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击落

　　作战指挥中心内，林安全清晰地听见老萧在外头难以抑制的欢呼声。

　　防空系统的屏幕上，第一波十几枚巡飞弹已然呼啸升空，第二波在准备中。然而，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大幅电子地图，心里依旧没底。

　　按理说，对于要地防护，就算没有红旗-9，至少配个红旗-17防空系统。它能有效拦截各类空中威胁，无论是战机、直升机还是巡航导弹。

　　然而，以“卡特琳娜”的能力，调运一套红旗-17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营地里仅有的就是一套多功能的“低空猎手”防空系统。

　　巡飞弹的优势在于滞空时间长，这种装备最初的设计用途是对地攻击，可以盯着目标不放，反复搜索。

　　但现在产业配套不完善，为了降低生产难度而改用活塞发动机，却牺牲了速度，百公里时速用来防空就有点开玩笑了。

　　“如果那几架直升机有所察觉，立刻转向逃离，那些巡飞弹就白白浪费了，根本无法追上。”林安全眉头紧锁，低声自语。

　　“黑鹰”直升机的巡航时速高达两百四十公里，最高速度更能突破三百公里。一旦对方铁了心要逃，营地现有的防空系统恐怕只能束手无策。

　　电子地图上，来袭的“黑鹰”确实出现了动向。

　　它们迅速分成两队，并且再次降低了飞行高度进行贴地飞行，企图借助复杂地形规避雷达的侦测。

　　林安全的心头微微一松，暗自思忖：“敌人确实足够专业，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使用飞艇系留的低空补盲雷达。”

　　——

　　汉普顿中校在察觉到对方拥有雷达后，确实担忧遭到防空导弹的袭击。但他仔细思忖后，又认为遭遇专业防空武器的可能性不高。

　　“那些黄皮猴子拥有远程雷达不足为奇，毕竟他们装备了不少低空飞行器。”

　　“但专业的防空导弹绝非轻易能够部署，他们顶多只有一些‘毒刺’之类的便携式导弹罢了。”

　　“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让两架特战黑鹰先行开路，采取贴地飞行的方式，应该没有问题。”

　　汉普顿中校盘算着，他的八架“黑鹰”都配备了专门用于对抗单兵防空导弹的干扰弹，安全方面无需过度担忧。

　　更何况，“毒刺”这类导弹的有效射程不过五公里，实在不足为惧。

　　最终，中校决定继续按原计划飞行，最多开启红外和雷达告警系统，一旦有导弹来袭，便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就这样，十五分钟过去了。

　　八架“黑鹰”从百公里之外迅速接近至阿沃尼镇四十公里处，再过几分钟，便能用挂载的火箭弹对镇内营地进行一番猛烈的轰炸。

　　这十五分钟里，“黑鹰”机队未受到任何攻击，沿途寂静无声，连一丝异常动静都没有。

　　“那些黄皮猴子果然不堪一击。”中校心中不禁得意起来，“他们既然有资金，好歹也该购置一些‘毒刺’之类的武器啊。

　　就算没有‘毒刺’，在营地周边架设几挺M2HB重机枪也好。现在竟然毫无防备，简直如同裸女一般，不就等着被蹂躏嘛？！”

　　八架“黑鹰”，十六名飞行员，其中两架MH-60L还搭载了四名特战队员。总共二十名白皮大兵，满怀兴奋地等待着又一场屠杀的到来。

　　他们计划先用火箭弹进行地毯式轰炸，再用“加特林”机枪进行扫射，势必将那些黄皮猴子杀得哇哇大哭，溃不成军。

　　就在汉普顿中校得意忘形之际，十几枚亮银色的巡飞弹已在五百米高度锁定目标，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俯冲而下。

　　第一枚弹药精准命中，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

　　凯莉搞出来的巡飞弹是应急的便宜货，带着一股简单粗糙的实用主义。但除了飞行速度稍慢，这廉价的造物几乎全是优点。

　　相比于动力强劲的火箭发动机，活塞发动机是弱了点，但其红外特征如同夜幕下的冷清萤火，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

　　百公里的时速对汽车来说都不算很快，对飞行器来说更是慢的像蜗牛，气流堪称‘温柔’，根本不会加热弹体。

　　以至于八架“黑鹰”的红外告警器如同沉睡了一般，毫无反应。

　　被远程雷达粗略地引导至目标区域后，这些巡飞弹便靠光学手段寻找目标，无需后方火控雷达的照射。

　　“黑鹰”上精密的雷达告警系统也如同又聋又瞎，对迫近的死亡毫无察觉。

　　这廉价的飞行器慢是慢了些，搭载的光学摄像头也挑的便宜货。

　　虽然它无法看清五十公里之外的目标，但在十几公里的距离上，搜索、识别、锁定目标，却是相当的精准可靠。

　　尤其当锁定目标，进入最后十公里准备发起致命一击时，所有巡飞弹都如同挣脱枷锁，不再追求航程，退出低速低油耗模式。

　　弹尾的螺旋桨发出尖锐的嘶鸣，全力输出，时速从一百多公里骤然飙升至三百公里，机动性也随之陡然增强，迅速拉近与目标的距离。

　　它们像是无声无息潜伏的刺客，悄然逼近毫无防备的猎物。

　　当锁定的那一刻，它们则如同死亡降临，爆发出全部能量，迅猛决绝，让对手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第一枚巡飞弹精准地斩中了一架“黑鹰”的尾翼。

　　那架直升机正贴着十几米的高度掠地飞行，飞行员全神贯注地依靠高度表和雷达测距维持着平稳。

　　遇袭的瞬间，飞行员只感到整个机体猛烈地震颤了一下，如同被巨手狠狠推了一把。

　　紧接着，操纵杆失控，直升机如同断线的风筝，横着撞向地面一栋两层别墅倾斜的屋顶。

　　刚性旋翼如同绞肉机般撕裂屋顶的木料，发出稀里哗啦的破碎声，随即整个机体头朝下栽了进去，爆开一团烟尘。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快到编队中所有人都没能意识到自己遭受了攻击。他们下意识地以为是恼人的机械故障，又或者是不小心发生的擦碰。

　　汉普顿中校怒吼了一声“fuck”。他命令离得最近的一架“黑鹰”停留在空中，试图查看是否还有生还者。

　　毕竟只是十几米的高度坠落，以“黑鹰”坚固的机体结构，只要没有发生剧烈的爆炸，机组成员幸存的几率应该很大。

　　可中校的命令尚未完全出口，另一架“黑鹰”再次在空中爆发出耀眼的火光。

　　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在爆炸发生的前一秒，一道模糊的影子如同鬼魅从天而降，狠狠地撞击在“黑鹰”的机体上。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瞬间撕裂了一台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架“黑鹰”也如同折翼的鸟儿，机体猛烈地摇晃着，同样是一头栽向地面，犁开翻滚的泥浪。

　　“不，是导弹！”中校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快！释放热焰诱饵！进行机动规避！”

　　无需中校提醒，剩下的六架“黑鹰”的飞行员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瞬间做出了反应。

　　第一个动作便是手动按下热焰弹的发射按钮，企图用炽热的火焰迷惑来袭的导弹。

　　十几米的高度上，一枚枚数千度高温的明亮光点如同骤雨般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醒目的轨迹。

　　如果是简单的红外引导头，面对如此密集的诱饵，很可能就会被轻易地欺骗，偏离目标。

　　但第三架倒霉的“黑鹰”出现了，它连续被两枚巡飞弹命中，其中一枚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接贯穿了驾驶舱脆弱的防弹玻璃。

　　防弹玻璃被爆炸后飞溅的钢珠撕裂得支离破碎。

　　驾驶舱内的两名飞行员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高速飞行的弹丸夺去了生命，被打的千疮百孔。

　　直到直升机坠毁，其热焰弹仍在惯性作用下不断发射，在空中拖曳出一条长达上百米的光带。

　　该死的，不是红外引导头！中校的脑海中如同炸开了一颗惊雷，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迅速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拉升！释放干扰箔条！”汉普顿中校猛地拉动操纵杆，“黑鹰”的机头骤然扬起，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挣扎着向空中爬升。

　　与此同时，飞机的腹部如同泄洪般倾泻出无数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箔条，在空中形成一片幕墙。

　　生死之间，中校紧紧咬着牙关，向上帝发出了绝望的祈祷：“神啊，救救你的羔羊！一定是雷达引导头！一定要是雷达引导头！”

　　很可惜，他的祈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圣光”在阿沃尼的营地一共发射了十六枚巡飞弹，打算以二打一的方式，彻底绞杀这八架来袭的“黑鹰”。

　　有的“黑鹰”被一枚巡飞弹直接命中要害，凌空爆炸，化为一团燃烧的残骸。

　　那些失去目标的巡飞弹，迅速转入自主搜索模式，毫不留情地扑向下一个最近的目标。

　　汉普顿中校驾驶的“黑鹰”被三枚巡飞弹死死锁定。短短两三秒内，他连续遭受了三次毁灭性的打击。

　　高速的弹丸先后撕裂了飞机的尾翼、发动机和机腹。

　　他仿佛被抛入惊涛骇浪之中，身体被横扫而来的钢珠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一次又一次地猛烈撞击，意识像扁舟般摇曳不定。

　　生命的最后一刻，在他那被恐惧侵袭的思维中只来得及涌现出一句充满不甘的怒骂：

　　“fuck，是光学引导头，这根本不是正经的防空导弹！”

　　——

　　阿沃尼营地，作战指挥中心内，气氛如同骤然沸腾的开水。

　　电子地图上，代表敌方八架“黑鹰”的红色光点一个接一个地黯淡消失，最终完全沉寂。

　　指挥席位上的十几名作战参谋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齐声爆发出一阵欢呼，伴随着响亮的拍桌声，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尽管敌人并不强，但己方也着实“青涩”——这群从国内“东大”临时抽调而来的成员都是未经战阵的雏鸟。

　　别说实战经验，有些人恐怕连杀鸡都没亲手干过，在这方面甚至还不如半路出家的周青峰。

　　一群纸上谈兵的菜鸟，学了一肚子“屠龙技”，演练了无数次，直到今天才真正开了荤，第一次真切地见识到了死亡的残酷与鲜血的滚烫。

　　老萧在外头听到这阵喧闹的欢呼声，脸上也洋溢着笑容，他笑呵呵地走进指挥中心，挨个拍着这些年轻人的肩膀，给予鼓励和夸奖。

　　当目光落在满头大汗的林安全身上，他忍不住上前揶揄道：“小林，第一次上战场，感觉如何？”

　　“能不是第一次吗？”林安全哭笑不得地回应，“我在国内哪有机会经历这种实战？”

　　他随即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对了，这批巡飞弹的成本到底是多少？感觉效果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便宜，当然便宜。”老萧语气轻松，“这年头一部智能手机也要好几千块呢，巡飞弹的精密程度还没手机高。

　　十五公里的近程弹才五千块一枚，量大管饱，专门用来招呼那些低速无人机的。

　　五十公里的中程弹就要一万五千块了。至于远程的，能打一百五十公里，相当于小号的‘巡航导弹’，也就三万块一枚。

　　毕竟二冲程发动机是真便宜，弹体内空间充足，民用器件也花不了几个钱。”

　　林安全听得很是满意，“多备点货。我们今后恐怕作战强度不会太高，但作战频次肯定会很大，就需要这种廉价又可以使劲消耗的玩意儿。

　　毕竟最贵的也就三万块，拿这点钱换敌人一条甚至几条人命，这笔账怎么算都太划算了。”

　　一架“黑鹰”直升机动辄价值上千万美元，更别提搭载的两名需要多年训练才能胜任的飞行员，被几枚廉价的巡飞弹轻松击落，这性价比太高了。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建议。”林安全略微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巡飞弹一百二十公里的巡航时速确实太低了，三百公里的爆发时速也不算快。

　　虽然是便宜货，但在动力方面还是别太节省成本。如果速度能翻一倍，打击目标的时效性将大大增强，战场主动权也能握得更牢。”

　　萧金浪赞同地点点头，他也意识到了国内的供应商在动力方面确实有些保守——每公斤马力数不到零点一，显得过于孱弱。

　　如果能够提升到“零点三”，甚至“零点五”，巡飞弹的速度将有望提升两到三倍，打击效率将显著提高。

　　当然，油耗也会随之翻倍增加，航程会受到限制，这需要设计人员仔细权衡。

　　“我会马上把这些宝贵的战场经验反馈回去，让‘电力飞行’的研发人员和供应商尽快修改和测试。”

　　萧金浪语气肯定地说，“下一次作战，我们肯定能拥有性能更优异的弹药。”

　　指挥中心里再次爆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有了国内源源不断的支持，他们在北美洲的扩张计划只会越来越顺利，前景一片光明。

　　然而，众人的笑声还未完全消散，负责空中监控的参谋快步走过来，语气急促地报告道：

　　“‘疣猪’发现新情况！敌人的那支地面车队好像还不知道他们的空中力量已经被我们全数击落，居然再次启动，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电子地图上再次出现快速移动的红点，众人神情又变得专注。

　　“他们目前已经抵达法姆维镇，而且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还在继续向西推进，目标直指我们的‘圣光’营地！”

　　林安全狞笑道：“空中都不怕，还怕它地面？刚刚用的五十公里的中程弹，接下来试试一百五十公里的远程弹。我们也玩一把超视距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