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虫儿飞
霍鱼的煲汤技术很不错，甚至要比普通饭店的厨师要好。
有这么一手好的煲汤技术，要归功于霍鱼的母亲。
霍鱼的母亲是粤省人，家中是书香门第，是一位温婉尔雅的南方女子，唯一的爱好就是特别喜欢煲汤。
母亲的厨艺很一般，但就是煲得一手好汤，连带着霍鱼父子俩都喜欢上喝汤。
霍鱼觉得母亲只是喜欢煲汤，但不喜欢喝汤。
因为每次饭后，母亲总是从厨房端出一小锅汤，然后给自己盛了小小一碗，温婉地小口咽着，最后笑眯眯地看着霍鱼父子俩呼噜呼噜地大口喝汤。
想到自己的家人，霍鱼不由得有些愣神。他和家里的关系还不错。
他很庆幸自己只是穿越到平行世界，尽管和之前的世界有些许区别，但是至少家人没有改变。
砂锅用来煲汤是最合适的，可以说砂锅是专门为煲汤准备的，因为砂锅是小火慢炖，保温性又好，做出来的汤美味之极，而且砂锅煲出来的汤不会油腻。
但是霍鱼手里只有一个铁锅，也做不到控制火量，小火慢煲。
所以与其说是在煲汤，倒不如说是炖汤更为准确。
架上锅，霍鱼看了看摄像头，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老妈看没看到自己直播，要是她看见自己拿铁锅炖这么新鲜的鹿肉，估计又要微皱着眉头，小声埋怨自己暴殄天物了。
霍鱼收回思绪，从仓库中取出一把雪锹，对着身旁突出的冰层铲起来。
片刻后，积雪被霍鱼铲干净，他又拿起一把手斧，对着露出的冰层猛砍了起来。
“鱼爷这是干啥呢？”
“震惊：某守冰人竟监守自盗，对着冰块狂砍三十刀！”
“楼上的，书无店砸！”
“鱼爷这是取水吧？”
霍鱼砍下大小合适的一块冰，放在铁锅中。
“这位朋友说的没错，冰和雪就是我日常用水的来源。”
“雪这种东西看上去雪白雪白的，好像很干净，实际上在从天空落在地面上的过程中，雪花会沾染上很多细菌和杂质，不适合直接饮用，一般我们会当作生活用水来使用。”
“而用冰化水也是颇有讲究的，要取今年的新冰，这样的冰化出的水水质较好，不会有污染的情况。”
“最重要的是，北极的老冰大多是海水凝结，不能食用，新冰和雪的盐分就低很多了。”
“陈年的老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因为老冰里的杂质很多，甚至还有可能含有远古时期的病毒，一旦释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就在16年的夏季，西伯利亚冻原的亚马尔半岛上，夏天的一波热浪袭击，加速了永久冻土的解冻，导致75年前死于炭疽的驯鹿尸体暴露。”
“具有感染性的炭疽菌被释放到附近的水体和土壤中，然后进入食物供应链。附近放牧的2000多头驯鹿被感染，并引发了小部分人类的感染，一名12岁的男孩因感染炭疽死亡，至少有20人也因此住院治疗。”
“全球变暖正导致世界各地的冰川缩小，这不但导致病毒和微生物档案的丢失，令科学家无法发现冰川保存的古代病毒，更糟的是，环境中多了许多人类未攻破的病原体。”
霍鱼深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朋友们，我们要引以为戒啊，重视全球变暖的问题已经不再是未雨绸缪，而是迫在眉睫了。”
铁锅中的冰块已经融化大半，剩余的冰块漂浮在水中，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直播间的观众们难得的没有再开玩笑，集体沉默着。
他们发现，如此严峻的环境问题摆在眼前，但是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灾难的发生，甚至在没认识霍鱼之前，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霍鱼看出了观众们的自责和无奈，笑着安慰道：“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忧，现在全世界的国家和组织都已经开始重视全球变暖的问题，我们守冰人组织就是为此而建立的。”
“如果想要为全球变暖出一份力，那么就多多支持一下我的直播间，帮我们华国守冰人宣传一下。”
“哈哈哈，官方广告，最为致命。”
“已经分享到【相亲相爱一家人】里了，现在我们全家都在看鱼爷直播。”
“明白了，我是一名教师，今天晚自习就给学生们放鱼爷的直播。”
“以后我爸再说我看直播不务正业，我就把鱼爷的直播录像拿出去给他看，疯狂打他的脸！”
“楼上的，纯纯属于是哄堂大孝了！”
调侃打趣之际，霍鱼已经把食材都收拾好，放进了铁锅里。
控制着镜头对准冒着蒸蒸热气的铁锅，观众们看着热气腾腾的鹿肉汤汤，不时翻滚几片红色的鹿肉，还有小伞一样的榛蘑混在其间，顿时口水四溢。
榛蘑是风干后放进真空包装里的，这也是守冰人能吃到的为数不多的菌类之一。
“每天一碗汤，胜过良药方。”霍鱼轻轻用汤勺搅动翻滚着这碗鹿肉汤，“这是我母亲经常对我说的话，她是粤省人，最喜欢煲汤了。”
“煲汤最讲究用料与火候，用料不用复杂，但要凉热适宜。煲汤的火候讲究“慢”，置于文火之上，长则数天，短则几个小时，不急不躁，不需要搅动，也感觉不到汤水的滚动，悠然自得，不知不觉中鲜美的汤便逍遥而得来。”
霍鱼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这些时，他的脸上逐渐挂起温馨的微笑。
“从小我母亲就教给我这些煲汤技巧，耳濡目染下，我也变得酷爱喝汤。”
此时的鹿肉汤已经翻滚了好久，香气早就四溢开来。
霍鱼忍不住长嗅一口，笑着说道：“北极的食材单一，也不够讲究，更没有时间让我文火慢煲，但这锅汤胜在新鲜。让我来品尝一下味道吧……”、
一块鹿肉下肚，又喝一口鹿汤，一股暖意从霍鱼胃部浸润，逐渐渗入到身体各个部位。
“在我国南方，喝汤文化十分盛行，煲汤文化似乎又是一种精神境界，讲究一个不急不躁，无欲无求。在我们所吃的各种食物中，汤是既富于营养又最易消化的一种。米国营养学家的一项调查表明，在6万多接受营养普查的人中，那些营养良好的人，正是经常喝汤的人。”
“华国道家文化讲究阴阳协调平衡，人体这个系统与大自然一样，要讲究阴阳平衡不热不寒，太阴过阳都不好，只有适宜最好。煲汤正是这种哲学思想的体现，根据不同的体质与四时天气对身体进行不同的调理。”
说完这些，霍鱼又眯着眼睛，小口喝着碗中的鹿肉汤，感慨道：“我是不懂这些文化什么的，但是对于汤，我就一个字，好喝就完了！”
霍鱼始终相信，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坏事，美食总能治愈一切。
闻到鹿肉汤发出的浓郁香气，本来趴在一边沉睡着的小鱼皱了皱小鼻子，咬了咬霍鱼的裤腿。
霍鱼哑然失笑，开玩笑道：“你刚刚不是吃过了吗？”
小鱼呆呆地看着他，嘴角伤心地落下一道晶莹的泪水。
霍鱼也不再逗它，肉汤暖胃，霍鱼也没有加过多的食盐，给小鱼喝两口解解馋也无妨。
酒足饭饱后，北极的天已经逐渐变得黑了下来，温度也开始急速下降。
等到夜幕完全降临，极地再次陷入寂静的黑暗中。
残留的火光映照着霍鱼的脸庞，感受到周围的寒冷，他不禁调高了极地战斗服的温度，又把身旁的小鱼紧紧抱在怀里。
“大家知道吗？在极地，最让人发疯的就是孤独和寂静。”霍鱼有些感慨地说道，“很多守冰人熬过了寒冷和盗猎者的袭击，最终却败在孤寂之手，只能退居后方。”
“守冰人，是一个很容易造成心理创伤的职业。好在我还有小鱼，还有你们的陪伴，还不觉得很孤独。”
“大家认识我这么久，似乎还不了解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可以发弹幕给我。”
弹幕立刻活跃起来，观众们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霍鱼看了看眼前的透明屏幕中疯狂刷新的弹幕，无奈地笑了笑：“大家的问题太多，我无法一一回答，不如就统一给大家讲一讲我的故事吧。”
霍鱼凝望着远处的冰山，娓娓道来：“我出生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里，父亲是一位军人，母亲是一位作家，还是大学老师。按理说，我可以轻轻松松地度过这一生，但是年轻的我并不甘心。”
“我想活得有意义，于是我不顾父亲的阻拦，退伍后就选择了成为一名守冰人。”
“我的父亲并不是那种古板的家长，他并没有强迫我和他一样成为一名军人，只是希望我能待在老家，替他陪伴家人。他总是说，家里有一个男人在外就够了。”
“之前我并不认同他的想法，我觉得好男儿就要志在四方，直到我真的踏进北极，守冰人三个月的训练期差点没把我逼疯。”
霍鱼又给面前的篝火里加了一点炭，继续说道：“我想很多在外地工作的朋友，都有同样一样的感受，天下没有不想父母的孩子，大多数只是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既然选择了成为一名守冰人，我就要一心一意完成自己的职责，这份思念也只能深深埋在心底。”
听着霍鱼的心声，直播间的观众同样陷入了沉思，弹幕都变得稀少了起来。
怀里的小鱼似乎是玩累了，已经陷入了睡眠之中。
霍鱼摸着小家伙的那搓呆毛，没来由地想起小时候母亲唱给他的一首儿歌。
因为某些原因，母亲唱歌不方便，只学会了这么一首儿歌，而且学的很艰难。
她是这么说的说：作为一个母亲，总要会给孩子唱摇篮曲，哪怕只会一首。
月光洒在雪地上，霍鱼深沉的嗓音忽然在极地上空响起：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与此同时，帝都军属大院中。
一座二层小楼的顶楼，一位气质温婉的女人带着助听器，双眼泛红地看着直播间里的少年深沉地唱着儿歌。
尽管她很难听清儿歌的内容，但仍忍不住想到，从前自己抱着小小的霍鱼，努力地唱着儿歌的场面。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边疆某军事基地中。
霍景桓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军用吉普车后座，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打开了儿子的直播间。
刚进入直播间，一段深沉而悠扬的歌声在吉普车内响起，开车的军人也下意识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霍景桓的手指骤然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抱着一只小狼崽唱着儿歌的少年。
听惯了嘹亮的军歌的霍景桓都不得不承认，这首儿歌虽然是第一次听，但是十分抓耳。
这是我的崽？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清秀坚毅的脸庞，让很多少女微微愣神：干净澄澈的声音，在观众耳边环绕不散。
所有人都能从歌声中听出，母亲对孩子的疼爱，和游子对母亲的思念。
霍鱼之前的歌声并不好听，甚至有些跑调，所以几乎没人听到过他的歌声。
而如今的霍鱼拥有精通级音乐技能，在音乐上的造诣甚至超过了大部分的歌手。
这首歌曲旋律悠扬，又有类似于童谣的风格再配上浪漫的歌词，即使清唱依然可以达到最佳的效果。
所以即使没有伴奏，这首《虫儿飞》仍然紧紧抓住了所有听众的心。
原因不仅仅在于霍鱼精通级的唱功，更多的是源于他歌声里富含着的强烈情感和听众引起了共鸣。
一曲歌毕，开车的司机这才缓过神来，回头问道：“霍将军，咱们去哪？”
霍景桓笑了笑，问道：“好听吗？我家那小子唱的。”
司机微微愣神，认真道：“好听！”
“嗯。”霍景桓点了点头，“你小子不错。”
。。。。。。
顶楼书房里，叶鸾眼角噙着泪水，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屏幕上的霍鱼。
母子连心，即使霍鱼没有说出任何思念母亲的话，她仍能从歌声中听到无限的思念。
只是让她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却莫名地感觉这首歌的旋律很熟悉呢？
或许是哪个平行世界中的自己，就是唱着这首儿歌，哄那个世界的儿子睡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