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古老的城堡无言地屹立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

  树木与杂草野蛮生长,青藤爬满了冰冷的石壁,细碎的绿意在缝隙间蔓延,如果不是石窗中透来阵阵的微光,这座古堡仿佛在很多年前就被废弃掉了。

  比起古堡本身,古堡的名字倒是早已消亡在了岁月中,据说古堡的诞生可以追溯到焦土之怒前,只是故事的真假,已无人可以验证。

  很多年后,这座无名的古堡有了新的主人,也有了新的名字,附近的人常以雏菊城堡称呼它,只因在这杂乱绿意中,城堡的主人种了大片大片的雏菊,它们围绕着古堡形成了白黄的花海,每当微风拂过,花海便奏鸣起阵阵的乐曲。

  那片花海给杜德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誓言城·欧泊斯那阴郁的钢铁丛林里生活久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番美丽的自然景色了。

  迈过布满灰尘的阶梯,不久后杜德尔在古堡的大书库内见到了古堡的主人。

  以杜德尔对城堡主人的了解,那已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了,可第一眼看去,杜德尔并不觉得他年迈,反而在那双有神的眼瞳里读到了无止境的活力。

  城堡主人穿着一身随意的睡衣,面带微笑地欢迎杜德尔的到来,这亲切的举动令杜德尔有些意外,他还记得有关城堡主人的传闻。

  人们说这是个孤僻的怪家伙,明明有着如此宽广的领地,却从不打理,宏伟的城堡内也没有任何佣人,只有他孤身一人生活在这里。

  对于传闻的后半段,杜德尔一直不怎么相信来的,可在来时的路上,他能观察到,城堡到处都布满了尘埃,有些地方甚至洒进了雨水,只有在城堡主人经常活动的地方,才能感受到些许生活的气息,就比如这间堆满无数书籍的大书库。

  杜德尔觉得这里不止是城堡主人的大书库,城堡主人还在这里工作、生活。

  不远处就能看到城堡主人的办公桌,上面摆着一台打字机,稿子堆积在一旁,在角落里铺着毛毯,旁边放着枕头与猎枪。

  注意到猎枪,杜德尔微微地挑眉,他记起很久之前,某个报刊对城堡主人的采访,记者问他一个人住在这远离城市、空荡荡的城堡内,个人安全如何保证。

  城堡主人笑着说他会随身佩戴猎枪,不受邀请的客人,都会饱饱地吃上枪子。

  杜德尔当时只以为这是城堡主人的玩笑话,看起来他说的是真的,想起城堡主人年轻时的经历,杜德尔觉得倒也合理。

  “杜德尔先生吗?”城堡主人看了眼杜德尔,随后看了眼腕表,“你很准时。”

  城堡主人很在意时间,杜德尔知道这一点。

  深呼吸,杜德尔努力让自己紧张情绪舒缓一下,随后他开口道。

  “您好……”

  刚开口杜德尔就再度紧张了起来,他猛地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也是啊,对方之所以被人视作孤僻的怪人,另一大原因就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人知晓他的真名。至少对公众而言是这样的。

  “叫我冠蓝鸦就好。”

  城堡主人笑了笑,他知道杜德尔在犹豫什么,这样的情节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城堡主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杜德尔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冠蓝鸦吗?”

  来时杜德尔做足了功课,他知晓蓝冠鸦是什么,那是一种外貌美丽的鸟类,有着一身薰衣草蓝的色泽。

  城堡主人曾在采访里提过,动物世界里很少有蓝色的存在,冠蓝鸦就是其中之一,它的羽色如此特殊且美丽……城堡主人喜欢这种稀少的独特性。

  “不然呢?你现在采访的可是位作者,以我的笔名来称呼我,有什么问题吗?”

  冠蓝鸦微笑地看着杜德尔,眼角的皱纹堆叠在了一起。

  杜德尔逐渐适应了和冠蓝鸦的对话,自嘲地笑了笑,“抱歉,这次采访对我而言很重要,而且我也是您忠实的读者……”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冠蓝鸦摆了摆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酒瓶为杜德尔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两者轻轻地碰杯。

  “别那么紧张,放松些,就当午后的闲谈好了。”冠蓝鸦说着拍了拍杜德尔的肩膀。

  杜德尔看着这位神秘孤僻的作者,心情有些复杂,工作的压力、见到真容的激动、传闻与现实的反差……杜德尔调整了一下心态,进入了工作状态。

  “冠蓝鸦先生,我这次是代表《灰雾、工业与美味鲜虾脆饼》电台节目来采访您。”

  “我知道,我有在收听你们的节目,我还蛮喜欢的,”冠蓝鸦称赞道,“这么看,我也算是你的粉丝了,杜德尔先生。”

  冠蓝鸦的亲切让杜德尔感到一阵惶恐,随后他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喃喃道,“传闻与现实终究是有着偏差的。”

  “就像幻想与现实一样,其中的偏差正是我们创作者的舞台。”

  冠蓝鸦坐回位置上、翘起脚,毛茸茸的大腿从睡衣里探了出来,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请快一些吧,杜德尔先生,我一会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好,好的。”

  杜德尔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记事本,上面已经罗列了几个杜德尔想问的问题,他按照序列逐一向冠蓝鸦发问。

  “您所有的作品中都会出现那么一个女人,一个拥有着火欧泊眼瞳的女人,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是具备某种象征的意义吗?”

  杜德尔说完又急匆匆地补充道,“我知道很多人都问过您这个问题,您也没有做过解答,如果您不想回答的话,我们可以略过这个问题。”

  “没关系的,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冠蓝鸦解释道,“我之所以接受你的采访,其一的目的,就是觉得是时候和各位聊聊这些了。”

  杜德尔愣住了,他用了几十秒的时间理解了冠蓝鸦言下的意义,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

  那个拥有着火欧泊眼瞳的女人。

  冠蓝鸦的所有作品里都会有这么一个角色,她不参与剧情的主线,如同书纸文字中穿梭的突兀阴影。

  无处不在,长存不灭。

  曾有评论家批评这毫无意义的角色,可随着冠蓝鸦创造出一部部惊人的作品,火欧泊眼瞳的女人也逐渐成为了某种精神图腾,成为了冠蓝鸦作品的标志。

  之后甚至有这样的笑话,如何判断一部作品是否出自于冠蓝鸦之手,只要看书中是否有着这样一位拥有着火欧泊眼瞳的女人就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往的批评不再,每个人都想知道火欧泊女人究竟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曾有无数人采访过这个孤僻的怪人,尝试从他口中得知关于那个女人的一二,但冠蓝鸦向来闭口不言,无论对方许诺何等的价值,亦或是人身的威胁,他也毫不在意。

  直到今日。

  “抱歉,我有些失态……可以说,从我上学起,我就读过您的书籍,对于她我好奇,已经在我的内心存在已久。”

  杜德尔连连抱歉着,作为一名在午夜侃侃而谈的电台主持人,他觉得自己社交能力蛮不错的,可在冠蓝鸦的面前,却丑态频出。

  冠蓝鸦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

  “那么她究竟是谁呢?”

  杜德尔拿起笔与记事本,认真仔细地聆听着冠蓝鸦接下来的每句话。

  人们对于火欧泊眼瞳的女人有着诸多的猜测,其中最为可信的是,有人相信那是冠蓝鸦年轻时求而不得的女人。

  从外界的认知来看,冠蓝鸦从未结婚,直到他现在五十九岁了依旧这样,冠蓝鸦越是如此,这一猜测越是令人信服。

  “现在还是个不可说的秘密。”

  冠蓝鸦竖起手指,挡在自己的嘴唇前,“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的新书将解释她的一切。”

  “您的新书?您是说新书!”

  杜德尔差点又没喘过气来,距离蓝冠鸦上一部作品出世,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人们都以为冠蓝鸦不会再写书了,毕竟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名声与海量的财富,如今冠蓝鸦的人生理应只剩下了享受才对。

  “没错,我筹备了十年……不,远不止十年的新书,可以向你们透露的是,这会是一部……嗯……”

  冠蓝鸦自己也没想好该如何形容这本书的内容,犹豫了一阵后,他确定了新书的类型。

  “这会是一本自传式的幻想。

  你们所关心的所有秘密,都会在这本书里得到解答。”

  杜德尔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搞不懂什么叫自传式幻想,但他知道这消息的重要性,“这可是个大新闻啊,我们这算是独家的报道吗?”

  “当然不是,”冠蓝鸦冲杜德尔挑了挑眉,“我向各个报社都写信表达了此事,而你只是刚好问到了。”

  听到这,杜德尔有些失望,但失望的情绪很快就被激动的情绪掩盖。

  杜德尔追问道,“那么您的新书什么时候会发布?”

  冠蓝鸦认真地解释道,“应该还有段时间,我已经写完了前半段的故事,还差后半段的没有写完,等我整理好了,或许还可以分成上下部出版。”

  杜德尔再次追问道,“新书的书名呢?”

  冠蓝鸦脸上露出无奈的微笑,他摇了摇头,回应道,“这一点很抱歉,我自己也没想好,该为它取什么名字。”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可以透露的消息了吗?”杜德尔不死心地问道。

  “没有了,我想把这部作品作为一个惊喜送给我的读者们,过多的言语,只会让这份惊喜失色。”

  杜德尔表示理解,随后他感叹道,“对于像我这样的读者而言,您能有新的作品问世,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那么就请你们安心等待吧,我想它应该不会令你们失望的。”

  冠蓝鸦对于自己的新书很是自信,向着杜德尔承诺着。

  两人接下来又交谈了一段时间,直到冠蓝鸦站起身,令这场采访就此结束。

  “好了,该结束了,杜德尔先生,我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去忙。”

  “好的,但我还想问一下……”

  杜德尔看了眼记事本,还有几个问题他没有问,他抬头看向冠蓝鸦,冠蓝鸦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之前的和善荡然无存,他直勾勾地盯着杜德尔,眼神里充斥着不容置疑的神情。

  “时间到了,杜德尔先生。”

  冠蓝鸦抬起手腕,敲了敲腕表的表壳。

  冠蓝鸦是个极为准守时间的人,杜德尔知道这一点,可从冠蓝鸦口中得知的种种消息,令他完全忘记了这一点。

  “抱……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杜德尔起身,鞠躬道歉着,冠蓝鸦没有和杜德尔客套的意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该离开了。

  前不久两人还相谈甚欢,现在就变得无比陌生,还有些敌视。

  这时杜德尔发觉,传闻也不是没有道理,在一些方面,冠蓝鸦真是个古怪的人。

  拿起自己的东西,杜德尔又打了几声招呼,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冠蓝鸦则站在原地,直到杜德尔的脚步声逐渐在古堡内远去、消散,他才有所动弹。

  走到自己睡觉的毛毯旁,冠蓝鸦拿起猎枪,确定猎枪填满弹药后,他一手拖着猎枪,一手举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踩着拖鞋,在幽寂的长廊内漫步。

  沿着螺旋向下的石梯走向石堡的地窖,冠蓝鸦喝一口酒,将酒杯随意地放在地上,拿起壁架上的烛台,用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侵袭而来的黑暗。

  四周的温度逐渐降低,伴随着冠蓝鸦的呼吸,阵阵的白雾浮现,冷彻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些许的血气,仿佛黑暗的深处通往某个碎尸满地的屠宰厂。

  不久后一道斑驳的铁门伫立在冠蓝鸦的眼前,他将猎枪支在墙角,从腰间取出一串从不离身的钥匙,解开数重锁芯的封锁,古朴的铁门缓缓展开,凝腥的血气更加浓重了起来。

  冠蓝鸦已经习惯了这味道,从容地走了进去,并且随手带上了铁门。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地窖,这里算是冠蓝鸦的另一处工作间,一处不可告人的工作间。

  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便签、剪切下的报纸、黑白的相片,还有一些从书籍上撕下的纸页……

  冠蓝鸦的目光从另一侧的墙壁上扫过,上面挂满了与冠蓝鸦有关的相片。

  如果有人仔细去钻研其中的内容,他会发现冠蓝鸦曾是水手,也当过列车员,冠蓝鸦不仅会使用绝大部分的枪械,在格斗与剑术上也有所了解。

  实际上冠蓝鸦的这些经历并不是什么秘密,较为关注他的读者们都知晓冠蓝鸦这精彩人生的过去。

  很长时间里,对于冠蓝鸦而言,作者只是他的副业,他真正的职业是一名四处游荡的冒险家,只是人们搞不懂的是,如今的世界已被人类探明,冒险家就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那么如今的冠蓝鸦又是在追逐些什么。

  冠蓝鸦的手拂过桌面的边缘,古老的书籍被翻开,潦草的笔迹填满书页的空白,所有的信息被整合在一起,汇总在厚厚的笔记中。

  黑暗的深处传来沉重的呼吸声,紧随而来的就是铁链与地面的摩擦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束缚在牢笼中。

  冠蓝鸦没有去理会那些,他拿起自己的笔记,指尖轻轻地拂过漆黑的文字,一个又一个不该被世人知晓的词汇从他口中吐露,犹如一段被诉说的魔咒。

  “秘源与魔鬼,凝华者与恶魔……”

  冠蓝鸦实际上已经不再需要笔记了,他用了自己一生的时间去调查那超凡的世界,漫长的挖掘中,这些隐秘的知识早已如钢印般铭刻进他的记忆里。

  在笔记的尾页,夹着一枚书签,说是书签,这实际上是一张车票,根据上面标注的时间来看,这张车票源自于三十三年前的一班列车。

  三十三年过去了,这张车票在冠蓝鸦的细心收藏下,除了纸张有些泛黄外,没有丝毫的破损,就连折痕也少之又少。

  冠蓝鸦深深地看着这张改变了他一生的车票,直到黑暗里传来的躁动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眼中闪过不悦,端起猎枪朝着黑暗的深处走去。

  “冠蓝鸦……冠蓝鸦……”

  黑暗中传来诱人的呻吟声,女人深情地呼唤着冠蓝鸦,仿佛是他久违的爱人。

  冠蓝鸦站在了牢笼前,注视着被囚禁其中的女人,她绝大部分的身体隐藏在浑浊的黑暗里,裸露出来的皮肤光滑白嫩。

  她注意到了冠蓝鸦的到来,双手拄地爬到了牢笼的边缘,借着昏暗的光芒,能看到女人的关节处被钉入了铁钉,这些长钉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干涸的鲜血凝固成暗色的污渍,和粗糙的锈迹混合在了一起。

  冠蓝鸦凝视着牢笼中的女人,她不因身体的伤势感到痛苦,反而以一种迷离的眼神与冠蓝鸦对视在了一起,伸出舌头魅惑地舔着嘴角。

  “这对我没用的,你很多年前就该知道了。”冠蓝鸦语气冰冷道。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吟吟的笑意,对此冠蓝鸦并不意外,女人很少回答他的问题,对于自身所处的困境也不在意,至于那举手投足的诱惑,以冠蓝鸦对于这一群体的认知来看,这更像是动物狩猎的本能。

  “我好饿啊,冠蓝鸦,我能嗅到活人的气息,你是为我带来新的食物了吗?”

  女人将手伸出牢笼,尽情地扭动着腰肢,向着冠蓝鸦展示着自己。

  “没有,我让他离开了,”冠蓝鸦摇了摇头,“而且我觉得以后也没必要这样了。”

  女人有些不理解冠蓝鸦的话,“没必要?”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仔细去想,女人脑海里传来的深沉饥饿感便令她痛苦不堪。

  女人已经这样痛苦很多年了,从她潜入雏菊古堡中,准备狩猎冠蓝鸦的灵魂,结果被其反制、囚禁时起,女人就失去了自由,仅依靠着冠蓝鸦时不时的施舍苟活至今。

  每个人都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一面,冠蓝鸦也是如此,那些擅自闯入他的古堡,对他心怀不轨的人,最终都死在了冠蓝鸦的手中,然后交付给女人,延续着她那可悲的生命。

  这算是冠蓝鸦与女人之间的一种交易,一种互惠共生,但今天起,冠蓝鸦觉得是时候结束这畸形的关系了。

  “我记得你说过的,你……作为恶魔的你,你记得你造物主的气息,对吗?”

  冠蓝鸦说着取出了一张信封,将它悬停于女人的头顶。

  “那么你能确定它的真伪吗?”

  女人直愣愣地望着信封,她能察觉到那纸张下蕴藏的力量,无比熟悉又令人惊恐的力量,即便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但也足以证明它的真实。

  “我可以得到什么呢?”女人努力维持着理智,抵御着饥饿感,反问着冠蓝鸦。

  “你将得到自由。”

  冠蓝鸦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态度。

  “你不必担心我会食言,我为你带来灵魂的粮食,你为我提供那超凡世界的线索,我们已经合作了几十年,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具备着一定程度的信任吧。”

  女人神情犹豫了起来,随后她露出了迷人的笑意,脸庞顶在牢笼前。

  她肯定着,“是她,是她的力量。”

  女人知晓冠蓝鸦要做什么,她继续说道。

  “我该恭喜你吗?冠蓝鸦,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你终于找到了她的踪迹。”

  冠蓝鸦冰冷的表情持续了几秒,随后癫狂的笑意从他脸上绽放,咧开嘴,无声狂笑着。

  “你该释放我了,冠蓝鸦,你不会食言的。”

  女人哀求着,目光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冠蓝鸦觉得少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女人,然后他又想,可能这就是恶魔的力量,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女人依旧年轻、魅惑十足,而自己已经从雄壮的青年变成了老家伙。

  “不……”冠蓝鸦摇了摇头,不等女人愤怒斥责他,冠蓝鸦伸出手,轻轻地抬起了女人的脸,“我们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不是吗?”

  冰冷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情,女人有些恍惚,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从这个怪胎的眼里,读到这样的情绪。

  “如果我释放了你,你就不再属于我了。”

  冠蓝鸦冲着女人微笑,靠近了牢笼,一只手提着猎枪,一只手拉开了睡衣,肌肉将年老的身体撑起,连同着那些疤痕一起,昏暗的光芒下,他如同古旧的铜像。

  “闭上眼,抬起头。”

  冠蓝鸦低下身,就像要亲吻女人一样,声音传入女人的耳中,女人迟疑了一阵,她反复确认着冠蓝鸦的意图,从那苍老的目光里,唯有真诚展露。

  女人轻声嘲笑着,“我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冠蓝鸦。”

  “没办法,人类是具备情感的动物,再怎么理智的人,对于一个朝夕相伴的人,也难免产生情愫……你也是如此,对吗?哪怕你是恶魔,但你至少曾经是人类,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冠蓝鸦勾起女人的下巴,“闭上眼。”

  女人微笑着闭上了眼,她猜可能是岁月腐化了冠蓝鸦的意志,也可能是目的将要达成的欣喜令他放松了警惕,被冠蓝鸦折磨了这么多年,女人一直寻找着复仇的机会,现在机会就在她眼前。

  她配合地做出亲吻的模样,心里却已想好了接下来的袭杀,她毕竟是头恶魔,而冠蓝鸦只是一个老家伙而已,如果不是牢笼与长钉的限制,自己杀死他轻而易举。

  女人这样想着,轰鸣的枪声击碎了她所有的思绪。

  冠蓝鸦放下猎枪,女人的身体横在牢笼内,整颗头颅炸裂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均匀地铺盖在黑暗中。

  看着死去的尸体,冠蓝鸦再度举起猎枪,朝着尸体的腹部开火,将尸体打成了半截。

  “你自由了……”

  冠蓝鸦冷漠道,他还想说些什么,比如诉说女人的名字,这样告别会更有仪式感,可这时冠蓝鸦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女人的名字。

  倒不是女人在向自己隐瞒什么,只是冠蓝鸦从未去问过这些,记忆里女人似乎提过几次自己的名字,但冠蓝鸦也从不在意过。

  冠蓝鸦扯来裹尸袋,花了一段时间将女人的尸体收拾起来,把这些碎肉团在一起是件麻烦事,但不将这些恶魔切成碎块,冠蓝鸦又不安心。

  从接触这超凡世界起,冠蓝鸦就极为警惕,这世界上充斥着邪异的恶魔,以及那执掌超凡之力的凝华者,自己只不过是个误打误撞瞥见世界阴影的普通人,再怎么警惕也不为过。

  扛起裹尸袋,冠蓝鸦走过幽邃阴暗的地下长廊,长廊的两侧列满了封死的铁门,斑驳的血迹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血气溢满在空气中。

  冠蓝鸦有想过清理一下这些,但雏菊堡垒内只有他一个人,收拾起来终究是太麻烦了,他干脆就放任这里持续下去了。

  耳边传来蚊蝇的嗡嗡声,冠蓝鸦前进的同时目光扫视过一道道铁门,低声念叨着其中的编号。

  最终他来到了地下的深处,微弱的火光只能映亮冠蓝鸦的脚下,阶梯之后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

  作为雏菊城堡的主人,冠蓝鸦第一次发现这座城堡有着如此巨大的地下空间时,他也吓了一跳,本以为这里会被永远地搁置着,但不久后冠蓝鸦就将其完美地利用了起来。

  “最后一个。”

  冠蓝鸦计数着,将肩头的裹尸袋丢入黑暗里,几秒后坠落声传来。

  冠蓝鸦本想直接离开的,但他想起了自己笔下的角色们,每个凶手都会回到自己的案发地点,享受着自己的作品。

  抱有这样的想法,冠蓝鸦将手中的烛火丢了下去。

  火光在黑暗里跳跃了几下,闪动的微光在黑暗里勾勒出狰狞扭曲的影子,隐约可见那堆积成山的裹尸袋。

  冠蓝鸦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转身离去,铁门缓缓闭合,遮蔽所有的光芒,令此地被永恒遗忘。

  走出雏菊城堡,冠蓝鸦已经换了一身衣装,他看起来是要去旅行,手中拖着行李箱。

  冠蓝鸦停留在雏菊的花海旁,阵阵微风拂过,带来浓郁的花香。

  甜蜜的气息仿佛令空气都化作了蜜糖,冠蓝鸦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欣喜过了,记得上一次他有这样的心情,还是在三十三年前,在那列永不停息的火车上。

  冠蓝鸦拿出信封,从里面倒出一张崭新的车票,这张车票有些奇怪,它标注着乘车时间,却没有标注乘车地点,并且列车的名字也令人捉摸不透。

  漆黑的文字交错在了一起,冠蓝鸦轻声道。

  “欢乐园……”

  恍惚间冠蓝鸦听到了从远方而来的汽笛声,那列火车轰隆而至,它没有起始站,也没有终点站,唯有铁轨永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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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晏宁前世为渣男所骗,违背母亲遗愿自甘为妾,因着庶出不得宠身份,过门后受尽主母刁难,婆母冷眼,最后落得被渣男送给上司谄媚讨好,凭着一股怨气怒气她亲手杀死了渣相公然后自刎。 许是上天怜惜,她竟然没死,一朝回到十四岁那年,一切悲剧还未开始的时候……这一世,她宁为穷人妻,不为贵人妾,哪儿怕嫡母让她替大姐嫁给一个破落秀才,她也不再推拒,只要堂堂正正的做个正妻,穷一点又何妨。 只是,这个传闻中江郎才尽家道中落的秀才好像有点不符合传闻啊!等到她觉出不对的时候似乎有点晚了,不过也没事,她从未后悔过…

心声暴露后,我把暴君急哭了

《心声暴露后,我把暴君急哭了》 任务接连失败,系统也罢工联系不上,勤勤恳恳的苏眷被迫躺平当咸鱼。 无聊时,只能看看周围人的八卦大戏。 苏眷:快活啊。 —— 【苏老爷纳了一房美妾,却被别人插了一脚!】 哟,屁股都打开花了。 【礼部侍郎都要七十的人了,还在外头养外室,啧啧啧。】 人到老年,晚节不保哟。 【户部尚书的几个儿子女儿竟然都不是自己亲生的......】 欸,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吗? 【谢小爷整日寻欢,其实是在努力用这些事遮掩自

让我勾引太子,我入宫你哭什么?

秦苏为治疗疯批暴君穿到古代, “医学妲己”成了全家受气包?什么恶毒家人,分明是她的尊贵病人啊:爱霸凌的庶妹? —除去治疗她也略懂些拳脚。重男轻女的姨娘?—反向pua了解一下? 逼她勾引太子,自己又后悔的竹马?—这个要脱敏,多戴几顶绿帽就好了~另外还有刻薄的爹,占便宜的姐,恶毒的嫡母和心机白月光……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她们全是助攻——每当被家人 “欺负”,她就抱着隔壁隐藏身份的暴君哭一哭:“一个荷包而已,姐姐喜欢就给她,我不在意的。” “只是一点小伤,妹妹肯定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为我担心。” “呜呜呜他让我勾引太子,我不会怎么办……”哭着哭着,暴君看她的眼神变了,对她家的怒火也越来越大。 直到抄家流放的圣旨下来,相府的人终于追悔莫及。-楚疆是朝臣们背后咒骂畏惧的恶鬼王爷。 屠城,烹杀,坑杀俘虏……心狠手辣,毫无人性。却不知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祁朝万民敬仰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 痛彻骨髓的头疾和每次清醒都会看到的无边血色,让他不是很想活。直到某天,黑暗的梦里出现个女人,笑吟吟对他说:“我不是好人,可我会救你哦~”-排雷:男主双重人格:疯批暴君+白切黑太子

和离后:与前夫活成对照组

成亲前所有人都觉得是魏伊人高攀了侯府,成亲后,侯府突逢变故,是魏伊人出钱出力撑着侯府。 所幸,婆母明事理,小叔子上进,夫君虽没本事,可胜在对她体贴周到。 呕心沥血多年,魏伊人熬坏身子迟迟不能有孕。终于谋得侯府一朝翻身,魏伊人以为苦尽甘来。 谁知,永安侯却转身将白月光迎回京城,才知道,成亲五年夫君在外面的儿子四岁半! 永安侯以为翻身后可以高枕无忧,等和离后才知道魏伊人才是侯府的天。 侯府的天塌过一次,那就再让他塌一次!

掌事宫女不宜摆烂

“冷静、沉着的大宫女一步步推着自家娘娘登凤位的故事。顺便和太傅大人谈个恋爱。”***陈照夜是贵妃宫里的掌事,贵妃宠冠后宫,她亦风光无限。 未曾想一朝成帝病故,皇后以扶持贵妃亲生皇子登基为由,逼迫贵妃殉葬。 满殿宫人尽被打杀,陈照夜拼死逃出,瓢泼大雨中四处救助无门,绝望殉主。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重生成了七年后的小宫女,服侍着失宠多年又懦弱无能的卫才人。 若她真如这个年纪的少女般天真无邪也就算了,偏偏这副躯壳里住的人早被磨成了一位杀伐果断的 “毒妇”。摆烂是不能的,死也不能。***祁溪十五岁那年,父亲定国公蒙冤下狱,他在御花园里跪了一天一夜,最终是贵妃身边的陈掌事妙计引得成帝与其相见,使父亲沉冤昭雪。 祁家小公子情窦初开,爱慕上了比自己年长十二岁的掌事宫女,奈何对方只当他是孩子。 他满心欢喜,又茫然无措,本想等自己冠礼后就去贵妃宫里求娶,没曾想,等来的却是心上人自尽的消息。 七年后再遇,年轻的太傅眉眼似山水,似初春乍破的湖面,似画师精心绘就的工笔画。 却唯独不似当年那个璀璨如星辰的少年。

彪悍农女路子野

《彪悍农女路子野》 魂穿架空古代,被当做男娃儿养,这个她不愁,唯一愁的是六个姐夫的人选。 在李家柒眼里六个姐姐都很好,这姐夫自己可得好好选,帮着长眼才行。 至于选错了咋办? “弄死,重选呗!” 要是都选错了咋办? “呵呵!你问这话是不是想打架?文斗还是武斗,划出个道道儿来我奉陪!” 哦对,还有个小老弟。 小老弟:别和我说话,我的心里阴影面积已笼罩四海八荒!

姑娘今生不行善

盛京人人都说沛国公府的姜莞被三殿下退婚之后变了个人,从前冠绝京华的闺秀典范突然成了人人谈之变色的小恶女,偏在二殿下面前扭捏作态,娇羞紧张。 盛京百姓:懂了,故意气三殿下的。

小福宝遭人嫌?全京城都拿命宠我

京城权贵来认亲,舅娘把岁岁塞进鸡窝,把表姐推了出去。表姐坐着马车去京城享福,岁岁被舅娘扔到后山喂狼。 狼没等到,岁岁等来了祁王府的小公子,并被对方带回京城。小公子:妹妹,我的! 盼女儿盼到眼睛发绿的王府众人:岁岁,我们的!

渣男成亲当天,我躺平当他嫂嫂

《渣男成亲当天,我躺平当他嫂嫂》 刚退亲,顾夕颜又被秦王缠上了。 秦王瞧不起顾夕颜,却馋她的身子,打算纳她为妾。 顾夕颜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给前任当妾?笑话,搞钱它不香吗? 不想桃花朵朵开,永成侯二公子、齐安伯三公子皆钟情于她。 【腿长】【臀翘】且【颜值逆天】的周暮更是简单粗暴,直接上门求娶。 * 秦王成亲当天,顾夕颜也风光大嫁。 这天秦王府宾客门可罗雀,全城权贵都去了周府吃喜酒,皇帝也纡尊降贵,为周暮和顾夕颜主持婚礼。 众

玉金记

《玉金记》 苏好意被闺蜜拉到楼上看美男。 “快帮我看看这个如何?”闺蜜指着楼下的白衣男子问。 “值得一睡,”苏好意尽职尽责做她的狗头军师:“可惜有些冷。” 被品评的美男举目一望,就看见凭栏坏笑的苏好意,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他有预感,这人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讨债鬼。 “讨债?”苏好意笑得意味深长:“这事儿我最擅长。”

将军的病弱美人又崩人设了

傅明娇是知名网站作者,曾被评为虐文女王,后妈中的后妈。 在她笔下be了的男女主数不胜数,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穿进了自己写的虐文里,成了男主的病弱白月光。 明明生的容色绝艳,倾国倾城,却心肠歹毒如蛇蝎,仗着家世显赫身体病弱,以治病为由百般诱骗男主,让女主与她以血换血,以眼换眼……是虐文之中促进男女主be的最大助力。 发刀一时爽,穿书火葬场。 傅明娇表示我只想活着。 然而,当她被面前身穿军甲的男人禁锢在床,双目腥红悲戚绝望的掐住她的下颚威胁:“我不准你死。” 而她毫无反手之力的时候,她觉得她还是死了算了。 【小剧情】 人人都说那威武大将军出身悍匪,杀人如麻残暴无情,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多看他一眼都会成了他那刀下亡魂。 将军府中这位倾城绝美,却身娇病弱的美人儿,岂不是一夜都撑不过?

重生漂亮小灵芝,修仙养家飞升忙

500年开智。500年修炼。谢灵娇是一株超宝贵的千年灵芝。要提她的修炼秘诀,那就只有两个字:低调! 一朝投胎成人,她也不忘当年经验打算苟苟从从一辈子。可当她偷偷摸摸救活破了头的痴傻三堂姐起,一切都变了。 三堂姐不傻了,熬糖、造纸、产玻璃……她是样样都会!还非要给她好多股份,让她再也无法拥有名为贫穷的烦恼。 三堂姐都救了,那昨天发现有重度头痛症的四堂兄总不能不管吧?好家伙! 头痛症一好,四堂兄连中三元,从此朝堂一路平步青云。完了还非说这辈子最感谢的人是她! 除了这俩,还有大表姐、二表弟、路边偶遇的慈祥老太太等等,他们怎么都有病? 好可怕!谢灵娇两眼一黑,抱紧自己,含泪治好所有人。吃瓜群众:? ??破落户谢家怎么突然崛起了!!!

被迫嫁给山野糙汉后,她被团宠了

逃命的安定侯嫡长女,被人一板砖拍的脑震荡,等醒来,成了农家小媳妇。 外面危机重重,怕小命不保,席杳觉得,马甲不能掉,死也不能掉……为了不被赶走,努力的席杳一不小心就成了周家的团宠,个个都护着她。 从小定亲却没看过新娘子的周戎被老丈人勒索,连赶考的银子都被剥削了,娶了个病怏怏的媳妇,想着一定要人家知道,他不想娶的,所以,好是不能好的,绝对不可能好。 为了表示自己的立场,周戎冷言冷语,冷酷无情,然后发现,自家小媳妇,对家里奶娃娃都比对他好……觉得小媳妇挺好的他,想着自己还可以努力努力……

慕红裳

个性活泼的女大学生谢家琪抹黑下楼扔个垃圾,不小心跌下了楼,再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变成了右相府的嫡小姐谢淑柔;荣康郡王正妃顾仪兰绝望自裁,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四岁,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 这一切的一切原本都与安国公家的小姑娘穆红裳没关系,红裳怎样都想不明白,她的人生怎地就从此天翻地覆……

穿到男频爽文里艰难求生

《穿到男频爽文里艰难求生》 【1V1】【病娇甜宠】一朝穿书,成了书里嚣张跋扈的恶毒女配。 苏叶默默攥紧小拳头,活下去,就得离那位崩坏的黑心肝远点。 京中一王爷,俊美无比却身娇体弱,规矩多,很挑剔,惹不起的主,只能供着。 偏偏这位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爷,一见她就拉着她的衣襟不撒手,像是得了个宝贝。 一朝风云起,她想避着些,某人非拉着她昭告天下。 某一日,病弱王爷扣着她的手,一声一声的咳, “苏苏可心悦我?” 她刚沉默一瞬,那

妾室娇软妩媚,太子甘愿诱哄

《妾室娇软妩媚,太子甘愿诱哄》 南知妤是丞相府籍籍无名的庶女,嫡姐想借腹生子,打着探亲的名义让她入住东宫。 南知妤表面乖巧单纯如兔,却胆大的同太子整夜旖旎,还提裙子跑路。 她懂得以退为进,惹得太子上心,众目之下将抱她入轿撵,“你与外男私通信笺,是不想活了吗” 南知妤浑身湿漉漉的,掐在腰间的手温度越发滚烫,“求殿下恕罪,臣女想回家了。” 卫清野:“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承乾殿一夜灯火未眠,外面守着的小柴公公听着动静脸红了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