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与虎谋皮

    “汽车联盟.”


    卡丹尼科夫低沉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个三方联盟的构想，对他这样身处苏联体制漩涡核心的国营大厂厂长而言，简直是量身定制的完美方案！


    他能通过自己的职权，让这家垄断了苏联，获得了一部分中国市场的汽车公司快速发展壮大。


    而他自己，则能从这家公司当中，获取到丰厚的报酬，以及资源调动能力。


    卡丹尼科夫野心很大，他已经看到了这个国家的风雨飘摇。


    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打算。


    经济上，他绝不允许自己吃亏。


    政治上，他更要未雨绸缪！


    劳动集体联盟”就是他精心编织的政治网络，是他在工厂、在工人群体中培植的“票仓”。


    去年2月宪法修改确立统领制，3月戈氏登顶，已经昭示了“票选政治”在苏联这片古老土地上的萌芽。


    而今年3月即将举行的、决定苏联存亡的全民公投，更是将“选票”的重要性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票选，就是一场烧钱的战争。


    谁掌握了金库，谁就掌握了话语权！


    如果“汽车联盟”真能如秦远所描绘的那样，成为一台疯狂印钞的机器。


    那么他卡丹尼科夫，就能用这滚滚而来的卢布，为自己铺就一条通往更高权力巅峰的金光大道！


    他才五十出头，政治生命还很长。


    而别列佐夫斯基，这位犹太商人，他的渴望则更为纯粹，也更为炽热。


    金钱！无穷无尽的金钱！


    以及金钱所能带来的安全保障和政治影响力。


    确保他和他庞大的财富帝国，能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屹立不倒，甚至……攫取更多。


    秦远的提议，将他的罗格瓦茨公司从一个“二手车贩子”直接提升为掌控千万平方公里土地、数亿人口汽车命脉的巨头。


    更关键的是，有秦远这个背景神秘的中国人，有卡丹尼科夫这个手握重权的官僚加入。


    将完美打造出一个，对于他人身安全，和财富欲望的集合体。


    “汽车联盟.”


    别列佐夫斯基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心潮澎湃。


    垄断。


    官商结合。


    横跨欧亚。


    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终极形态！


    而秦远呢？


    看着两人的目光，秦远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用国内的庞大产能，换取廉价便宜的汽车工业产品，在国内根本不愁销路，而且能获得惊人的利差。


    这是一笔比“罐头换飞机”更为稳定的收入来源。


    而在苏联，他能借助别列佐夫斯基这位众贼之王的手，隐入幕后。


    逐步进入苏联的深层次行业。


    哪怕现如今苏联还没有崩溃，休克疗法还没有实行。


    能够钻的空子还是太多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卡丹尼科夫的加入。


    他手中执掌的工业影响力，背后潜在的政治潜力。


    都能化为他在苏联，横行的基础所在。


    喘息声，在不约而同间响起。


    三只各怀鬼胎的手，最终默契地伸向了那份由秦远构思框架、别列佐夫斯基填充细节、卡丹尼科夫亲自修改条款的契约。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当最后一个名字落下，“汽车联盟”这个注定将搅动风云的名字，正式拥有了法律意义上的生命。


    “两位，”卡丹尼科夫放下笔，目光扫过秦远和别列佐夫斯基，“我的建议是，由远东贸易和罗格瓦茨公司合资成立‘汽车联盟’实体，作为一家合资公司，在操作上更具灵活性和隐蔽性。”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至于我本人……只收取两成的暗股。”


    别列佐夫斯基心头一跳，目光立刻投向秦远。


    卡丹尼科夫拿这两成暗股，他毫无异议，这本就是“保护费”的价码。


    他担心的是秦远的胃口！


    这个中国人会要多少？五成？六成？。


    秦远迎上别列佐夫斯基审视的目光，淡淡一笑：“两位，现在谈具体的股份分配，还为时过早。我要多要少，总有人心里会不服气，反倒让我们这个刚刚诞生的联盟，生出不必要的裂痕。”


    卡丹尼科夫挑了挑眉：“秦，说说你的想法。”


    秦远淡淡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刨除您拿走的两成暗股不谈，剩下的股份，以成绩说话。”


    “我的远东贸易和别列佐夫斯基的罗格瓦茨公司，各自去开拓市场，一个月之内，谁卖出去的车多，谁自然在这个联盟当中，占据更大的话语权。”


    别列佐夫斯基听到这个方案，心中一喜。


    在他看来，自己经营二手车市场多年，已经在莫斯科在基辅在许多经济发达的城市，建立起了自己的经销网。


    现如今市场这么饥渴，只要他能从伏尔加厂拿到足够多的汽车，根本就不愁卖。


    所以，他当即开口：“没问题，以成绩说话，这最为公平。”


    秦远见他答应了下来，点点头，不露声色道：“行，卡丹尼科夫先生同意吗？”


    卡丹尼科夫淡然一笑：“我没问题啊，只要你们能卖出去，我这里的存货多的是。”


    三人约定好，便各自筹备去了。


    只不过今天太晚，所以都在伏尔加厂附近的宾馆住了下来。


    斌子看了看宾馆走廊，关上了门，回过头看向秦远道：“哥，这个汽车联盟本就是你发起的，顺理成章咱们应该占据大头，为什么要和别列佐夫斯基公平竞争？”


    麻杆儿也是一脸的疑惑，只是限于当时的情况，他们不好开口。


    现如今来到了小房间，他们自然按耐不住心里的想法。


    “你们啊，太小看了别列佐夫斯基，小看了卡丹尼科夫了。”


    他走到房间中央的沙发坐下，示意斌子和麻杆儿也坐下。


    “卡丹尼科夫是什么人？伏尔加厂的厂长，劳动集体联盟的核心人物！”


    “他手握重权，野心勃勃，肯拿出两成暗股，不是因为他大方，而是因为他需要我和别列佐夫斯基这两条‘鲶鱼’去搅动市场，帮他盘活伏尔加厂这潭死水！”


    “同时，他也在观察，在权衡！”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仗着发起人的身份强占大头，他会怎么想？他会觉得我们贪婪，觉得我们不可控，甚至可能暗中扶持别列佐夫斯基来制衡我们！”


    “至于别列佐夫斯基……”秦远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一个能从数学教授蜕变成‘二手车之王’的人，一个能在莫斯科灰色地带呼风唤雨、甚至敢拒绝黑帮‘保护费’的人，会是善茬吗？”


    “他骨子里充满了戾气和贪婪。”


    “这种人，只信奉实力，如果我们不能在一开始就展现出碾压性的力量，让他心服口服，他只会把这次合作当成跳板，甚至随时可能反咬一口！”


    秦远的目光越加的郑重：“这个汽车联盟，不是我一个人的产业，是需要他们两个和我一起合作，才能做大做强的庞大资产。”


    “所以，要在一开始，就要让他们看到，合作共享的庞大收益，看到我们的真正实力。”


    “而且”秦远淡淡一笑：“你们怎么就觉得，我们会输呢？”


    斌子担心道：“哥，道理我懂。可……别列佐夫斯基毕竟在苏联经营多年，他的二手车网络遍布各大城市，莫斯科、基辅、明斯克……那些有钱人想买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我们……我们拿什么跟他拼这一个月？”


    “别担心”秦远的手臂搭在斌子的肩膀上，他站在宾馆的窗前，看着夜色当中庞大的工厂。


    “你忘了，咱们国内对于汽车市场的需求吗？会比莫斯科、基辅这些地方差？”


    “而且，咱们也不是没有搭建起属于我们自己的经销网。”


    斌子一怔，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哥，你说的是朱大勇、张伟军他们？”


    秦远点头：“他们沿着K3线，锻炼了这几个月，在当地也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人脉网，莫斯科、基辅这些地方有人需要汽车，难道，叶卡捷琳娜堡、新西伯利亚这些城市，就没有人需要汽车了？”


    他拍拍斌子的肩膀，淡笑道：“放心吧，要是拼一年两年的销量，咱们或许还真拼不赢别列佐夫斯基，毕竟人家是专业干这个的。”


    “但拼一个月的爆发力？拼一个月的渠道动员能力？拼一个月的市场饥渴度？”


    “哼。”秦远一声冷哼：“他别列佐夫斯基翻个倍，都没办法和我们相提并论。”


    斌子此刻也有了信心了，问道：“哥，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卖这苏联车。”


    秦远看着窗外的冷寂，缓缓道：“下个月，伏尔加厂这边批货也不是几天内就能办成的，国内那边进口苏联汽车也需要办手续。”


    “我们要趁这段时间，找人解决手续问题，还要联系好销售渠道，这些都需要时间。”


    “不过时间也正好，下个月15号就是咱们国内的春节。”


    “在过年前后，是返乡潮，那些老板有钱人，都需要一辆新车，给自己增几分门面，正是卖车的好时间。”


    斌子和麻杆儿两人，对于国内过年的氛围那是相当了解。


    别说是有钱人需要车装点门面，就是普通人，也会在这段时间增添新衣服，新家电。


    过年，是消费爆发式增长的时间节点。


    “对了，麻杆儿，你过年回家还要结婚.”


    秦远想起了这一茬，回过头道：“等回去，你带着卓娅还有你的苏联老丈人，和我们一起去古比雪夫，咱们送货之后，直接坐飞机回国，你好提前准备好你的婚礼。”


    “远哥，我.”


    麻杆儿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他没想到这个时间点，秦远还记着他的事情。


    本来他还想着，今年这么忙，等年后再结婚。


    秦远打断他，笑道：“好好过你的小日子，争取明年给我生个大侄子，你结婚，我送你一辆伏尔加汽车。”


    斌子听后也是露出了笑容，蒲扇大的巴掌盖在了麻杆儿的肩膀上：“没出息，哭什么，远哥给你的收着就是了。”


    “趁这段时间，你好好练练开车，到时候直接开车带着你的洋媳妇儿回去。”


    “嗯，好！”麻杆儿擦了擦眼睛，傻笑着。


    自己要是开车回村里，而且还带回去一个洋媳妇儿。


    他都能想象到村里人的震惊了。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