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美奸

　　当‘圣光’的侦搜队抵达法姆维镇，来自‘里士满警备队’的弗莱明少校亲眼目睹那几架依次降落的‘疣猪’。

　　作为军人，弗莱明立刻意识到低空悬停，垂直降临的‘疣猪’有巨大的战术价值——这玩意在当下比任何‘高精尖’武器都有用。

　　末世人口暴跌，需要成体系才能发挥作用的武器价值暴跌。

　　比如超级航母，想要操作它，必须配齐两千多名船员才能开出港，想拥有战斗力还要再配齐两千名航空作战人员。

　　此外还少不了海军基地的补给和太空的卫星导航，这些体系都需要大量的专业人员。

　　又比如F-35隐形战机，或者‘艾布拉姆斯’坦克，威力确实大，但消耗也大，且压根没有需要他们消灭的敌人。

　　偏偏现在装备有得是，就是缺人。于是越简单的装备反而越实用，武器现在需要强调性价比。

　　弗莱明连忙找来镇上的人问，“你们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低空飞行器？这东西应该很难得吧。”

　　对于这个询问，镇上的人摇摇头，叹道：“那不是我们的装备，是西面一家叫‘圣光’的势力所拥有的。

　　那是一伙亚裔，确切说是华裔抱团，领头的是个叫‘维克多’的超级富豪，据说他在病毒爆发前做了充足准备。

　　之前有几个镇子联合起来进攻过那伙华裔，结果失败了。被俘的人员据说还被当作奴隶，受尽了虐待。”

　　弗莱明对此大惊失色，他就受命来调查阿沃尼镇的势力——好消息，对方确实发展的很不错，物资多多；坏消息，对方心狠手辣，很不好惹。

　　他这次来只带了一个排，二十几名武装士兵，以两辆军用装甲车作为主装备，对付一般小势力是碾压级的武力优势。

　　但如果对手实力够强，哪怕有几架挂载炸弹的无人机

　　镇上的人特意提醒道：“‘圣光’的空中力量很强，它们的‘疣猪’经过改装，经常挂着机枪或光电吊舱到处飞。

　　我们镇上虽然有一架‘比奇’可以飞，但因为缺燃油，出勤效率很低，真比不上人家用电的飞机好。

　　‘圣光’还有不少小型无人机，数量至少上百，甚至上千。毕竟‘维克多’过去是富豪，采购大量无人机屯着，也很合理。”

　　说到这，镇上的人叹气道：“我们都知道你们‘里士满警备队’继承了大批军用装备，实力很强。

　　但你们逼迫我们做什么？有本事去跟‘圣光’碰一碰啊，看是你们的装甲车多，还是他们的无人机更多。”

　　这话说得弗莱明少校脸色阴沉，他很清楚自家三千多人的老底其实就是‘纸老虎’，空有装备，但用不起。

　　比如这次行动，他所带的排开着两辆RG-33装甲车，这种大排量的军用车辆油耗极高，只要开出来，随随便便上百升油就烧个精光。

　　‘里士满警备队’控制了几个军需仓库，燃油库存还算多，却也深感自家装备的‘油老虎’实在难伺候。

　　若是可以，弗莱明也想换小排量的车，但小排量是省油，防护性却欠佳。在这个‘遍地好汉’的时代，没谁想开半道上被人用炸弹送上天。

　　可面对无人机，就算大排量，就算有厚重装甲，就算是坦克来了也要抓瞎——俄乌战争已经证明，单纯的装甲战车面对无人机就像是裸体。

　　弗莱明看着‘疣猪’不断起降，每次只来一架，天上还有两架在盘旋警戒——这确保法姆维镇的民兵不敢造次，全都乖得很。

　　“这装备要是我们的该多好啊。”

　　镇上的人斜视了一眼，拱火般说道：“去抢啊，‘圣光’那伙人就在西面一百公里外，你们的装甲车开过去嘛。

　　那些可恶的黄皮猴子来我们这，也想从‘溪湖’水电站的供电中分一部分。你们把他们全杀了，什么东西都是你们的。”

　　弗莱明受激后狠狠瞪了眼，怒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行？我们是军队，是精锐，是要统治整个弗吉尼亚的。

　　就算不靠地面力量，我们也有足够的飞机大炮，拿下一伙黄皮猴子，绝不是难事。”

　　——

　　此刻，马可世正在跟法姆维的艾克镇长谈判，双方试图在‘供电换物资’上达成一份协议。

　　只是坐下来谈后，镇长就换了一张脸，气冲冲的要求道：

　　“你们想要供电，没问题。但你们必须尊重人权，先释放所有被俘的白人奴隶，并保证不再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反人类罪行。”

　　马可世听着都乐了，“别想搞言语讹诈。那些白奴是因为进攻我们才被俘的，他们既然敢朝我们动手，就必须承受代价。

　　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就别指望从谈判桌上拿到。我们没求着你们供电，也不会答应你们的任何预设要求。”

　　镇长更是大怒，他猛然看向陪同在马可世身旁的康格斯，怒斥道：“这是美利坚，你们得遵守我们的规则，怎么能搞奴隶制？”

　　康格斯的脸皮直跳，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啥，唯有保持沉默。

　　这份沉默让镇长及其谈判人员火冒三丈，有个助理盯着康格斯骂道：“你个美奸，帮这些华裔欺凌自己人，你不感到羞愧吗？！”

　　康格斯脸皮瞬间红了，大骂道：“别想对我进行道德绑架，我现在的生活是我应得的。你们若是不合作，迟早也是当奴隶。”

　　这番话差点让双方打起来。

　　一看压力逼迫毫无效果，镇长连忙打个哈哈，“不要争吵，我们谈点实际的。

　　镇上居民对贵方的‘白奴’政策非常反感，这对我们的合作形成巨大阻碍。贵方能不能让步，释放一部分俘虏？”

　　马可世也打哈哈，“我们是来做交易的，你们想要被俘人员，也不是不行，但必须拿点东西来换。比如说，供应两万度电，换取一名俘虏。”

　　镇长对此不接茬——镇内人口够多了，食品配给越来越紧张。他们只想占据道德制高点，不是真想要战俘。

　　整个谈判过程中，两到三架‘疣猪’一直在法姆维镇上空盘旋，搞得镇内居民格外紧张。

　　中午谈判休息时，镇长艾克对着天空大骂道：“这帮混蛋，仗着有飞机，都快骑到我们头上来拉屎了。

　　以前只有美利坚用飞机欺负别人，今天居然被一群猴子用飞机欺负，奇耻大辱，太可恨。”

　　‘里士满警备队’的弗莱明少校适时出现，冷笑嘲讽道：“你们还想跟‘圣光’合作？还想用电力换物资？”

　　看到少校，镇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跺脚骂道：“不跟‘圣光’合作，难道跟你们合作？

　　你们不过是一群穷兵黩武的军头，子弹能吃，还是柴油能喝？我镇上小一千号人，天天啃土豆都快啃疯了。

　　今年弗吉尼亚州干旱，‘溪湖’水库的水线都在下降，土豆产量都不足。等冬天一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现在只能指望‘圣光’提供粮食，救我们一把。今天谈不成就明天谈，明天谈不成就后天，总会谈成的。”

　　弗莱明少校继续冷笑，“你们没有什么明天后天了，因为我已经将‘圣光’势力的情况上报。

　　博格司令官对此很重视，决定动用储备的军需物资，发动一场大规模进攻。那帮黄皮猴子不投降，就唯有等死。

　　你们也一样。”

　　‘里士满警备队’向来蛮横，仗着武力四下掠夺。这帮家伙若真打定主意，几百部车辆倾巢出动，还真没什么人能拦得住。

　　镇长听得脸色铁青，喏喏半天，却很软弱的说了句，“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干。”

　　弗莱明少校随即狞笑道：“不，我们可以。强者可以干任何事，且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镇长的脸色更是转为哀求。

　　当威胁奏效，弗莱明少校得意至极。他也不再多说话，大大咧咧的转身离开，出了法姆维镇的金属围墙，回到自己的车队内。

　　两辆六轮的RG-33装甲车就停在镇外数百米外，还配了几辆退役的‘悍马’用于通勤。

　　这二十几人的机动排拥有两挺榴弹发射器，八挺重机枪，十几支单兵火箭筒加强，外加不错的装甲防护。

　　除了缺少防空武器，这支队伍的火力足以碾压十倍以上数量的寻常对手。

　　回到车队的弗莱明少校再次看看天空，总算没再看到‘疣猪’盘旋的身影，他为此颇为自得。

　　‘里士满警备队’的博格少将已经收到关于‘圣光’的情报，其中特别强调了这伙势力的‘富豪’背景，以及‘疣猪’的实用性。

　　少将不会看不到拿下‘圣光’的好处，那就是一块大大的肥肉，谁先吃进嘴，谁就能实力大增。

　　‘圣光’有飞机，‘警备队’也有。

　　比如使用直升机搭载一批特战队员，直接突袭两百多公里，对‘圣光’所在的城镇发动攻击。

　　或者出动炮兵，隔着十几二十公里，对‘圣光’的人员和基地进行炮击——职业军队有的是打击手段，只要付出些代价，能拿下任何目标。

　　至于谁是‘代价’，自然是法姆维镇的居民去当炮灰了。让镇上的人开车冲在最前头，去吸引火力好了。

　　——

　　时间到了下午，离这支武装车队大概两百多米，一架巴掌大的微型‘蜂鸟’无人机从周青峰的掌心起飞，朝弗莱明少校的位置飞了过来。

　　这种无人机体型小，动静小，重量只有三五十克，续航时间和作用距离也很小，倒是很适合单兵使用。

　　这玩意最早是米军专享，用于阿富汗战争，用过的都说好。只是一架的成本要几万美元，比小型无人机还贵。

　　然后

　　然后就被华强北破解了。

　　周青峰手里的‘蜂鸟’只要一万人民币，这还是加价采购的‘豪华版’。

　　小小的东西上配了红外和光学双摄像头，还有两个避障激光雷达，最大遥控距离四百米。

　　小东西‘嗡嗡嗡’的飞过来，隔着几十米距离就难以用肉眼发现，旋翼的声音也很小，不注意便听不到。

　　它绕着车队转了一圈进行拍摄，将弗莱明整个排的布防情况摸的清清楚楚——二十几号大头兵，只有三分之一在岗位上。

　　另外三分之一在休息，还有三分之一在镇内找乐子，压根不在。

　　加密无线电里传来马可世的谈判通报，“总裁，镇上的人对于合作提了一堆条件，比如解除白奴，释放俘虏之类的。

　　那个艾克镇长表现的很强硬，却又没不让我们走，中午的午餐还算丰盛，甚至送来两瓶酒。

　　从我的观察看，今夏的旱灾对镇上农业的打击不小，不少居民很担心冬天的食物储备不够。

　　镇长本人多次提到‘里士满警备队’在支持他们，但我认为很可能是虚张声势。

　　因为食物就那么多，冬季却要熬几个月，再分给别的势力，镇上就要饿死人。

　　就在刚才，一名镇长助理过来，私下透露些信息。

　　‘里士满警备队’很可能会依仗武力抢夺一切对他们有用的资源，这包括‘圣光’，也包括法姆维镇的水电站。

　　镇上的人对此毫无办法，想问问我们的想法。”

　　马可世也是有些忧心忡忡。

　　末世就像黑暗森林，‘圣光’从暗处走到明处，已经处在危险之中，一旦惹来比自己更强势力的关注，很容易受到觊觎和攻击。

　　“老马，让蒋梦龙准备好‘蜂群’。”周青峰在无线电里命令道。

　　“现在？”马可世一惊。

　　“对，就现在。”周青峰继续道：“‘蜂群’起飞后向东面飞，我们启用数据链，把控制权移交给我。”

　　马可世此刻在镇内一栋公寓落脚，回头看了眼又高又壮的蒋梦龙，转述周青峰的命令，“开窗，准备释放‘蜂群’。”

　　蒋梦龙背着一个军绿色的大箱子，箱子打开，里头是五十架‘蜂鸟’无人机。

　　启动电源后，这些无人机可以单机操控，也可以借助战场路由，用数据链集体控制。

　　“我们要攻击谁？”蒋梦龙问道。

　　“大概是镇外的那支武装车队。”马可世想到什么，“但这有一定危险性。”

　　与此同时，镇上几名头面人物正在办公室内或沉默不语，或来回踱步，没个主意。

　　‘圣光’要合作，但他们‘名声不好’，且不是‘自己人’。

　　‘里士满警备队’倒是自己人，可他们‘名声更差’，且不顾自己死活。

　　最好是这两家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让镇上的幸存者能捡个便宜。只是要怎么才能让他们打起来，又不伤着自己呢？

　　镇长几人正愁眉苦脸，镇上一名中年妓女忽而跑过来，懒洋洋的通报道：

　　“有个亚裔年轻人让我来给你们说一声，他打算干掉镇外那支‘里士满警备队’的车队。”

　　“现在？在我们镇外？”镇长听得一愣，脑子飞快思索，“这不是逼的我们当美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