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进击的大明（3）

　　战争不是说打就能打起来的，尤其是对于大国而言，想要从承平状态下，转到战争模式下，这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枪炮一响黄金万两。

　　漠南草原这块地域广袤，与大明接壤最近的，一个是辽东，一个是北直隶，辽东那边之所以有种种反应，是因为在此之前，始终都关注着建虏，再一个理藩院特设以来，就始终负责满蒙攻略，以各种方式挑起两族间的纷争，既要确保辽东整体安稳，又要兼顾到草原贸易的推进，还要掌控着满蒙动态。

　　故而黄台吉在漠南有任何反应，辽东必是第一个知晓的，可是大明不止辽东一地，从辽东到北直隶横跨千余里，漠南的仗不是辽东一地的事。

　　当辽东边陲一带，因为漠南所生风波，继而有种种动向之际，彼时的京城所在，军务院也忙的热火朝天。

　　“宣府镇、密云镇、蓟州镇加急军令皆已回函，今下驻扎各处的军队已转一级战备状态，所属夜不收撒出去刺探军情。”

　　“派至热河都司六百里加急，算算时日已经送达，今下驻热河陆军若奉令，现已转一级战备状态。”

　　“派去辽东总督府八百里加急，今下该达海城一带，不过据山海关传回的消息，辽西一带第八军调动频繁，应是辽东总督府察觉到建虏所部目的不纯，故而已调整对应部署，这部分参谋司会与兵部加强联系，力保这期间不出现任何差池。”

　　“第一至第六军皆已转战备状态。”

　　“军备清吏司已完成洪熙式火枪火炮整备，自第三军抽调辎重部队现已集结完毕，军务院派令一发，即可加急赶赴天津一带登船，经秦皇岛港停靠，即赴锦州港一带……”

　　军务院所在。

　　一名名官吏汇报着情况，围在熊廷弼身旁的一众高官，无不眉头紧皱的盯着眼前的军事舆图，整个态势都一目了然。

　　随着陆军整饬的深入，围绕京城京畿、北直隶一带的警备卫戍，迎来了一次全面的调整与完善。

　　北直隶这一带的卫所悉数被裁撤掉，万全都司亦在那次军改中被裁撤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支支独立镇。

　　如宣府镇，昌平镇，密云镇，蓟州镇，永平镇等，以上诸镇比常设镇建制要多一些，但这也构建起一套完整的外围防线。

　　而在此等态势下，还有第一到第六军的进一步细化，配合上京城警备提督府，天津卫戍提督府，保定荆北提督府直属御前的存在，使得整个北直隶可谓是固若金汤。

　　在此等态势下，唯一要说特殊的，那就当属热河都司的特设，尽管该司的范畴不大，仅是将承德一带掌控在内，但该地却组建起一支加强镇，该镇列装火器火炮比例极高，且全镇落实了骡马化。

　　但也正因为如此，使得朝中有司对此诟病众多，毕竟谁都知道，在前出北直隶外围防线，筹建起这样一支陆军是为了什么。

　　天子想修建离宫别苑。

　　在各地灾害频生下，天子做这样的事，很难叫一些大臣理解，但即便是这样，朱由校依旧是不顾任何反对声，选择这样做。

　　因为在朱由校看来，大明中枢要改制，地方更要改制，过去针对草原那一套，以羁縻为主的策略太落后了，必须要加强掌控才行。

　　甚至于毗邻明疆的广袤草原，必须建立起对应体制掌控起来，这才有了承德避暑山庄，以及要试行的盟旗制度。

　　尽管对于建虏八旗，朱由校是厌恶的，但是其衍生的一些制度，朱由校还是比较认可的。

　　盟旗制度无疑是其中之一。

　　而围绕这个制度，还有诸多的所属制度，大明都必须要逐步试行，以增强对于草原的掌控。

　　“这次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在此等紧张氛围下，一处角落里，樊一蘅捧着一摞卷宗，对身旁的范文光低声道：“针对漠南那边的战事，继而延伸出的围堵虎墩兔憨所部西迁计划，居然牵扯到了这么多军队，看来漠南这一带是要打大杖啊。”

　　“看态势是这样的。”

　　范文光低声回道：“没瞧见枢辅他们已经许久没离衙了，这一仗可能会超出很多人的想象啊，毕竟虎墩兔憨真要率部西迁，这等于说漠南的秩序会大变，顺带还将影响到我朝西北局势。”

　　“虽说陆军整饬今下已涉及山陕之地，且具体负责的是新任三边总督孙传庭，可这件事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的。”

　　“在北直隶等地展开陆军整饬，终究跟在其他地方是不一样的，我可听说西北边镇已然是烂透了啊。”

　　“所以说才要堵住虎墩兔憨啊。”

　　胡道明此刻说道：“真要叫这厮跑去宣大塞外，那西北格局势必将有大变，如此一来的话，还怎样展开陆军整饬啊。”

　　“一旦西北边陲那边，有人敢从中鼓捣的话，必然是会出大乱子的，内忧已经是既定事实了，现在唯一要杜绝的就是再生外患。”

　　“不然针对西北的种种调整，可能将遭受到极大阻力与影响，就这，还没提到西北这几年出现的灾情呢。”

　　“谁在讲话！！”

　　一道喝喊声响起，叫小声议论的人，无不是紧张的站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军务院早已今非昔比了，直属官吏规模翻了很多倍，为此有一批批群体通过层层选拔擢升进军务院。

　　从特设军务院的那日起，朱由校就没有想过要裁撤该司，军权必须要牢牢掌握在皇权手里才行，任何人都不能染指，不管是在什么时期，什么国体下，军队唯有掌握在一人手中，才能确保整个国家不乱。

　　在大明，文官群体染指军权，插手军权，闹出来多少事情，朱由校再清楚不过了，文武分治就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

　　文官出身想到军务一块做事可以，但今后就别想着来回蹦跳了，那就按军的这一块来划分。

　　朱由校正是用这种方式，一点点的剥离文官群体对军权的染指与影响。

　　“还是陛下高瞻远瞩啊。”

　　在此等态势下，负手而立的熊廷弼，言语间带着感慨道：“在御极登基之初，就着手对驿传进行改制，不然啊，凭借过去那套烂掉的驿传体系，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各处的情况及时掌控，恐是件很难的事。”

　　身旁一众人听后，无不是生出了感慨。

　　这次围绕漠南一带发生的事，如果没有改制后的驿传传达急递，恐军务院掌握的不少情报，都不可能及时汇总起来。

　　打仗，打的就是信息差。打仗，打的就是时间差。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好的话，那还打个屁的仗啊。

　　今下隶属于兵部的驿传体系，经上一任内阁大臣、兵部尚书王象乾的夯筑根基，经这一任内阁大臣、兵部尚书王在晋的持续推进，这前后有宗人府、少府等有司协办，已然是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特别是对马匹的更替，对水递的改进，使得驿传的效率增强不少。

　　关键是大明驿传，不像过去那样是持续赔钱的，牵扯到民运这一块，大明驿传做的也是很不错的。

　　不能说大明驿传靠此牟取暴利，至少在收支平衡的前提下，还能每年有一部分财源，以用作各种不时之需。

　　“说正事吧。”

　　在感慨之余，熊廷弼表情严肃道：“经过今下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建虏在漠南一带搞起的纷争不小，可是呢，虎墩兔憨这个草原大汗，至今还没有跟建虏干起来。”

　　“而更不好的一种趋势，是隶属察哈尔的各部，包括内喀尔喀、喀喇沁等部，似乎都没有与之交战的迹象。”

　　“这代表着什么？”

　　军务院参谋司主事陈士奇皱眉道：“虎墩兔憨这个草原大汗，经过先前那一战，胆气已然是被建虏给打破了，或者更准确的来讲是被吓破了。”

　　“没错。”

　　熊廷弼露出赞许的神情，“在这草原大汗的心里，恐多半是不想跟建虏继续交战了，毕竟黄台吉所给与的震撼太大。”

　　“可对于我朝而言，断不能叫虎墩兔憨这厮西迁，所以我们要围绕宣府镇、密云镇、热河都司这一带有些动作才行。”

　　“最好是要叫临近的草原各部受到惊吓，把消息传到虎墩兔憨这里才行，叫其知道我朝已知其动了西迁的念头。”

　　“枢辅，可这样一来的话，会不会影响到漠南局势。”

　　张国维听后，立时上前道：“还有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叫虎墩兔憨知道我朝在其部可能安插有眼线？”

　　“是啊枢辅。”

　　有一人紧随其后道：“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咱要真是在上述之地动一动，那会不会影响到漠南的形势，毕竟此战的主力，是以辽东为主的，这个仗，看起来是草原各部跟建虏再打，实际上是我朝跟草原、建虏两部再打。”

　　“老子就是要影响局势！”

　　听到这些，熊廷弼瞪眼道：“这一战的关键，不止是要打消虎墩兔憨西迁的念头，更要力挫建虏的跋扈气焰，甚至要凭借此战，重创黄台吉逐步壮大的八旗力量。”

　　“而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这一战要打出我朝军威才行，只有这样，后续理藩院的一些谋划才能有效落实。”

　　“草原鞑子也好，建虏也罢，他们就认一个，那就是拳头，只有把他们打服了，打怕了，才能叫他们真的惧怕。”

　　“不然全他娘的是扯淡！！”

　　“辽东那边的情况，有洪承畴把控着，咱们无需过多担心，只要把该传递，该转递过去的军机要务，八百里加急传到，老子相信这个洪算盘知道该怎样做。”

　　听到这话，一些人忍俊不禁起来。

　　自熊廷弼就任军务院枢辅以来，军务院就经历了一次大调整，这不止是规模上增大了，关键是建制也完善了，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军务院有了主心骨。

　　这也是朱由校想看到的。

　　军务院是什么？

　　那是协助他掌控全军的存在，作为这等重要所在，军务院没有自己的强势一面，那如何能够掌控好全局？

　　甚至朱由校都已经想好，军务院枢辅后续几任的人选，熊廷弼是一个，洪承畴是一个，孙传庭是一个，卢象升是一个，等到卢象升接任军务院枢辅一职时，大明军队早已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大明军队对外扩张的脚步，不管是陆上，亦或是海上，必然是有一定成果的。

　　改革不是靠某个人，就能够推动起来的，这必然是需要有层层接替才行，唯有做到这一点，才能把核心政策延续下去。

　　而为了能叫军务院发展好，抽调进来的人，每个都经朱由校的圈选，樊一蘅、范文光、刘道贞、胡道明他们就是朱由校提拔过来的。

　　军务院光有首脑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一批能力出色，眼界毒辣，信念坚定的人进来才行，这才能构建起完整的军务院。

　　“把各方掌握的情报，尽快汇总起来，本辅要去御前禀明情况。”此等态势下，熊廷弼转过身来。

　　“这一战对于我大明而言，是具有非凡意义的，陆军改制进行到现在，一场像样的大杖都还没有打过。”

　　“这就是一次机会。”

　　“先前受南洋地域的影响，海军这边打了不少仗，这叫海军有不少人得到晋升，得到敕赏，陆军这边的意见一直是有的，说军务院偏心。”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海军也好，陆军也罢，那都是大明的军队，厚此薄彼这种蠢事，军务院是断然不能做的。”

　　“既然现在机会来了，那真刀真枪的干一仗才是真的，打赢了一切好说，要是打败了，就不是骂娘那么简单的，老子肯定在被罢官之前，先砍一批人的脑袋才行！！！”

　　“喏！！”

　　堂内众人轰然应诺道。

　　熊廷弼的话，叫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明白过来，有些事他们先前还是想的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