩不住败走的落寞。

　　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新台长的身上了，这位新任台长来头不小，原省卫视电视剧中心主任孙树立。

　　张合欢听说电视台高层人事变动之后，也有点懵逼了，他是通过于成旺的关系过来的，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是于成旺的人，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从古延续至今的职场规则，不管你能力有多强，不管你工作多么努力，一旦给你扣上一顶前任领导亲信的帽子，就很难在新领导面前讨得欢心。

　　更何况这位新领导是孙树立，张合欢曾经跟孙树立打过交道，拒绝了孙树立低价购买《上海滩》版权的要求，虽然没有因此翻脸，但心中肯定是有疙瘩的。

　　当然目前张合欢只是一个小角色，不可能引起新任台长的重视，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效应已经逐渐蔓延开来。

　　首先就是电视台中层的变动，人力资源部的杜丽辞职去了有酷，据传她是于成旺的嫡系，于成旺一走，她在南江电视台也就没有了靠山，留下来自然没了意义。

　　杜丽一走，她弟弟杜衡东离开南江电视台也是迟早的事情，大家都猜测杜丽是先去打前站，等时机成熟杜衡东肯定会离开，娱乐频道内部已经开始猜测未来频道主任的人选，王宗尚显然希望最大。

　　中层管理风波未平，基层人员也开始纷纷动作起来，有不少人辞职，让张合欢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就包括了娱乐现场的主持人雪梨。

　　一时间流言四起，南江电视台上下人心惶惶。

　　张合欢原本已经做好了给雪梨代班的准备，现在雪梨辞职留下一个空缺应该是他顶上去的机会，但是因为领导层的变动，张合欢现在的处境也非常微妙，他明显感觉到王宗尚对自己刚刚转暖的态度再次冷漠了下来。

　　其实这很正常，他的后台都走了，谁也没有给他面子的必要。

　　雪梨的辞职成就了沈佳在娱乐频道的一姐地位，她最近表现比较活跃，不过她对张合欢的态度也没有了过去的热情，张合欢安排雪梨去采访章导的事情还是被她知道了内情，沈佳心底是很不高兴的。

　　张合欢发现请客也是有风险的，反正他之前的那顿饭请得是不成功的，花费不少可没有达到效果，当然从根本上是因为于成旺的调离，如果于成旺不走，说不定现在张合欢已经出现在娱乐现场的主播席上。

　　孙树立到任一周，提出了要设立电视剧制作中心，助推原创剧集的倡议，新台长的倡议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过去南江电视台也有电视剧中心，但是形式大于内容，基本上是不怎么搞原创的，可孙树立就是搞电视剧出身，来到新单位想做出成绩当然要从自己熟悉的领域下手。

　　按照孙树立的规划，电视剧制作中心需要不少的人手，新官上任在人事上不可能做出太大变动，尤其是在引进人才方面，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惹人诟病，孙树立先提出了各频道需要精简机构，只有轻装上阵才能提高效率。

　　各频道都进行了人员优化，说穿了就是内部淘汰，被淘汰掉的这帮人一部分会被安排进入电视剧制作中心，还有一部分据说是要安排到后勤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