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金钱
李寻欢是不是个肺痨？
郭嵩阳很难分辨，江湖人的病痛一般晚年才会出来，正值壮年三四十岁，除了重伤的病根，很少有人会得什么重病。
既然之前传的那么广，应该是真的才对。
郭嵩阳忍不住道：“你的病？”
李寻欢淡淡笑道：“病就是用来治的。”
只有心病难医。
他抬起头，望向半掩的酒馆门外，那兴云庄的高墙，神色间有些惆怅。
郭嵩阳顺着他目光望过去，李寻欢忽然收回目光，喝了一大口酒。
“白天那两个女子武功达到什么地步？”郭嵩阳眼睛发亮，终于问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呢。”
李寻欢摇头笑道。
当初风雪漫天的关外，他以为只是一个带妹妹去治病的女子。
结果不说顾长生的实力，就连那时重伤的江玉燕，躲在房梁看林仙儿脱衣时，也没有让人察觉出丝毫，行动间更是踏雪无痕。
“两个奇怪的人。”李寻欢这样说。
郭嵩阳不解，李寻欢也没有多言。
疏星点点，没有再谈无关的事，两个人沉默喝着酒。
天边亮起鱼肚白，他们整整喝了一夜。
“我要去关外！”
一夜过去，郭嵩阳脸上没有丝毫倦意，反而眼睛明亮有神，他执着漆黑的铁剑，如此说道。
李寻欢愣了一下，笑道：“大可不必……”
郭嵩阳站起身道：“听你一言，才发觉江湖如此之大。”
关外。
贫瘠之地。
没有中原武林这么多弯弯绕绕，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缠身。
他对兵器谱已失去了兴趣。
李寻欢望着他的背影出了门，小破酒馆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油灯已经差不多燃尽，只剩一点微微的火苗。
郭嵩阳迎着初升的晨曦，大步走向远处，漆黑的铁剑闪着幽光。
风很冷。
早晨的风向来是冷的。
李寻欢打开了小破酒馆的大门，照入其中的不再是一缕阳光，昏暗的前堂里顿时亮了不少，腐朽的气息也消散一空。
是谁呢……
李寻欢想着那个针对兴云庄的人。
龙啸云可以排除，毕竟林诗音和龙小云住在这里，龙啸云再怎么无耻，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来针对他。
据传龙啸云去找胡不归来对付他。
胡不归人称胡疯子，一向疯疯癫癫，用的是柄竹剑，剑法也和他人一样，疯疯癫癫，有时精妙异常，妙到毫巅，有时又糟糕的一塌糊涂，所以百晓生排兵器谱才没有将他列上。
李寻欢习惯性拿出一柄飞刀和木料，刀尖刚刚接触木头便回过神，他望着手里的刀，顿了片刻刀尖戳进木头，微微一剜，便有一块碎屑掉下来。
长发披肩，却身无寸缕的一个女人慢慢出现在他手中。
若是郭嵩阳在这里，定会将她认出来，是粉红小楼上的那个女人，林仙儿。
即使遮上面容，只看身体也能认得出来。
李寻欢微微皱眉看着这个人，他与别人交恶都有迹可循，或是利益，或是高下之争，唯独这个林仙儿，先是色诱他，后来又用梅花盗的身份陷害他。
而且林仙儿在兴云庄的冷香小筑住过很久，那本是他曾经在李家的居所。
这个女人……
李寻欢凝视着她的模样，江湖上传闻梅花盗已授首，但他知道，那只是林仙儿的一个脱身之计。
沉默许久，他将木雕拍在桌子上，木雕应声而裂。
飞刀闪过一抹寒光。
他忽然有些想念铁传甲，铁传甲如今去了何处？
李寻欢望着酒馆外的街道。
郭嵩阳出了保定府，行在驿道上，远远看见一行人。
一行穿着杏黄色衣服的人。
明亮的黄色衣衫很惹眼，所以离得很远便被人注意到了。
他们都是面无表情，甚至脸上带着死气，如同石头一般。若是一个人这副模样不可怕，但是一群这样的人站在一起，就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让人心底发寒，胳膊上的汗毛也几乎竖起。
前方几个人像是开路的，中间一大片空当间走着两个人。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
他们走得很慢，步子却很大。
两个人身材很高，前面的人穿着遮到脚面的长衫，同样也是明黄色，走动间衣角纹丝不动，紧贴在身上。后面那人衣角只到膝盖，他们两人都戴着宽大的笠帽，帽沿压得很低。
郭嵩阳闪到一边远远看着，这两人的步法很怪，前面一人迈步，后面一人的每一步落下都会踏在前面那人的第一步和第二步之间。
若是将他们上半身遮起来，只看四条腿，会让人以为四条腿是长在一个人身上，从来没走错过一步。
郭嵩阳瞳孔微微收缩，这两人走路的步伐配合非常巧妙，显然他们有一种奇异的默契，就连平时走路，都在练习着这种配合，若是联手对敌，其发挥出来的实力恐怕远超两个人相加。
他已认出来这是谁。
金钱帮的帮主，兵器谱排名第二的子母龙凤金环，上官金虹。
与金钱帮第一打手荆无命。
上官金虹本就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排在他之上的只有一个天机老人，而他若是与荆无命如此默契的配合，世上有谁能破解他们的攻势？
郭嵩阳望了望保定府的方向，心中闪过李寻欢，很快摇头，李寻欢的飞刀需要寻找破绽，不说上官金虹的武功，即使有一闪而逝的破绽，和荆无命配合起来，也会互补隐藏。
他们就那样迈着奇异的步伐在驿道上愈走愈远，直朝着保定府而去。
郭嵩阳忽然想到了那两个女人。
兵器谱排名第一的天机老人云游无踪，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而第二的上官金虹、第三的李寻欢，还有金钱帮第一打手荆无命，以及要找李寻欢寻仇的人……
还有那两个实力可怕的女人。
郭嵩阳赫然发现，小小的保定府，如今竟然风云聚会，江湖上有名有姓，够分量的人，与名声不显却实力可怕的高手，全都慢慢在朝这边汇聚。
还要加上他这个兵器谱排名第四的嵩阳铁剑。
望着远处保定府的城门，郭嵩阳神色踌躇，他直觉保定府将有大事发生，刚刚决定出关的想法顿时淡了不少。
但是刚和李寻欢说自己要出关，早晨离开，傍晚又回去……
郭嵩阳心里闪过一丝纠结。
远处，金钱帮的帮主上官金虹和第一打手荆无命已消失在城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