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可错的是什么？

　　“抚台！！不能在犹豫了！！”

　　福建。

　　巡抚衙门。

　　袁崇焕表情严肃，看着沉默的熊文灿，“福建多地有叛乱，这固然是大事，但对福建而言，却不能只顾平叛，却忽略海防啊！！”

　　“浙江沿海多次遭倭寇袭扰，这些倭寇究竟从何处来，是至今都没有探查清楚的，可想要平倭，就必须知他们的老巢所在，不然浙江的倭乱，根本就不可能平息下来。”

　　“趁着眼下局势还算明朗，尽快对福建水师整饬，不似先前那样松懈，只要能探得海上倭寇老巢，那……”

　　听着袁崇焕慷慨激昂之言，熊文灿却皱起眉头，他怎样都没有想到，他把袁崇焕从邵武县调来，本意是想叫他平叛的，可自他过来以后，对福建治下叛乱不关心，相反却对浙江倭乱很关心。

　　这也让熊文灿清楚，袁崇焕怕是想参与到平倭中，毕竟平叛的功劳再大，那也是解决一些叛民，但是平倭就不同了。

　　当今天子对浙江平倭是那样重视，如果能在平倭中脱颖而出，那势必会引起朝廷的注意，甚至是陛下的注意，这境遇就完全不同了。

　　说起来，从朱由校御极登基以来，很多人的人生轨迹就悄然发生改变，这其中就包括袁崇焕。

　　由于朱由校的强势态度，使得辽东始终由熊廷弼坐镇，甚至为给熊廷弼底气，朱由校做了很多事，这也导致袁崇焕没有被人举荐，继而袁崇焕始终待在邵武县。

　　袁崇焕这个人，朱由校的确是知道。

　　但是吧，由于要做的事太多，加之辽东的危局解除，这也使得朱由校没往这方面想过。

　　只是有些人吧，就注定他这一生会经历些什么。

　　这就包括袁崇焕。

　　没有能凭借着辽事危急扬名，一直待在邵武县的袁崇焕，先前的确是籍籍无名，知晓他的很少。

　　但是随着浙江、福建等地出现，袁崇焕就开始崭露头角了，这不，时任福建巡抚的熊文灿，就把他提拔上来了。

　　可是袁崇焕这个人，是个极有主张的人，嗯，简单些来讲就是不敢屈居人下的，他的内心深处对权力有着极度的渴望。

　　这是个想当家做主的人。

　　“那依着你之见，福建多地的叛乱，本抚就不管不顾了？”熊文灿压着不满，皱眉看向袁崇焕道。

　　“你可知整饬福建水师，这需要耗费多少钱粮？你不会真的觉得，靠杀几个人，就能把福建水师整饬回来吧？”

　　赴任福建巡抚以来，熊文灿不是没想过整饬福建水师，但是福建内部复杂的情况，使得熊文灿虽有这一想法，但是却迟迟没有动。

　　何况对熊文灿而言，他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在福建聚拢流民，分批输送到东番一带安置。

　　也正是因为这样，熊文灿才迟迟没有对福建水师动手，这要是动了，万一影响到移民赴东番的事，这对他而言有些得不偿失。

　　在熊文灿的心里，还是希望这事能持续进行下去的，毕竟福建山多地少，将一批批没有土地的人，迁移出福建去，这对福建安稳而言是有好处的。

　　如果不是先前一直做的事情，就此次在福建出现的叛乱，只怕规模会更大，因为爆发叛乱的地方，正是熊文灿最担心的几处地方，而这里迁移走的人是最多的。

　　东南的一切，看似都没有改变。

　　但是一切又都在改变着。

　　“这些叛乱的确要管，一旦这几处叛匪不尽快镇压，那就会影响到更多地方。”袁崇焕听后，朝熊文灿微微低首道。“巡抚府对各处的调令，必须严厉起来，但与此同时，福建水师也必须整饬，如果在镇压叛乱期间，真有倭寇进犯福建沿海，这对福建的影响太大。”

　　“甚至闹不好，会加剧一些地方出现叛乱，下官也知整饬水师单靠杀不行，没有粮饷更是万万不能，但若是抚台信任下官，那下官愿意担下此等重担！！”

　　熊文灿沉默了。

　　表情复杂的看着袁崇焕。

　　尽管他知袁崇焕心中所想，但是他不能点破，因为袁崇焕所讲的这些，也恰恰是他心底有些担心的地方。

　　如果在福建镇压叛乱之际，本肆虐浙江的倭寇，真的进犯福建沿海一带，那境遇就真的被动了。

　　更何况福建海商还不少，仅是熊文灿了解到的，一些海商在海上的关系很复杂，私底下联系的人很多。

　　谁又能确保在此等境遇下，他们中的一些人，就不会有别的想法呢？

　　只是袁崇焕这种想参与进平倭的做法，却让熊文灿很不满意。

　　可不满意归不满意。

　　他心底的担忧，终究是要排解的。

　　毕竟他这个福建巡抚，别看眼下做的很稳，可实际上在私底下不至于多少人盯着呢，盯着他出错呢。

　　他这个位置是空降下来的。

　　熊文灿占了福建巡抚的位置，不知挡住了多少人的路！！

　　这就是地方官场的复杂。

　　“那要是你整饬福建水师期间，出现任何乱子的话，你打算叫本抚如何处置你？”心思复杂的熊文灿，看向袁崇焕道。

　　“下官愿受任何惩处！！”

　　袁崇焕听后，当即作揖道。

　　这个扬名的机会，既然摆在他面前了，那他就不可能放过，先前想借着辽事，继而打通晋升中枢的路，可这一机会他没有把握住。

　　眼下平倭，他必须要把握住！！

　　一个小小的邵武知县，不足以让他的抱负施展开。

　　“好，既然你有此念，那本抚就成全你。”见袁崇焕如此，熊文灿皱眉道：“不过本抚丑话说在前面，若是福建水师敢有乱，影响到移民东番之事，那本抚定不会轻饶了你！”

　　“喏！”

　　袁崇焕作揖拜道。

　　得到熊文灿的承诺，袁崇焕的内心很激动，但此刻的他却表现得很平静，这个机会是被他把握住了，但是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做，眼下还不是激动的时候。

　　只是袁崇焕的种种表现，熊文灿却都看在眼里，这世道真的是变了啊，熊文灿的内心很是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