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迎风,天边云晚。

  如愁绪的细雨非但没有歇止,反倒密密麻麻落下来,编织成斩不断,理又乱的雨幕,如愁如叹。

  云梦公主坐下来的时候,突然重重一拍桌案,怒道:“这个秋长风,是什么来头,敢坏本公主的好事?”

  杨士奇方坐下,又震得差点站起来,皱眉道:“公主殿下少安毋躁,徐都督已派人去查,想必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云梦公主霍然站起,在厅中走来走去,不停地张望道:“徐钦办事也是拖拉,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杨士奇只能苦笑,心道这个公主如此心急,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

  此刻的云梦公主,未在庆寿寺,而是在杨士奇的府邸。

  谁都没有料到,最后得姚广孝赏识的居然是不起眼的秋长风。秋长风凭认识火鹤花,看出那幅画是姚广孝所画,就被姚广孝留下。

  云梦公主本对此行势在必得,却铩羽而归,难免郁闷得不得了。出了庆寿寺后,立即让徐钦调查秋长风的底细,同时带叶雨荷找杨士奇商量对策。

  终于停下了脚步,云梦公主望向叶雨荷,带分期待道:“叶姐姐,你是捕头,最能猜了,你想那个和尚道士,究竟找那个死秋长风做什么事情呢?”

  她爱屋及乌,恨屋自然也恨不得烧了那乌鸦。秋长风虽未得罪她,但她早把秋长风看作是敌人。叶雨荷并未胜出,她却没有半分责怪,只感觉姚广孝出的问题太刁钻,而秋长风的运气又太好了些。

  叶雨荷安静地坐在角落处,目露沉思,不知想着什么,闻云梦公主询问,蹙眉道:“上师设立两关,考究人对机关和书画的识别能力,在我看来,上师要人做的事情,只怕和这两点有关。”

  云梦公主眼前一亮,迭声道:“是呀是呀,可究竟要做什么事情呢?难道是盗墓吗?”

  她倒是从正常思维去推测,感觉此事大有可能。又是机关,又要认识书画,这些事情都很神秘,难道说姚广孝让秋长风去古墓盗画?云梦公主越想越觉得可能,可想不通姚广孝眼下要什么有什么,为何要找人去盗墓,又有什么画这么神异,值得姚广孝兴师动众?

  杨士奇暗自皱眉,虽认为云梦公主异想天开、不切实际,可也想不到姚广孝让人做什么。

  叶雨荷有些错愕,终于摇摇头,却又道:“我不能确定。但这件事多半也很凶险,这点从上师的口气中能够推知。”她身为捕头,当然善于察言观色,回想姚广孝当初的表情,感觉周身泛寒。

  不知为何,叶雨荷总觉得姚广孝让人做的事情,又险恶、还神秘、其中甚至还带着诡异、离奇的味道。当然,这不过是她的直觉,并无证据,因此她未对云梦公主提及。

  云梦公主越想越感觉到心痒,更恨秋长风夺了她探寻秘密的权利,重重再拍桌案道:“可无论如何,若帮上师做成了事情,肯定让他赏识,再向他提要求,他也不能拒绝了。我们让上师帮助大哥,对父皇说说大哥的好,他也会帮。杨学士,你说是不是这样?”

  杨士奇讷讷道:“多半是这样了。可眼下做事的是秋长风……”

  云梦公主不理杨士奇的提醒,目光闪烁,很得意道:“做事的是他,但我们就不能把这事先一步做成吗?”

  杨士奇更是诧异,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不明白,怎么就能将事情做成?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卫铁衣到了厅前。杨士奇顾不得公主,迎上去道:“卫千户,事情怎样了?”

  卫铁衣神色如铁,立即道:“徐都督已查到秋长风的底细,特让在下向杨学士回禀。秋长风本是前礼部侍郎秋耿收养的一个孤儿,因此跟随秋姓。”

  云梦公主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算盘,忍不住侧耳倾听。

  杨士奇沉吟道:“秋耿十年前已经去世,家道中落,如今已无人在京城。”他身为内阁大学士,自然对朝廷之事颇为熟悉。

  他知道秋耿是个清官,可却不知道,秋长风居然是秋耿的养子。

  卫铁衣露出钦佩的神色道:“杨学士记得不差,秋耿虽死,但临终前却请求朝廷给秋长风一个事做。秋耿为人忠正,所求循朝廷福荫惯例,因此秋长风十年前被调入锦衣卫,当了个校尉。”

  杨士奇皱眉道:“这事其实不符常理,秋耿也有子女,为何不为子女求官,反为秋长风讨得官职?难道说……秋耿对捡来的孤儿,比对亲生子女还亲吗?”

  他知道徐钦虽全力去查,多半也还查不到这些细节。果不其然,卫铁衣摇头道:“这个嘛,徐大人也不知道。”

  杨士奇心思转动,问道:“秋长风是在这十年来,逐级升迁,到了千户一位吗?”

  卫铁衣摇头,脸色古怪道:“他在三年前还是个校尉。”

  杨士奇长眉一挑,满是惊诧道:“你是说他在这三年来,从校尉升迁到了千户的位置?”

  卫铁衣只是慎重地点点头,也是满脸的惊奇之意,他当然知道杨士奇惊奇的是什么。

  锦衣卫以指挥使最大,官职正三品,其下有同知、镇抚、千户等职。千户正五品,职位已经不低,更重要的是,锦衣卫是皇帝最信任的亲军,若出京查案,多是奉皇帝旨意,不要说同等五品大员,就算各地卫所的指挥使,官至从二品的各省布政使,都不敢轻易得罪锦衣卫。

  而千户之下,有副千户、百户、试百户、总旗、小旗等职,小旗是从七品官。小旗之下,才是将军、力士、校尉等职。

  这也就是说,一个锦衣卫中的校尉,最多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地位很低。可秋长风竟能在三年的时间内,从校尉跃升为官至五品的千户,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半晌后,杨士奇这才道:“这人究竟立了什么功劳,能升迁的如此之快?”他虽说对朝廷的升迁任免极为熟悉,但对锦衣卫这支,全不知情。因为锦衣卫内部的一切事物,只有皇帝和指挥使才能过问。

  果不其然,卫铁衣也摇头道:“徐都督也不清楚,但他会去查查。”

  杨士奇喃喃道:“锥立囊中,其锋自现。这人能用七年的时间隐忍,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本对秋长风并不在意,但经庆寿寺一事,调查秋长风的底细后,这才察觉,原来这个寻常锦衣卫千户,居然也很神秘。

  叶雨荷本是沉默,闻言道:“纪纲得秋长风这爪牙,可说是如虎添翼。”她似乎对锦衣卫没什么好感,这才这么说,但她显然也觉得秋长风这人,远比表现的还要深不可测。

  云梦公主没有听出叶雨荷的言下之意,却如得知音般,连连点头道:“是呀,秋长风为虎作伥,我总有一日要收拾他。”

  杨士奇沉默半晌,等卫铁衣退下后,突然道:“公主,秋长风横空杀出,其实并非全是坏事。”

  云梦公主秀眸困惑,诧异道:“看到那死人脸就讨厌,怎么会有好事呢?”

  叶雨荷清冷的脸上突然带分异样,一旁道:“杨学士可是说一山不容二虎吗?”

  杨士奇略带诧异,赞赏地望了叶雨荷一眼。他也只知道叶雨荷是浙江省十一府的头名捕头,和云梦公主很是投缘,不想此女秀外慧中,不但剑法高强,而且心思细腻,居然看出他的心意。

  云梦公主却是想了片刻后才迟疑道:“杨大人是说,纪纲虽用秋长风,但不能容他?”

  杨士奇点头道:“不错,纪纲为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虽能用人,但无容人之量。秋长风眼下锋芒已露,只怕很快就会引发纪纲的猜忌,锦衣卫内斗,对我们并非坏事。”说罢嘴角带分笑,意味深长道:“因此嘛……公主其实也不必太反感秋长风。他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叶雨荷一旁道:“杨学士的意思是……如果公主能够利用秋长风,甚至可牵制纪纲?”她本是冷漠,但一提及锦衣卫的事情,倒很有兴致。

  杨士奇心中略带奇怪,可只以为叶雨荷和云梦公主交好,是为云梦着想,点头道:“不错。”

  云梦公主终于明白过来,扁嘴道:“杨学士,你让我向那个死人脸示好?”

  杨士奇沉默不语。

  云梦公主见状冷笑道:“哼,让我向他示好,下辈子吧。我不但不会向他示好,还会让他后悔,后悔今天为何要抢我要的东西。等着瞧吧。”

  她笑容突然变得得意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这时一道闪电划破云端,耀照了半边的天空。

  有惊心雷响,动人心魄。

  杨士奇暗自皱眉,不知道云梦公主为何这般得意,可他心中更是不安,隐约觉得暮色沉沉,雷电惊心,姚广孝今日的举止更让人惊心。只有叶雨荷坐在那里,神色不动,望着天空的闪电,目光中似乎也有光芒闪烁。

  乌云散去,碧空如洗。晨风荡漾,有如柔软的歌声。

  有小船顺水而下,伴着潺潺流水,好似天籁之乐。

  桨儿荡水,船到桥头,一人跃上岸来,询问道:“船家,前面就是分水县了吧?”随着那人上岸的还有两人,一人神色精明,短髭如针,另外一人眼睛很大,略带憨厚。

  那船家回道:“客官说得不错。前面就是分水,这紫溪到了分水而止,就算出了杭州府了。”

  先前那人点点头,丢下块碎银,船家感谢离去。那人望着前方的县城道:“我们需要三匹马儿……”

  短髭那人眼珠转动,询问道:“秋兄,我们已经出了杭州府,究竟要去哪里,你如今可说了吧?”

  秋兄笑笑道:“孟兄何必着急,到了不就知道了?我们弃船南下,需要马匹代步,指挥使一直说孟兄为人精干,这买马的事情,还要有劳孟兄,我和三思在此等候,还请孟兄早去早回!”

  孟兄心中恚怒,暗自骂道,秋长风,你真的把我当作你的跟班不成?

  下船的三人,正是锦衣卫秋长风、孟贤和姚三思。

  原来秋长风被姚广孝留在庆寿寺五个时辰后,随即出塔向纪纲请命南下。秋长风南下,当然是奉姚广孝之命行事。

  这件事究竟是什么,秋长风却不说出。

  纪纲虽很想知道究竟,但见秋长风如此,也不询问。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当然知道什么事情可知道,什么时候装作糊涂最好。

  纪纲让秋长风放手去做事情,又让秋长风挑选人手跟随行事。出乎意料的是,秋长风只选个姚三思,纪纲不解,又指派孟贤跟随,秋长风并未拒绝。

  秋长风三人出了顺天府,一路过黄河、长江、太湖,眼下进入了浙江省,甚至过了杭州,可具体要去哪里,孟贤也不知道。

  孟贤一改常态,对秋长风刻意奉承。可他奉承也好,针对也罢,秋长风始终是那不咸不淡的表情。孟贤多次打听,只盼能得知秋长风究竟要到哪里要做何事,可始终不得要领。

  这一路来,孟贤如同下人般跑东跑西,早就憋了一肚子不痛快。

  孟贤才待发作,突然又想起临走之时纪纲说过,“孟贤,我知道你能干,但总要表现出来才好。这次南下,你多多用心了。”

  纪纲表面信任秋长风,但知孟贤和秋长风素来不和,因此派孟贤跟随秋长风,就是想让孟贤牵制秋长风。这种用意,孟贤当然明白。

  孟贤想到这里,终于堆上笑脸道:“好的,秋兄稍候,我去去就回!”见秋长风波澜不惊的一张脸,心中暗恨,秋长风呀秋长风,我让你得意一会又如何,若是抓到你的把柄,我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望着孟贤向分水县跑去,秋长风找块草地坐下来,舒服地伸展双腿,习惯地从怀中取出马蔺叶,撕成碎条,又编织起来。

  他平日冷静少言,神色亦是少有喜悲,只有在编织马蔺叶时,神色中才带分少有的专注。

  姚三思好奇地望着秋长风,不解秋长风为何有此癖好。半晌才试探走过来坐下,搭讪道:“秋千户,你在编什么?”

  秋长风头也不抬,可马蔺叶在他灵活的手指下,已略有形状。

  姚三思只能看出,秋长风这次编的绝非蚱蜢。突然听秋长风反问,“你想说什么?”姚三思略带惊奇,他的确不是来问秋长风编什么的,可秋长风头也不抬,又怎么知道他问的言不由衷?

  “我想……”姚三思搔搔头,诺诺道:“我想问……你……为何要带我南下呢?”

  秋长风抬头,目光在姚三思脸上扫过,淡然问道:“你不想南下?那现在回去,其实也来得及。”

  姚三思忙道:“怎么会呢,我不知道有多想离开顺天府。”咧嘴笑道:“当初千户说带我南下,我晚上笑得都睡不着了。”

  秋长风反倒有些好奇,“为什么?”

  姚三思犹豫下,又搔头道:“因为……顺天府太乏味了。”有些不自然道:“秋千户,这次南下可算是个优差,属下不过和你一起几个月,真的不明白为何你会带上我呢?”

  秋长风皱眉道:“优差?你觉得是优差?你为什么不想想……这次南下,可能经历惊险无数,甚至会有生命之忧?”

  姚三思反倒笑了起来,振奋道:“冒险吗?那更好呀。秋千户,你不知道我当锦衣卫,就是想冒险,我从小就喜欢冒险……可是……”苦恼道:“我姐姐不让,到现在为止,我连鸟窝都没有掏过一个呢。”

  秋长风看了姚三思半晌,终于道:“那我保证,你如果想要冒险,这次绝对可以得偿所愿!”

  本以为能吓住姚三思,不想姚三思脸上竟满是憧憬,连连点头道:“那好,那好!”

  秋长风嘴角带分哂然,低下头来,继续编织手中的马蔺叶,姚三思终于想起一件事,问道:“秋千户,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马蔺叶变成了一个昆虫,略带薄薄的翅膀,却难以驰骋身躯、高飞远走。

  本以为秋长风不会回答,不想秋长风望着那昆虫道:“我们的目的地就是处州府的青田县。”

  姚三思搔头道:“青田县?去那里做什么呢?”

  这时马蹄声响起,孟贤已骑着一匹马,马后又系着两匹马,奔驰而来。见姚三思挠头,问道:“三思,怎么了?”

  姚三思憨憨一笑道:“孟千户,秋千户说我们要去青田,我正想去那里做什么呢?”

  他倒是实话实说,孟贤一听,心中不满。不知道为何秋长风宁可对姚三思说出去处,却对他讳莫如深?

  转念一想,孟贤又是冷笑,暗想到,秋长风怎么会对这傻子说出目的所在?秋长风故意这么说,多半是迷惑老子罢了,你真的以为老子会上当?

  秋长风不理孟贤复杂的心思,早就起身,揣起了编织的那虫子,上马继续南下。姚三思慌忙跟随,只有孟贤望着秋长风的背影冷笑,并不急于跟随,反倒四下望望,突然拔刀在路边的一处树皮上划了几道,这才策马离去。

  三人离开那里个把时辰后,突然有数匹快马奔来,在方才孟贤所留痕迹的树旁只是盘旋片刻,就再次扬鞭南下,去的正是秋长风等人要去的方向。

  秋长风三人一天的工夫,快马急奔四百里,很快过金华,到了处州府的境内。

  午后时分,三人到了处州府境内小连山左近。秋长风望着远方,喃喃道:“过了小连山,就是青田县了。”

  孟贤听到,暗自冷笑,认定秋长风故布迷阵,青田县绝非目的所在。故意道:“秋兄,难道说……你的目的地竟是青田吗?”

  秋长风点头道:“是啊,你昨天没听三思提起吗?”孟贤一听,几乎气歪了鼻子。

  秋长风虽没来过这里,可并不犹豫,只是认准南方,一路绕山过溪,看起来目的倒是明确。

  近黄昏时,三人穿山而过,前方隐见炊烟升起,看起来已到青田县旁。

  孟贤甚至都猜想秋长风可能在山中寻找秘密,不想又一次猜错,不由得暗自咬牙,催马上前问,“秋兄,眼看要到了青田县,还不知上师让你究竟做什么事情呢?”

  秋长风目光闪烁,才待开口,突然脸色微变。他身形一纵,竟离开马鞍到了路边的草丛处。他这一纵,真可谓夭矫灵动,倒把孟贤骇了一跳。

  孟贤知道秋长风颇有头脑,可眼下看来,秋长风的武功,似乎也不算差。秋长风突然到了草丛中,难道和上师的任务有关?

  孟贤一想到这里,心中大跳,慌忙也翻身下马。走到草丛中一看,心中微凛。

  草丛中的泥水里竟躺着一个年轻男子,皮肤黝黑,双眸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秋长风伸手探探那人的鼻息,皱起了眉头。那男子还有呼吸,只是昏迷了过去。姚三思也跟了过来,见状问道:“秋千户,这人怎么了?”

  秋长风道:“这人被人打晕过去,应是这附近的村民。”说话间,伸手在那人怀中摸摸,喃喃道:“看这人颇为忠厚的样子,会和谁结仇呢?”

  孟贤也看到那男子的脑后青肿,隐有血痕,似是钝物所伤,但怎么也看不出别的,忍不住带分嘲讽道:“不想秋兄还会看相,只看看这人的面相,就看出他是忠厚的人了。秋兄更是这人的知己了,和此人素未谋面,也能知道此人与人结怨,进而推出是仇杀了?”

  秋长风淡淡道:“这人年纪未及弱冠,但手脚胼胝,都留下常年在田地耕作的痕迹。这种年纪的人,能如此辛劳,岂不忠厚?他怀中还有些碎银,未被人搜去,这就说明打晕他那人并非劫财,显然是积怨出手。这些简单的事情,孟兄看不出来吗?”

  孟贤瞠目,羞臊得无言以对。

  姚三思早佩服得五体投地,“秋千户言之有理。”

  孟贤忍住气,叹口气道:“秋兄真的目光如炬。可秋兄身负上师重任,这人是死是活,都应该交给地方官府去处理,秋兄何必为这种人耽搁时光呢?”

  秋长风霍然抬头,看了孟贤一眼。孟贤见其目光如电,心中陡然打了个突儿。秋长风转瞬垂下头来,心中却有些奇怪,暗想凶手只一棍就将这男子击晕,下手利索,绝非寻常百姓斗殴。可凶手为何不杀这人,只是击晕了他呢?

  沉吟间,秋长风掐掐那人的人中,不到片刻,那男子悠悠醒转,见到秋长风等人,脸上露出慌张之色,翻身坐起,骇然道:“你们做什么?”

  他双手撑地,不停地后退,突然站起,拔腿狂奔,竟是极为畏惧的样子。

  不想那男子只跑了两步,霍然止步,眼中露出惊怖之意。秋长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面前,沉声道:“你又做什么?”

  那男子双手摆动,嗄声道:“我……我什么也没做。”他扭头又跑,这次秋长风倒不再阻挡,可那男子没跑多远,竟又倒退了回来。

  前方有人声嘈杂,有十数个捕快围了过来。为首一个捕快,身材魁梧,脸色暗青,早拔刀在手,对那男子道:“刘能,你欺嫂杀父,罪大恶极,赶快束手就擒。如若不然,格杀勿论!”

  那男子满脸惶恐,嘶声叫道:“我没有做过,你们不要冤枉我。”他还想再逃,可那十数个捕快早从四面八方围来。

  孟贤闻言,不忘讥嘲道:“秋兄真的料事如神,这人欺嫂杀父,果然忠厚。”

  说话间,捕快早就缩紧包围。一捕快锁链一抖,就向刘能头上套去,刘能神色激愤,后退一步,就要硬撞出去。

  不想刀光一闪,一刀斩向他的颈后。

  出刀那人是那个脸色暗青的捕快,他一刀出手,十拿九稳,已想到血光飞溅、人头落地的场景,不想单刀堪堪到了刘能的后颈时,手腕陡然一麻。

  单刀变线,重重砍到地上,脸色暗青的捕快猝不及防,用错了力道,只听喀嚓声响,手腕竟已脱臼。

  那捕快大惊,霍然倒跃,就见到一脸色苍白的男子站在刘能身旁。那捕快捧着手腕,只见脉门处有道红痕,不知是何物所伤,又惊又怒道:“你是哪个,竟和杀人凶手一起?来人,一起拿下,若敢反抗,一块杀了。”

  那捕快是为青田捕头,平日说话,素来一言九鼎,属下没有不从。不想这次话音落地,众捕快反倒退后一步,脸露惶恐,惊惧地望着秋长风。

  秋长风还是秋长风,只是他手上突然多了块木质令牌。

  那令牌倒也普通,可上面的“锦衣卫印”四个字,实在让人一望惊心。

  那捕头瞥见,脸色大变,嗄声道:“你是锦衣卫?”他实在难以相信,锦衣卫怎么会到小小的青田。

  秋长风望着那捕头,淡淡道:“你不信?”他此次微服而出,未着飞鱼服,手腕一翻,绣春刀带着刀鞘现在手上。

  刀鞘泛寒,夕阳下,竟带分凛冽的杀意。

  众人一见绣春刀,立即跪下,已不能言。那捕头虽是凶悍,可见到那绣春刀,想起锦衣卫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脸色几变,终于跪倒道:“青田捕头贾一刀参见大人。”

  秋长风收了令牌,缓缓问:“刘能何罪?”

  刘能见状,慌忙跪倒在秋长风面前,泪流满面道:“大人,小人无罪。”

  贾一刀喝道:“你没罪,为何要逃?大人,这人异常奸诈,你莫被他所骗。”

  秋长风目光流转,望着贾一刀道:“是人是鬼,我自会分辨。刘能就算是凶徒,按大明律例,也有申辩的权利。你身为青田捕头,不等定案,就要将他置于死地,已是知法犯法……”

  贾一刀见秋长风目光森冷,脸色大变,嗄声道:“大人,刘能凶残,小人只怕他再次逃脱,因此出手重了些。小人一心为公,还请大人明察。”

  秋长风看了贾一刀半晌,这才道:“断案明察的该是本地知县才对。先把刘能锁住,带回县衙再说。”转望刘能道:“你若是无罪,就应该信官府会给你公道。莫要反抗,不然只有罪加一等。”

  刘能嘴唇诺诺,见四周衙役虎视眈眈,终于伸出手来,任由衙役锁住。

  贾一刀目光闪烁,见状道:“大人,小人知错了。我等这就将刘能带回县衙,先走一步了。”

  秋长风突然道:“且慢。我正找知县有事,一块去吧。”

  贾一刀微怔,不敢拒绝,当下前头带路,押着刘能向县衙的方向行去。

  孟贤见秋长风多管闲事,有些不耐。可转念一想,又感觉秋长风要见知县,恐怕是和上师的吩咐有关。一念及此,精神振作。见贾一刀垂着脑袋,不由得问道:“贾捕头,这刘能到底犯了什么罪呢?”

  贾一刀见孟贤是和秋长风一起,倒也不敢怠慢,解释道:“刘能犯的是戏嫂杀父之罪。刘能有一大哥前几年死了,留下嫂子王翠莲,王翠莲一直寡居。今晨时分,有乡亲突然发现刘能之父刘老成被人勒死房中,慌忙报案。知县大人找王翠莲、刘能问话,刘能不见踪影,王翠莲哭诉说前一日刘能调戏于她,被刘老成看到呵斥了几句。家丑不可外扬,王翠莲当初并未报官,刘老成也压下此事。刘老成本是老实,素和旁人并无恩怨,这次被人勒死,多半是刘能怀恨在心,又怕父亲说出丑事,因此杀了父亲。知县大人这才让我等出手缉拿凶徒,不想碰到了几位大人。”

  孟贤听得明白,看了一眼刘能道:“知人知面难知心。谁又知道这看似忠厚的人,禽兽不如呢?”

  贾一刀不知道孟贤是在点醒秋长风,闻言忙道:“是呀,这位大人高见。”

  说话间,县衙虽还不见,但知县可见。

  原来贾一刀知道秋长风要见知县,早派人飞奔传信。那知县闻听锦衣卫驾到,心惊肉跳,怎敢不出县衙迎接?

  那知县迎出里许,见到贾一刀等人的踪影,忙紧走几步。陡然间听到青天有雷声响动,心中震颤,目瞪口呆立在那里。

  姚三思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秋长风霍然回头,只见到身后远处,有烟尘冲起,那烟尘才起,蹄声已至,可见一道黑线向这个方向蔓延过来。

  秋长风眼尖,看到那道黑线竟是数十骑奔来,而那雷声居然是马蹄声响。

  那纵马狂奔的不过数十骑,但蓦地奔来,气势极壮,竟好似千军万马冲来。

  那知县哪里见过这种声势,早吓得双腿颤抖,再迈不上一步,搞不懂哪里突然出现了这一队人马?

  那队人马来得极快,风卷狂云般,催草激尘,转瞬就来到了秋长风等人身后。贾一刀等人见状,慌忙躲闪,只怕慢了一步,就要被乱蹄踩死。

  就算孟贤、姚三思也是策马到了路旁,以避让来骑。

  秋长风皱了下眉头,策马亦到了路旁。不想那数十骑到了秋长风的身边,倏然而至,马蹄声陡灭。

  那本是如沉雷的马蹄声突然消失,却更让众人心中激荡狂跳不休。

  那数十骑倏来倏止,直如以手使指般整齐利索,众人见了,心中不由得想到,来者何人,竟有这般雄壮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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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迫挖了邪神的墙脚

爱好和平,心地善良,主要是长得贼帅的李肆穿越了,这样的他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想多认识一些红颜知己,勉勉强强位比王侯,富可敌国罢了。   可惜,有不可名状的邪神在一千年前入侵了这个世界。   大地上到处都是被污染异化了的邪灵,疯狂崇拜邪神的教徒,堕落了的人类,连区区杂草都异变了。   李肆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眼含热泪,饱含深情的挥舞起了锄头……   “斩杀异草,获得灰色柴薪+1,积攒...

芝加哥1990

穿越、90年代、芝加哥、美娱、作曲、编剧、制片、传媒集团

末世大回炉

丧尸爆发,人类绝境来临,地球磁场瞬变,一切回归最初,回到原始。   末世,我来了。

极品官途

当你意外拥有足以改变人生未来,甚至整个世界的能力,那么你会做什么?   正所谓好风凭借力,送君上青云。   拥有未来智能光脑的杨杰,想要决定自己的命运,改变华夏工业科技落后的现状,那么就得迈上权利的巅峰,拥有至高的权利。   因此他选择隐于朝堂,与国同休。   凭借未来科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劈荆斩棘,步步高升,走出一条别开生面的升迁之途。

诸天祭

至尊魔剑。   上古四大神器之首,洞穿月魔界、天荒世界、地球世界三界壁垒,将三个世界,带入浩劫当中。   任何人,能够降服至尊魔剑,便能够执掌三界。   玄天宗,至尊魔剑第三任剑主,凭借至尊魔剑的力量,他将给三界带来的,或许是新生……   亦可能是毁灭。   ……   《求败》前传,第一神话玄天宗的传记。

三国之小兵传奇

穿越回汉末,在群雄并起的时代,刘岩如何生存,如何在夹缝中慢慢成长为一路诸侯,进而谋取天下,无数烽烟望九州,试看天下英雄出我辈。   这里有铁血厮杀,这里有化骨柔情,这里有权谋天下,这里有热血江湖,不一样的历史,却是一样的铁血男儿,让三国之小兵传奇带你走进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一起体验成为英雄的路。

掌权者

男儿当掌权,醉卧美人间。

宋时

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

梦幻西游大主播

叶健是一位普通的梦幻西游玩家,在穿越后,他发现原本的将军令竟然变成了一个神奇的U盘!   打书炼妖、资源鉴定,这些搏几率的玩意,担架还是逆袭统统由他说了算!   晚秋、半夏、冥想……这些CC的万人主播,都将是他的跟班小弟!

末法魔修流浪诸天

诸天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啊!身为魔修的陈默在诸天经历了几个世界以后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首先问个问题,丧尸和人有区别吗?答案是没什么区别,丧尸毕竟都是人变得。但是其实又有很大的区别,那就是丧尸毕竟不是人。陈默他要是敢拿十万人命来祭练血魔大阵,怕不是他刚开始行动,天上就雷云滚动,人族天道就把他劈成渣子了。可是他发现在诸天里,他拿十万丧尸来祭练血魔大阵,不仅无劫无灾,甚至隐隐有金花天坠,人道功德天降。祖师爷啊!弟子出息了啊!弟子怕不是第一个拿到人道功德的魔修吧!于是陈默,在这一刻开窍了!

仙与仙寻

光怪陆离的仙侠世界,人与兽平起平坐。   一段千难万险的修仙寻亲之旅,找完这个,找那个。   其实,这是讲述一个重生在异界滴某人漫漫寻仙寻亲之路。   做人有人的责任要背负,修仙有仙的使命要完成,就如同我一定要写完本书一样……

国色天香

合租的美女为了不被变态老板潜规则,她居然买了大棒子,要毁掉自己的第一次…… 虽然平时她对我很不屑,从不正眼看我,但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我决定…… 从今以后,你负责国色天香,我为你君临天下。

洪荒:打卡万年,截教第一仙

罗宣一眼睁开,发现自己穿越成为截教外门弟子罗宣。<br/><br/>此时,巫妖决战还未开始,三皇五帝还未出世,人族还很弱小。<br/><br/>一想到截教悲惨的下场,罗宣就一阵后怕。<br/><br/>就在此时,打卡系统觉醒。<br/><br/>只要在知名地点打卡,就会获得奖励。<br/><br/>【叮!恭喜宿主打卡火龙岛,获得太阳真火本源!】<br/><br/>【叮!恭喜宿主打卡碧游宫,获得先天至宝弑神枪!】<br/><br/>【叮!恭喜宿主打卡不武夷山,获得最强体修功法九转玄功!】<br/><br/>【………………】<br/><br/>无数年后。<br/><br/>吾乃火龙岛焰中仙罗宣是也!<br/><br/>于熊熊烈火中而来,练就一身超凡本领。<br/><br/>赤烟驹嘶鸣之处,便是烈火燎原之时。<br/><br/>万壶鸦在手,三界之内,谁人能挡我锋芒?<br/><br/>便是那道祖亲临,我罗宣也绝不惧他分毫!

商杀之风云

《商杀之风云》资本市场,博弈游戏。资本市场,风云变幻。在这个金钱永不休眠的世界里,参与者像是在钢丝绳上行走着。一边是风险,一边是收益。有人收益低,被风云淘汰,有人贪婪,摔得粉身碎骨。只有能做到平衡的人,才能走下去。Greedisnotgood!(贪心不好!)。Greedisnecessary!(但需要!)最终,你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去向何处!新书《商杀之仁心》开始连载,请大家继续支持。

只有警察知道

每本书都像走进一座谜宫,黑暗压抑也是它,巧妙玩味也是它。《只有警察知道》却是一种在国内几乎绝无仅有的喜剧风的悬疑推理类型,虽然仍以推理为基础,却一改传统小说沉重、压抑甚至恐怖的风格,营造出了奇巧、猜谜的轻松气氛,讲述的是基层民警察原生态的办案氛围,也是生活中我们每个人关心的焦点话题。

精灵之传奇训练家

世界存在着许多美好,但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力量去守护。   “这一世,我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并且要非常精彩的活下去。”佐藤枫脸色平静地想道。   精灵啊,我亲爱的伙伴,请助我一臂之力吧,一同去世界之巅看看如何?

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

一个多了份记忆的韩国太子,一个热血争霸的时代!   当他醒来时,齐国复国未久,弱小不堪;楚国刚开始衰落,声威尤在。魏国、燕国早已过了最辉煌的年代,成为二流强国。外有强大的秦国、赵国虎视眈眈,内有宗贵的浑浑噩噩,醉死梦生。   身为战国七雄最弱小国家的太子,是进是退?是生是死?他能否改写亡国的历史?还是被历史洪流冲的粉身碎骨?   在夹缝中求生存,在抗争中赢尊严。且看一代明君如何带领弱韩走上争霸扩张...

璀璨城13科的吉恩

阳光下的罪恶,黑夜中的谜语,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赛博朋克世界........2276年璀璨城在未来都市人口爆炸,人类寿命延长,物资短缺,食品有毒,阶级固化,生育艰难,危机潜伏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谜一般的13科,吉恩在纷繁复杂的势力中游走,缔造着城市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