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蔡绩睡得很沉,像几百年没有睡过觉那样,连窗外的雷雨何时停止也不知晓。他醒来时看见窗外天晴了,自己也大吃一惊,怀疑昨晚是被吓晕过去的。可他记得院长走到床边打量他,后来还掏出一个笔记本留给他,让他有精神的时候看看。那时虽然窗外活像是世界末日,他还是镇静地答应了。

  笔记本就放在他的床柜上,是很普通的黑色皮质封面。他原本怀疑这会是日记之类的东西,翻开后却发现更像某种剪贴簿。有些明显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比如某个地方新建了公园,某家饭店里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火灾;还有统计年鉴似的表格,列了诸如街道人口、下水道长度之类匪夷所思的数据;有十几张不知是还是什么传记里剪来的片段,写着像是会吃人的画卷老虎、在湖水中说话的星星,诸如此类奇谈怪论的描述。还有许多符号和外文字母,他一点也看不懂。只有笔记本最后的一页与众不同,是用黑色水笔手写的数行花体字:

  ——众所周知,氨基酸在特定温度下与糖类产生复杂的化学反应,最终形成类黑素与杂环类化合物,产生了不同的着色与风味。其口味的变化,取决于反应温度与反应物配比。所以,周同学,肉不是熟了就行的。

  因为在先前送来的教材里看到过院长写下的书单目录,蔡绩已经能分辨出她的字迹。说实话写得不算特别漂亮,只能说横平竖直,方正简洁,落笔有力,很容易让人看懂。而这几行字既流畅又花哨,细细弯弯,还有微微的倾斜,内容则叫人完全看不明白。

  既然看不懂,蔡绩也就没花多少时间去琢磨其中的意义,只是把每页纸草草地翻过,对着诸如“产科病房数量”之类的字眼抓抓脑袋,随后就把笔记本丢到了一边。看见他不再终日躺在床上,怪手指护士倒是很高兴,拿了好几块抹布递给他。

  “啊?”

  护士殷切地说:“擦擦。”

  “这,能擦脸吗?”

  “窗。桌。”

  他把自己病房的窗台、柜子和门都干湿擦了两遍,因为实在很无聊,他又把整个楼层的病房都擦了两遍。护士来看他时高兴地拍起了手,大约觉得他是个眼里有活的人——这算什么意思呢?他纳闷地想,难道自己将来要留在这里做清洁工?可是想归想,第二天他还是要来了扫帚和拖把,把整个走廊的地面都打扫了一遍。

  他开始喜欢干这些杂事。荡清灰尘、抹除雨渍,单调重复的动作使他心情平静,不像躺在床上时那样满脑袋狂想。他只需要沿着砖缝一下下扫出积灰,心里想着原来鬼住的地方也还是有灰尘。可这些灰尘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是因为创造这个地方的妖怪觉得世上必须有灰尘?想着这些,过去的愤怒与惶恐好像也不再重要了。也许在世上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院长口中的寻道者还在找着治愈世界之疾的不死药,但他只需要把眼前的灰尘扫掉而已。

  他扫了两天的地,第四天的时又无事可做了。于是他打开了院长留给他的那堆书和笔记本,看了两眼就头晕脑胀。他找来护士,问自己能不能去其他楼层扫地。这个爱偷懒的家伙显然是心动了,最后却还是猛力地摇头。

  “我不能去吗?”

  “危险。”护士说,长长的指头在胸前比了个叉。蔡绩只好站在走廊上往外张望,看见底下楼层的窗户大多都修好了,病房的门窗则都紧闭着。虽然他仍然没有看见过其他病人,却能感觉到医院的氛围悄悄改变着,行走在不同楼层的护士数量也日渐增加。他看着看着,视线不觉落到了光秃秃的窗框上。

  “你们有现成的玻璃窗吗?”

  护士的脑袋倒向左边,像给人扭断了脖子似地看他。蔡绩假装自己没有在意,心里却坚信她一定不是普通的死鬼。

  “有窗户的话,我来装装看?”

  护士帮他去找了。她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一大捆肮脏发霉的玻璃板,抱着它们来到六楼,小心翼翼地放在走廊上。蔡绩用双手提起一块玻璃板掂了掂,意识到这个平时好像什么也不干的家伙至少有两百公斤的臂力。

  他也不再去想这件事了。或许她是个妖怪,或许人死后都会慢慢变成这样,这些拿去问护士本人多半是没有答案的。到了今天,他心里有种模糊的直觉,认为这间医院里能够正常交流的说不定只有院长而已。而她自从说要去帮人打扫房子后就又一次失踪了——都有时间帮别人打扫,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医院修一修呢?

  他把每一片玻璃板都洗得崭新透亮,然后开始划尺寸。护士对他的新工作很感兴趣,差不多每半个小时就要上楼来瞧一瞧。她给他带来了记号笔、垂线、卷尺和水平仪,但却似乎不理解什么叫做玻璃刀。蔡绩跟她解释了半天,她就心不在焉地走开了。他以为这件事已经泡汤,次日早上她却又来了,带给他一把银白透亮的细长小刀。

  他以为那是水果刀,可是发现刀刃实在太薄了,且只有小指粗细,连削果皮都不合适,于是怀疑这是她从哪儿弄来的异形手术刀。手柄像是铜质的,幽黑中泛着微微绿光,而刀身光泽莹润,洁白得犹如陶瓷。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只觉得触手处是一片冷铁。

  “这个不行吧?看着就是很贵的东西,是古董吗?弄坏了就不好交代了。”

  护士摇摇头,不耐烦地指着地上已经画好线的玻璃。蔡绩只好蹲下身,想着轻轻地划几下敷衍过去。他小心地把刀身平放在玻璃表面上,生怕磨损了最脆弱的刀尖。可是稍稍一用力,手中的小刀就陷了下去。

  “……咦?”

  他呆呆地看着嵌在玻璃板中的刀刃。不像小刀切开了玻璃,倒像刀刃被吸进了玻璃内部一样。除了露在玻璃外面的柄部,简直连一丝刀缝都摸不出来。他又轻轻把刀抽回来,拔了几根头发往刃口上吹,想看看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头发丝始终没断,他不死心地吹了又吹,差点把自己的嘴唇送到刀口上。他再使劲去割自己的衣服,差点把衣服给拽坏了。最后他鼓起勇气,把自己手指按在了刀口上,指腹上只留下一道压过的红印,感觉不痛不痒。

  他放下刀,迷茫地瞧着护士。护士也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仿佛觉得他的行为很有趣味。见他不再割新的东西,她又指了指地上的玻璃。

  “这个。”

  蔡绩又蹲下身切玻璃。他用奇怪的银白小刀沿着记号线轻轻一划,玻璃板便如薄纸般裁为两截,连用力掰断也不需要。他看看玻璃,又看看自己的手指。

  “难不成,这个刀只对玻璃有用处吗?”

  护士没有回答,只顾专心地望着玻璃板,对做窗户的兴趣远远大于一把只能切玻璃的怪刀。蔡绩只好继续干着自己的活。即便有这样一柄怪异的工具,他还是切坏了好几块玻璃板,不是尺寸有误差,就是刀口倾斜得太厉害。对于这些被浪费的玻璃板,护士也没有一点惋惜的意思,反而要求他把切坏的玻璃刻成各种各样的图形。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乐趣,蔡绩并不明白,但也只好照办。

  他先是切出了最简单的几何图形,接着是珠子、雪花、小动物和简单的汉字,熟练以后就开始拼装零件,想搭出一座玻璃塔来。后来他们彻底忘记了做窗户的事,只顾着去切各种各样的图案。当他与护士在夕阳的余晖下埋头苦做一辆玻璃三轮车时,从后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蔡绩有点恍惚地抬起头,看见院长一边走近,一边打量着走廊上满地的玻璃板。这好像是蔡绩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困惑的神情。他还在发呆,院长的视线已然落到他手上,原本还算放松的姿态立刻便消失,声音虽不算严厉,紧皱的眉毛却隐露怒气。

  “……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

  蔡绩张嘴想要解释,又转头去看护士。护士却满脸漠不关心的表情,低头只顾玩绕自己的手指。眼看这家伙有把责任丢给自己的意思,他越发感到情况不妙,急忙说:“这个是——”

  “你不用说了。”

  院长闭上眼睛,用一只手缓缓地揉动着太阳穴:“是她给你的吧?”

  “啊……嗯。”

  “是从我的办公室偷拿的吧?”

  护士已经把她的十根指头细细地打好了结,然后用平板的声音说:“他要刀。”

  “这种借口太低级了。而且我有说过不可以动我抽屉里的东西吧?”

  “没锁。”

  “没锁也不可以动。再这样的话,下次就把你养的花搬去四楼病房里。”

  护士低着脑袋,神情闷闷地走了。蔡绩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院长看了他一眼,又揉着额头叹气。

  “说你胆子小,对于不了解的东西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呢。好在这个东西对其他人没有危险……还是先把它给我吧。”

  蔡绩忐忑地把小刀递了过去,看着院长漫不经心地把它抓在手里,还直接用掌心摩挲起刃口,没有丝毫惧怕之意。察觉到他的视线,院长也把手掌展开给他看了看。

  “这个东西是我从先前打扫的屋子里拿来的,本来是估计可能会用上,才会暂时放在办公室里。没想到她会拿出来给你……实在是太胡闹了,你们两个就算是想找消遣,也不应该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她的语气里没有太重的责备,但蔡绩还是感到有点心虚。他解释了自己想帮忙修窗户的本意,然而看着地板上散落的玻璃碎片,连他自己也感到有些说不过去。正懊悔着自己不该跟护士一起胡闹时,院长又说:“除了玻璃以外,还用这个切过别的东西吗?”

  “我用手摸过两下。”

  “发现刀口变得很钝,完全割不进去吧?”

  蔡绩讷讷地点头。院长也把手指放在刃口上按了两下。“这个并不是普通的刀具,而是一种礼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就和普通的铁棍没有区别。但对你来说,它的危险性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我今天没回来看看的话,真不好说你们两个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蔡绩不明白地望着她。院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他跟着自己。这还是蔡绩第一次跟着她下楼,走到楼梯间时,院长并不掏出钥匙,只是伸手一推便把原本锁死的门打开了。他们来到一楼后没有去往庭院,而是转身沿着楼梯朝地下走去。

  直到这时,蔡绩才知道这座建筑还有地下部分。他睁大眼睛环顾着楼梯后的甬道。脚下的地砖与两边墙壁都和六楼走廊很相似,可叫他吃惊的是,明明应该是在地底挖出来的空间,甬道内侧竟然也都装着与楼上相同的玻璃窗。窗外一片漆黑,完全分不清是被不反光的材料填满了,还是另有更大的空间。要不是他很清楚自己正在地下,或许会以为是碰上了无光的夜晚而已。

  大概是猜中了他的心思,走在前头的院长说:“那边是实验区域。”

  “实验?”

  “嗯,是用尸体做研究的地方。”

  蔡绩踉跄了一下。院长回过头看他,脸上挂着无奈的微笑。

  “假的。那里只是空洞而已,什么也没有。”

  “那……尸体……”

  “这座城市里没有真实运作的殡仪馆,只有几个概念上的假名而已。”

  “啊?”

  “落到这里的本来就是亡魂,你难道觉得阴间也会有法医和棺材铺存在吗?”

  听到院长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阴间’,蔡绩又有点恍惚起来。他呆然问道:“鬼也会死吗?”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说法吧。鬼死之后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如果说阴世里居住的都是从尘世中脱落的灵魂,那么从阴世离开以后,或许也会坠入在概念上更加难以观察的境地——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虚无,我也无法回答你。”

  “但,这样说的话,留在这里的人也还是会死吗?”

  “会的吧。虽说不同于阳世的生老病死,但这座城市早晚会有被遗弃的一天,那时居住在这里的亡魂也会掉落到距离尘世更远的地方去。”

  院长平淡地说着,好像一点也不为这样的结果担心。城市什么时候会被遗弃呢?做着这个梦的妖怪到时候又会怎么样?蔡绩还在想着这样的问题,差点撞上前面停步的院长。

  “到了。”

  他们停在一扇普通的绿漆木门前,和其他房间看不出区别,门边的铜牌上写着“院长室”三个字。院长依然只是伸手一推,明明有锁的门就直接打开了。蔡绩伸长了脖子,想越过院长的肩膀上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他曾经想象过这种地方会是什么样——是会像电影里的老板办公室那样金碧辉煌呢?还是像鬼片里那样阴森诡异呢?——结果都不是。展现在他面前的景象只给他一个略微古怪的初印象:这原来是个双人办公室。

  院长室的总面积比他的病房稍大一些,但显得非常拥挤:正中间是一张蔡绩只在市图书馆里见过的巨大书桌,差不多就占去了房间三分之一的面积。桌子的中间区域很空旷,只放着一本敞开的大页记事簿。左右两边则堆着各种不同的杂物,还有两把相对而设的椅子,仿佛平时会有两个人在这里面对面地办公。

  因为右侧的陈设明显要比左侧复杂,蔡绩下意识地望过去,打量右侧墙边的立柜。除了两排用途不明的书册,柜子中间有着几十支用旧的粗细铅笔和毛刷、层层垒叠的彩色方盒、一堆木板和刮刀似的工具。工具下面还有许多精巧而不知意义的摆件,大部分像紫水晶或玻璃的。

  摆件当中,三个巴掌大小的微缩景观盒分外显眼,可里头的东西实在太细小。他不由地走过去,仔细打量中间最精致的盒子。盒身像整块木头挖的,然而外壳有乌黑的玉质色泽,并用螺钿镶嵌了银白蝴蝶作为装饰。盒中的微缩模型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场景。在不到手掌大的空间里,他能够辨认出花草、藤蔓、溪流、廊桥和鸟兽,甚至还有山石上的苔藓——只是没有人物而已。除了铺地卷边的干花,所有模型似乎都是先用纱布、细线或纸张做底,再细致地加以涂绘。连盒子深处的内壁上也用颜料绘出了花园远景:像是黄昏或早晨时的银红色天空,覆盖着丝丝缕缕的云霭;云霭之外,黛青色的山影在天幕右侧隐隐地显露出来。

  看着这张盒中壁画,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山愿之子”的故事。要不是怕弄坏了场景中纤细玲珑的花草,他真想去碰碰那座山的轮廓,看它是否真的存在。忍住了伸出手的冲动,又沿着山峰的轮廓一路看到山脚处时,他才发现花丛背后还藏着一间小屋。屋子也是画在背景上的,只有门扉微微突起,大约是用一片薄木片贴上去的,可没有贴得很严密,仍留下了一线缝隙,状如屋门虚掩,等着来人去打开。

  屋里头有什么呢?虽然清楚小屋只是背景上的贴画,那屋门后的黑暗仍然吸引着他,让他幻想着能轻轻伸出手指,把木门拨开来看上一眼。正想着时,背后的院长说:“你看看就好了,尽量不要去碰那边的东西。”

  蔡绩做贼似地回过头。院长已经走到了书桌后面,拿起中央那本厚重宽大的记事簿,埋头细细翻看纸页上的字迹。她翻过最后一页,接着拿起笔自己在上面书写起来,一边写一边说:“对那边的模型感兴趣吗?”

  “嗯……那个蝴蝶盒子,是按照‘山愿之子’的故事做的吗?”

  “应该是的吧。”

  “不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是其他人值班的时候做的。”院长头也不抬地写着字说,“平时我在另一边办公。”

  她用笔尾指了指左边的立柜。蔡绩看了过去,只有各种色调沉闷的厚书堆在架子上,旁边的挂钩上吊着一件灰色的风衣。相比起立柜的枯燥无趣,桌上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各种写满字迹的单据与卡片散堆在台面上,双层式的复合笔架上全是最普通的黑色水笔,几包不知名的粉末冲剂,只有一个发条式的机械定时器比较有趣——顶盖被人用厚颜料画了一只水泡肿眼的黑色金鱼,看起来木木呆呆的样子。蔡绩看看这只板正的金鱼,又撇眼偷看刚放下记事簿,使劲揉搓眼眶的院长。

  “有什么问题吗?”

  蔡绩忙说没有。院长毫无察觉地走到左侧桌边,打开第一个抽屉。蔡绩也跟过去张望,见里头全是文件夹,只有个狭长的皮袋压在最上面,袋中插着一支新鲜的素馨花。院长看了一眼花枝,深深地吸了口气。

  “还拿这个来充数,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从皮袋里抽出来花枝,随手放在桌上,又把那柄奇特的切玻璃小刀收进皮袋里.,尺寸正好相符。拿着皮袋思索片刻后,她又走向书桌对面,从另一人的抽屉里拿出钥匙,把自己的抽屉锁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抬起头看向蔡绩。虽然自己读小学时并没怎么受老师的关注,他却觉得她此刻活像是电影里跳出来的高中生班主任。

  “这几天里,有什么想法吗?”

  “什、什么想法……”

  “都已经有心情和护士一起切玻璃玩了,应该也差不多接受我告诉你的事了吧?那么,你自己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她说话的样子也俨然是班主任的口吻,令蔡绩益发不知所措。好在院长并没有强求他开口,很快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你不是正常情况下落进这座城市的人,所以才会被收容到这里来。按照原先的处理准则,你可以继续留在病房里,或者随时离开这个医院——但是在离开之前,你会忘记关于这里的一切情况,就像遇到我之前那样在城市里生活。至于那只黑鸟的事你也不必担心,我会一直留意着你,如果再遇到你碰到我以前的状况,很快就能够得到治疗了。”

  虽然心中隐隐有所预感,他从没想到院长会这么突兀地提出离开,一时之间不由愣在原地。

  “还没有想好吗?”

  “……我留在这里的话,能做什么?”

  “这里的员工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你没有那种资质,所以不可能像它们那样在医院里工作。不过只要你想住在这里,也不一定需要干什么。”

  蔡绩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觉得事情似乎和自己过去想的并不一样。正在彷徨之间,院长又话锋一转:

  “如果你既不想离开,也不希望像病人一样被困在医院里,还有别的工作或许可以交给你。但是……”

  蔡绩脱口问道:“但是什么?”

  “那样的话,你就必须先了解一个事实。”

  院长的视线定在他脸上,那种郑重其事的架势让蔡绩以为她要说自己已经身患绝症。可是到现在绝症算什么呢?他勉强干笑了两声,然后磕磕巴巴,但却极为坚决地说:

  “我、可以接受。”

  院长像木塑般盯着他。有片刻时间里她好像完全变了个人,是一个根本不认识蔡绩的人在打量他,评估他到底有几斤几两。这种眼神又叫蔡绩想要打退堂鼓了,可最终他还是忐忑地站在原地,院长还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你记得,自己进入这里以前,在旧船厂遭遇了什么吗?”

关于本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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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妤和闺蜜意外穿进一本年代换亲文中,她成了反派的背景板未婚妻,闺蜜是衬托女主幸福的对照组女配得知做任务能解锁百亿财产,姜妤立马以海外富豪大小姐的身份去找闺蜜姜妤:“你这手多糙,给我软软茧子再铺床。”随意扔过去大牌护手霜 “别穿这么破的衣服在我身边晃悠,看得眼睛疼。”扔过去一堆友谊商店买的时兴衣服 “我可没有让人白干活的习惯。”扔过去钱票,首饰和房子于是女主眼看应该要过她上辈子穷苦生活的堂姐,靠着给大小姐跑腿,有了房子有了钱,还成了受人尊敬的科学家再看自己辛辛苦苦赚钱,不止被婆家娘家吸血,还要被选的丈夫孩子怨怼,她怀疑人生了角落里某男人看媳妇天天跟闺蜜腻在一起,没有结婚体验感的他默了。 谁都惹不起的某男人弟弟更在角落咬手绢

神豪系统:真千金有亿点钱怎么了

【爽文】【爱国】【神豪】【打脸】【打赏】 一睁眼,社畜沈知乐穿成了沈家找回来不久的真千金,爹不疼娘不爱,家里哥哥都围着假千金转。 假千金的处处陷害,也让真千金成功被扫地出门,这让穷了一辈子的社畜沈知乐有些破防。 没想到,天不亡我,离开沈家第一天,绑定神豪系统。 沈家克我! 每天签到五十万,完成任务还有特殊奖励。 【叮!打脸势利眼室友,系统奖励兰博基尼-毒药一辆!】 【叮!帮忙影帝记沉寒,获得汤臣一品一套房!】 【叮!戳穿真千金面目,奖励娱乐公司一栋!】 【叮!解救大佬,奖励可控核聚变详细资料+突破材料!】 ?? 不是系统你干嘛? 系统在手,天下我有! 偏心爸妈、瞎眼哥:沈家不会留一个陷害软软的人,你给我滚出沈家! 沈知乐:好勒!这个沈家我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某贱男:跟我订婚的是软软,沈知乐我不可能会喜欢你的。 沈知乐:垃圾男人给爷有多远滚多远! —— 所有人以为沈知乐离开沈家啥也不是,哪成她越来越有钱?一下成了他们都要攀附的存在? 以前社畜沈知乐诋毁有钱人,哪成想现在她玩得比某些男主还过分! ‘停什么停?给姐接着奏乐接着舞!’ 家暴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和破碎的她/他。

月亮在怀里

退出国家队后,祁月投身农学专业。 某次聚会上,有人起哄,谁射击游戏输了就要被祁月亲一下。 看着试验田里扛着锄头不修边幅一脸泥巴正在种土豆的祁月,大家伙的脸都绿了。 所有人争先恐后瞄准靶心生怕被罚。 最后的结果是,A大男神顾淮抬起手,脱靶射了一个0环。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顾淮在击剑馆被恶意挑衅步步碾压。 祁月看不下去被迫出手。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顾淮在路边无家可归。 祁月为了帮他,花光了三个月的生活费。 多年之后。

跟京圈大佬离婚后,我另嫁豪门

【放荡不羁公子哥×白切黑偏执美人×矜贵温和贵公子】 嫁入顾家两年,傅络宁成了富太太圈里人人口中的饭后闲谈。 “听说两家办婚礼那天,顾家那少爷居然带着别的女人去国外了。” “对啊,那天我也在婚礼现场,男的露了一面就走了,就留那姑娘在那儿可尴尬了。” “外面都不知道她是顾家少奶奶呢,老公成天在外绯闻傍身,走哪儿的女伴都不重样儿。” …… 傅络宁的婚姻,的确就是她们口中说的那样,可怜,不堪。 顾临洲只会偶尔跟她装装样子应付顾家老爷子,对她这个联姻工具向来不放在心上。 直到有人给他看了一段视频。 傅络宁倒到一个男人怀中,含泪的眸光面容凄楚,男人眼中是缱绻的爱意,一手搂着怀里的人。另一手指尖拭去她眸中的眼泪,垂头吻了下去。 那刻起,顾临洲天都塌了。 他才知道,自始至终傅络宁心里面都藏着另一个男人。

暖婚甜入骨

《暖婚甜入骨》 一场家族联姻,砚时柒和秦家最低调的四少秦柏聿结婚了。 婚后,低调的四少一改内敛的作风,三不五时的秀恩爱。 助理来报:“秦少,夫人的前男友刚发微博求复合,三千万粉丝在线狂欢!” 男人目光凌厉,语气低冽:“把他微博黑了!” 助理再报:“秦少,有媒体报道夫人的品牌服装是高仿。” 男人清隽的指尖夹着烟,轻吐烟雾:“联系品牌方,举办全球唯一代言人发布会!” 助理三报:“秦少,夫人……要离婚!” 男人放下手

港岛夜浓

苏缇出身富贵,自小循规蹈矩。见惯了上流社会的虚情假意,某天突然心血来潮,想谈一场平凡的恋爱。 于是苏缇斥巨资找网站红娘介绍对象的假消息,在圈子里不胫而走。 关系好的,打趣看热闹。 关系差的,等着看笑话。 后来,交友网站内部员工爆料:“公司被某港商巨擘注资收购,连夜隐藏了某苏姓女会员的展示资料。” 外界纷纷猜测,某港商巨擘和苏姓女会员的身份。 - 再后来,一张误入镜头的街拍照意外出圈。 夜幕浓稠的港岛中環—— Benz车旁,英俊沉敛气度矜稳的男人,单手托抱起红裙张扬的美人,压在车门上,低首深吻。 微末光影中,女人荡飏的长发随风缠绕在男人戴了尾戒的指端。 像一帧风月的注脚,更像刻入时光轴里的复古胶片。 当即有人根据照片线索扒出男人身份。 港区荣家大公子,低调叵测,冷峻桀骜,亦是港圈位高权重的当代话事人。 而他身边风情摇曳的富贵花,恰是苏缇。街拍照传到内地,众人激情开麦:“破案了,破案了——”

京港迷迭

【京圈顶级权贵×港岛钓系美人/暧昧拉扯/上位者低头/年龄差】 沈归甯是港圈最精致漂亮的一朵玫瑰,娉婷袅娜,媚而不俗,追求者无数,风光无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沈家用来联姻换取利益的一枚棋子。 面对家族压迫,她退无可退,竟胆大包天地招惹上了京圈那位位高权重的掌权人。 人人都知瞿先生淡漠疏离,贵不可攀,商场上杀伐果决,手段凌厉,无人敢惹,不曾想有朝一日他身边会出现一个骄纵的小女人。 晚宴上,沈归甯看人不顺眼,泼了对方一杯红酒转而跑进瞿先生怀里告状:“瞿先生,有人欺负我。” 对方狼狈之际急忙辩解:“瞿先生,明明是沈小姐仗势欺人……” 瞿先生冷淡勾唇,“我在,她便可以仗势欺人。” 沈归甯只想得到瞿先生的庇护,深知与他是云泥之别,没想过真的和他在一起,目的达成后想要抽身,却不料事态失控—— 瞿先生步步紧逼,将她抵至墙角,挑起她的下巴,指腹压在她唇畔上摩挲,声线沉哑:“你不是喜欢钓吗?那就只准钓我。”

大佬破产后,被恶毒女配养富了

【穿书女对打带系统穿越女+恶女洗白+先婚后爱+逆袭虐渣】秦颂一睁眼,发现自己穿书了,穿成了小说里人人喊打的恶毒假千金。 假千金眼里只有钱,为了争宠争钱,对真千金无所不用其极——栽赃,造谣,什么恶毒做什么。 好不容易嫁了个豪门大佬,没想到刚结婚三个月,大佬就破产了!秦颂两眼一睁,福是一点没享,刚来就要张嘴吃苦了。 看着如今落魄的大佬,云城所有人都笃定,秦颂一定会先打掉孩子再踹掉大佬,转而投向其他男人的怀抱。 却不料,秦颂非但没把大佬踹了,反而还紧紧抱住了大佬的大腿,还给大佬生了个胖崽崽! 秦颂:“我不离婚,也不找其他男人,我只要你。你别气馁,我会陪你东山再起!”大佬悄悄红了眼眶:“好。”后来,云城首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对秦颂深情表白。 “我最想感谢我的爱人,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秦颂暗喜:押对宝喽! 【女主表面温柔沉稳,实际胆大头铁,爱情呆瓜】【男主表面清冷理智,实际是只老狐狸,钓感十足,刻意勾引】

六零随军,绝嗣大佬爆宠易孕娇妻

【替嫁+六零+大佬+随军+生子系统+腹黑暴躁偏执狗大佬&易孕情绪稳定大小姐】 唐七月重生回到被父亲逼迫代替同父异母的姐姐嫁人的当天。 她看着一脸算计的亲爹和后娘,唐七月特别干脆捐出所有嫁妆,直接随军躲入便宜丈夫的保护圈。 极品娘家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无能狂怒! 唐七月一下子心情就很是美妙,当晚精心准备了许多美食要犒劳便宜丈夫。 谁知便宜丈夫既要吃美食,也要吃做美食的人! 美鸣其曰:“绝嗣”就要多努力。 易孕体质的唐七月,在精力充沛男人的滋润下,很快就怀上孩子。 可过程的艰辛只有她知道,毕竟每天她的腰都在发颤! 连生三个儿子后,唐七月被强制封肚,只因便宜丈夫夜夜享受前期造娃的投入,不想要育娃的过程! —— 逃婚下乡做知青的大姐在得知唐七月连生三个儿子,还被当成祖宗供起来,恨得后槽牙都咬碎了,凭什么她就这么好命! 原本以为等待唐七月的是悲惨人生,可结果只有她一辈子无儿无女,一辈子孤独终老!

暗黑系暖婚

替嫁随军第一晚,她就住进了医院

(七零+年代+甜宠+双洁)土生土长了八百年的小人参,为了躲避兔子精的追杀,意外来到了一本七零年代文里。 成了一个千里来结婚的小可怜。面对这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帅气小哥哥,小人参只有一个念头,跟他生了大胖娃娃,就不用再吃土了! 姜棠紧紧抱住了陆长征的大腿。…………大院的人都知道,年轻有为的陆长征前途一片光明,是大院里非常抢手的存在。 嫂子们都想做成他的媒,替他找个对象。但他从来就不答应。直到有一天,他老家那边竟然送来了一个弱不禁风,看着还像有点不太机灵的小媳妇儿。 平日里高冷的陆大佬,不仅不嫌弃这小姑娘,还又当爹又当妈的伺候得不亦乐乎! 众人醒悟,原来优秀的男人都喜欢笨蛋美人这一类型啊?陆长征闻言拳头硬了。 “滚,谁说我媳妇儿笨了?”那才凭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为国家攻克了巨大科研难关的人是谁? 是他媳妇儿!

腰软知青在年代和忠犬糙汉贴贴

陆淼穿成了重生女配年代文里的炮灰女知青,原主空有家世美貌,实则胸大无脑,是个作精,因为喜欢大院里的男主,追随一起下乡。 却敌不过重生女的光环,把自己作成了老光棍的媳妇儿,最终因受不了屈辱,一把剪刀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陆淼无语,原主糊涂啊,就男主那臭屁的脾气有什么可迷恋的?结实有力的男配才是真绝色! 傅璟佑从没奢望过,像陆淼这么好看会喜欢他,只想默默得帮着她,娇娇嫩嫩的小姑娘来了农村,要吃很多苦。 直到陆淼主动牵他手,他才恍然明白了她的心意。

穿书年代小可怜,奋斗逆袭不炮灰

乔雪,本是携空间的幸运宠儿,却一朝穿书成了1958年的十四岁小可怜。 命运的悲剧让她愤怒,剧情中原主成了钟家的童养媳,钟家老大早逝,她被钟家恶婆婆百般折磨,甚至被强行冥婚,在钟家的日子暗无天日。 唯一的温暖,来自偷偷接济她的钟立民。他参军入伍,乔雪则独自承受着钟家的刁难,还被村里的小伙子和钟家老三惦记、欺负。 钟立民探亲时,两人发生关系,乔雪怀孕后踏上寻夫路,却遭无情否认。 走投无路的她,血书举报后卧轨自杀。钟立民退伍回家,娶知青媳妇后在商海发家,可乔雪的悲惨命运却成了读者们永远的意难平。 然而,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穿书而来的乔雪决定改变剧情,让家人长命百岁。 第一步解决了童养媳的身份,让钟家人露出丑陋险恶的嘴脸。凡是迫害原主的人都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人生短短几十年怎么畅快怎么来。 还要带着一家人努力奋斗在这个激情的年代,背靠大山吃的有了,好心助人,便宜爹的工作有了,还成了草根工程设计师,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 点击阅读,一起走进这场跌宕起伏的故事,看乔雪如何改写命运,开启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