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国

　　烈日之下，法姆维镇的男人们走出金属围墙，将遇袭的机动排车队围了两圈。

　　地面的尸体被单独拖了出来，摆在路边的。一台挖掘机就地挖了个两米多的深坑，等着将尸体埋进去。

　　尸体身上的装备被拔了下来，连头盔、装具、鞋子什么都没落下，至于弹药、枪械、急救药品什么的，更是紧俏货，不可能当作陪葬品。

　　有人踮起脚，看到几名‘圣光’的武装人员从装甲车上搬下一箱冰镇的可乐，忍不住发出哇的低呼。

　　“里士满警备队的人可真奢侈，这时候居然还有可乐喝。”

　　“可乐不值钱，关键是冰镇的。这天气要是能喝上一罐，该多爽呀。”

　　“你说我们就这么看着，会不会有些过于冷漠？死的可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你觉着‘里士满警备队’会把你当自己人？”

　　听着围观的人群叽叽喳喳，搬东西的蒋梦龙心里倍爽。他也没想到敌人小小的一个排，后勤物资中居然还有可乐。

　　且为了喝得爽，对方的少校排长不惜耗费宝贵的柴油进行发电制冷——真还当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米帝啊？！

　　不过冰镇可乐到手，不喝白不喝。蒋梦龙给所有干活的队员一人发了一罐，兴致来了，还朝朝外丢了几罐。

　　人群中顿时发出几声惊呼，有人为了抢可乐而发生争执，让老蒋看得哈哈直笑，感觉自己像极了殖民者，面对一群愚昧穷困的土著。

　　——

　　不过机动排的装备是真不错，光是‘悍马’车上装的MK-19榴弹机枪，就堪称‘步兵噩梦’。

　　这玩意要射程有射程，要威力有威力，精度也不错，一打一大片，直射曲射都方便，再好不过了。

　　此外还有十几具火箭筒，比如‘古斯塔夫’M3，以及轻便的M72，用在一个排里，堪称变态的火力。

　　要不是‘蜂群’更变态，硬啃这么一个机动排，‘圣光’非得死个二三十号人不可。

　　一架‘疣猪’裹着旋风降落，将搜刮来的武器装备吞进机舱，又迅速飞走——这几辆油耗高的军用车辆没必要带走，但车辆上的武器装备却不会留下。

　　就在车辆附近，法姆维镇的艾克镇长正在跟马可世激烈争吵.“我们可以向你们提供供电，你们也必须向我们开放物资供应。

　　但现在最紧要的是向我们镇提供安全保证，也就是驻军，明白吗？你们不能杀了人就走，必须负责到底。”

　　这番话把马可世整不会了，他能理解小镇头领对接下来局势的恐惧，特别是‘里士满警备队’会不会来报复？

　　但驻军是个什么意思？

　　这小镇的居民是打算放弃自己的防卫权吗？

　　“我需要跟上级商量一下。”马可世不敢随意答应，他找到周青峰通报此事。后者也一脸讶然。

　　这镇子若是放弃军事权力，可就是案板上的肉了，他们不会这么糊涂吧？但仔细想想，对方或许真有自己的难处。

　　末世物资匮乏，维持一支脱产的武装力量消耗太大。

　　‘圣光’靠末世前有足够积累，也只能把十分之一的人口用在武装力量上，否则就没办法进行生产。

　　‘里士满警备队’则全员皆兵，靠四处抢掠来维持。一旦抢不到足够的物资，他们自己就要垮。

　　对于法姆维镇来说，去年拾荒的收获基本耗尽，今年种的土豆又遇到干旱，维持一支民兵队伍，却也打不过周边任何一家势力。

　　一旦放下尊严和执念，还不如当个附庸过的好。这或许是镇上头领突发奇想，但侧面证明他们真的没退路。

　　周青峰提出自己的猜想，顺便用无线电联系‘圣光’营地的萧金浪和林安全——负责军政的两人也大为惊讶。

　　因为‘圣光’目前在全米也就几千人，在弗吉尼亚州的人数才五六百，显然是无力承担其他势力的防卫任务。

　　“除非我们放弃其他小的避难所，把人员集中到弗吉尼亚来。”老萧忽而有个提议，“我其实早就想说，‘圣光’目前的人口太分散了。

　　在病毒爆发的早期，分散人口有利于生存，不至于一个避难所遇到麻烦就全军覆没。但现在我们要发展，势必要把人口集中起来。”

　　“等等.”周青峰打断道：“先别考虑那么远。现在是有个八百人口的镇子因为害怕受到攻击而要求我们提供安全庇护。

　　这个镇子所属的‘溪湖’水电站每天可以向我们提供至少一万度的电力，到底要不要答应他们的要求？

　　我们现在的电力供应可是越来越紧张。”

　　“答应。”负责军事的林安全痛快答道，“我们可以主动对‘里士满警备队’实施打击，至少暂时剥夺他们威胁我们的能力。”

　　“我也想打，但怎么打？”周青峰反问道：“目前我们营地所有人加起来才五百多，但对手足足三千多，还过半是前职业军人。”

　　林安全沉声道：“周总，想办法拖两天，你的凯莉就要带支援赶回来了。”

　　啥？——

　　时间回到一个多月前，‘土法炼油’装置才刚刚启动，每天能生产两三吨的低品质燃料。

　　当时周青峰还发愁，因为油罐都快装满了，可设备却不能停下——多出来的油料是不是可以考虑对外销售？

　　这事最初交给了凯莉负责。

　　确切说，是交给了康纳利一家负责。

　　六十几岁的老父亲杰夫.康纳利，以及当妹妹的詹妮弗.康纳利，他们都觉着从事商业才是自家本行。

　　卖油这事并不顺利——就近销售纯属资敌；卖的太远，运输是个难题。结果干脆别卖了，用‘卡特琳娜’把多余的燃油送给其他避难所。

　　但凯莉很快受启发——北美现在完全处于无政府状态，‘生机勃勃，万物竞发’，但为什么非要盯着北美？

　　这地方确实有些‘高精尖’产业遗留，但末世急需的并不是什么高档货，要的是基本生存物资。

　　这世上生产此类商品最强的国家在大洋对岸。‘圣光’得想办法找外援啊！

　　林安全带了一群‘小平头’来，也表示‘东大’正在快速恢复，且正开始‘维护世界和平’。

　　既然要当美奸，何不当到底点？康纳利一家也不是啥纯血米国人，早年也是外来移民的，大不了再掺点东方血统嘛。

　　当前卫星通讯尚未完全崩坏，周青峰也是在上头挂了号的，凯莉迅速联系到了国内，向各阶层询问情况。

　　得到的回答和林安全的消息差不多——国内也很难，一年内人口损失超过三分之二，经济遭到重创，社会运行几乎停滞。

　　幸运的是咱组织度高，恢复的快，哪怕剩下四五亿人口，家底也还厚实，目前正急着‘维护’日韩的和平，调头再去‘重建’东南亚。

　　至于米国那边么，官方暂无余力，但‘圣光’若是愿意回来组织人力物力，国内也不拦着，且积极配合。

　　至于‘圣光’在国内的资产，特别是‘电力飞行’，依旧是属于周青峰的私有，连银行账户也还保留。

　　当初周青峰提供了X病毒资料，国内答应相关研究若有收益，要给他百分之二十的分成——这个承诺依旧有效。

　　——

　　确认‘东大’正在恢复，凯莉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登上“卡特琳娜”号，径直飞往洛杉矶的避难所。

　　那里同样聚集着数百名“圣光”核心成员，并且囤积着周青峰预先购置的大量生存物资。

　　在当地避难所的积极协调与协助下，凯莉在空旷而寂静的洛杉矶国际机场找到到一架状态不错的“湾流G650”私人飞机。

　　这架流线型的豪华座驾不仅舒适无比，更拥有轻松突破万公里的洲际航程。

　　东拼西凑来的地勤人员对这架珍贵的飞机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检修，用罐头和面包雇来的飞行员也小心翼翼地驾机升空。

　　‘湾流G650’在洛杉矶上空盘旋了两圈，其所有关键系统运行无碍。

　　随后，凯莉果断地安排人手将十几个沉甸甸的油桶固定在“湾流G650”宽敞的客舱内，确保飞机有足够的燃油。

　　一切就绪后，这架承载着希望的私人飞机从洛杉矶起飞，在十几小时的寂静飞行后，横跨浩瀚的太平洋，最终降落在远东大陆的魔都机场。

　　与凯莉一同返回的，还有萧金浪，以及之前囤积的半吨黄金。这批闪耀的贵金属将作为重启“电力飞行”这座庞大机器的基本启动资金。

　　在病毒肆虐之前，周青峰对“电力飞行”的员工乃至供应商都关爱有加，他特意动用自己的资金和影响力，为他们争取到了数万剂珍贵的疫苗。

　　尽管X病毒拥有极强的免疫逃逸能力，但这批疫苗至少帮助“电力飞行”的员工成功熬过了第一波毁灭性的爆发浪潮，争取到了面对第二波冲击的机会。

　　因此，当凯莉的飞机降落在魔都机场时，“电力飞行”在魔都的总部还留存着数百名员工，就连许多关键供应商的员工也大半幸存了下来。

　　公司的留守总经理邱永丰带着十几名面容憔悴的下属，哭红着双眼赶到机场迎接。

　　阔别重逢，双方握手的那一刻，都仿佛恍如隔世，因为太多曾经熟悉的面孔已经永远消失在了这场灾难之中。

　　“凯莉女士，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太不容易了。”邱永丰的声音哽咽着。

　　“负责核心技术的王工去世了，总裁办的钱秘书也走了，总部包括财务、法务和研发部门，死了五十几号人。”

　　“我去年也进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全靠总裁之前发放的奖金足够多，不惜一切代价才勉强撑到了最后。可我身边好多人……都没能撑下来。”

　　这番哭诉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谁也没有预料到这场病毒的肆虐竟会如此残酷，几乎将整个人类文明都倒退了数十年。

　　凯莉轻声安慰了众人几句，略带急切地问道：“‘电力飞行’目前还在运行吗？供应商的情况怎么样？”

　　邱经理连忙点头道：“运行倒是还在勉强维持，虽然已经没有任何新订单了，但公司账目上的资金还算充足。

　　核心员工虽然损失不少，但只要肯花钱，还是可以重新招募到人手的。国内经济要重启，很多人要生存，要工作。”

　　“至于供应商那边……肯定是被病毒重创了，还需要仔细摸个底。但国内上下都意识到经济的重要性，只要有资金投入，应该还是能够逐步恢复的。”

　　听到这里，凯莉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她原本以为国内的情况会像北美一样糟糕，所以才特意带上了黄金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得知社会系统竟然还在运转，这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

　　病毒爆发前，美国股市崩盘，大量游资热钱无处可去。经营状况良好的企业，例如“电力飞行”，便有机会获得大笔美元债务融资。

　　“电力飞行”作为当时炙手可热的科技新星，一口气完成了两次大规模融资，每次都超过百亿美元。

　　周青峰利用这些资金疯狂采购，并将很大一部分转移到了国内，投入到“电力飞行”的账户上。

　　由于国内的金融管制，这笔巨额美元被兑换成了人民币。

　　如今，曾经风光无限的美元几乎沦为废纸，而人民币却因国内经济的相对稳定而越发坚挺。

　　这笔宝贵的资金，竟然还在！

　　“先给所有不幸离世员工的家属发放一笔抚恤金，再给所有在职员工发放一笔慰问金。”

　　有了充足的资金在手，凯莉的腰杆子也挺直了几分。

　　她在北美的避难所里惶惶不安地度过了一年，一度以为余生都将在末世的阴影中度过，精神近乎绝望。

　　但现在看来，危机之中往往蕴藏着转机。

　　全球范围内仍在正常运转的大型企业屈指可数，这不正给了“圣光”一个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吗？

　　“邱经理，马上联络所有供应商，能收购的就果断收购，不能收购的就注资，务必让他们尽快运转起来。

　　我们不仅要恢复原有的经营，还要抓住机会，扩大经营范围。”凯莉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国内的远洋船运情况如何？彻底瘫痪了吗？”她紧接着问道。

　　“石化产业没有恢复？原油供应中断了吗？”

　　“电池和芯片的生产线都停了吗？现在只有少量库存？”

　　从机场前往“电力飞行”总部的路上，凯莉接连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与此同时，她代表‘圣光’返回“东大”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如同插上翅膀般传播开来。她还在车内，就接到了好几个重要的电话。

　　首先是来自政府部门对凯莉的回归表示热烈欢迎，并承诺将尽全力协助“电力飞行”的重启工作。

　　紧随其后的是几家大型供应商，他们几乎是喜极而泣，欢呼这位重要客户的回归，预示着产业链即将迎来新的生机。

　　国内各大媒体也在第一时间报道了“圣光”副总裁凯莉抵达魔都的消息。

　　这则新闻如同一个强烈的复苏信号，预示着沉寂已久的工业和经济即将再次启动，重新焕发活力。

　　一同回来的萧金浪则显得有些悄无声息，因为他肩负一个特别使命，要问问国内是否允许‘圣光’涉足军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