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击落星辰者数不胜数，但击碎星辰者，仅此一人
诸神的殿堂，那远天之上宛若一座空中之国的青铜宫殿，此刻在那神力连锁的核爆之中轰然崩散。
构筑成这座诸神殿堂的金属在极致的光与热中融化，化为了炙热的熔岩。
继而那液态的金属又在无尽黑暗冰冷的星空中重新凝固，凝结为了千万道扭曲不成型的青铜破片。
在那爆炸所蕴含的巨大动能的推动之下，万千枚青铜宫殿的残骸与碎片，穿透了分割星海与大地的茫茫虚空。
化为了一道又一道璀璨夺目的火流星，连带着那神明陨落在星界具现而出的映像一同，朝着虚空一侧的西大陆直坠而下。
极北的冰原，黄金色的原野，漆黑的高塔，寂静的森海深处……
这一日，不知道有多少智慧生灵走出住所。
抬头仰望夜空，观赏那星落如雨的奇景。
而在寻常人无法察觉，唯有传奇方才能够开启的星界视野之中。
无论是青铜宫殿的碎片，亦或者是其中残存的神性，神躯，权柄碎片。
一切都被贯通、吞没，向着遥远的夜空彼岸。
然后，爆炸。
绚烂的光之印被印刻在了天幕之上，将整个星界都染成了血一般的赤色。
这是极天的流星雨。
但在知晓内情的神话生物眼中，此刻却宛若是象征着灾厄降临的血雨。
……
夏亚轻巧地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刻，死光消散。
夜空之上，那柄银白色的狙击枪发出了轰然的鸣响，继而崩毁。
重新化为了万千漆黑的不死金属粒子，宛若虚幻的漆黑长河，四溢于星空之间。
「根据星界内部共计三十五处神力侦测阵列的回报。」
「已检测到——星界方向的神力波动，共计十三处，已经尽数消失。」
「第二次确认——星界的十三处神力波动已经完全消失。」
结衣的妖精羽翼上泛着赤色的血光，一道道数据流从星界之上，那先前早已经布设完成的探测阵列之中回传，流入了结衣的数据库中。
然后，在数据库中被汇总为了确切可靠的讯息，由结衣那清脆而清冷的机械音道出。
“看来，对神话武装「幻想崩坏」的第一次试验，效果还算不错。”
“倒是没辜负它那「流星一条」的代号。”
“小艾，你可以现在就露出震惊和崇拜交织的表情，然后说出那句对应的台词吗？”
将空气中流动的不死金属收回，夏亚注视着远方夜空之上那坠落的流星雨，不由看着身边吹了个口哨。
他的话音刚落，紧接着。
从遥远的远方。
稍迟一步的爆风也抵达了亚特兰蒂斯的所在。
吹散了阴云，摇动着房屋，翻折了山林，震撼大地，席卷而过。
之后被留下的，就只有重新出现的美丽皓月与无垠星空。
狂乱的流风呼啸而来，吹散了艾若拉的金色长发。
她用那双天蓝的美眸望向自己的身旁——
黑发黑眸的少年正与自己并肩而立，注视着眼前的景色。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轮廓分明深邃。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人前显圣啊。”
“而且每次人前显圣完之后，还总是喜欢孩子气地让别人当你的捧哏。”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捋了捋额角被吹乱的金色发丝。
“不过。”
艾若拉缓缓抬起头，仰望着身前少年的侧脸。
然后，道出了轻声的话语。
“这是发自我内心的话语——”
“击落星辰者数不胜数。”
“但击碎星辰者，仅此一人……”
从一开始起，艾若拉便从未怀疑过夏亚的胜利，即便他定的目标再是宏大，再是看起来不切实际，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
因为，只要夏亚真正决定了去做某件事情，那么便一定可以把这件事情所做成，纵然看起来身处再是绝望的绝境，最终那位少年也一定会将大局逆转。
她始终相信夏亚能够获胜，无论对手是谁。
这样的信任无疑显得很感性，很不讲逻辑。
但是，艾若拉的心中却始终坚信。
因为，从两人第一次在那茫茫无边的雪原之上邂逅时起，便一直是如此。
从锡兰到知识都市洛基亚，从帝都到苍庭古国，从博尔吉亚家族的晚宴到神话生物盘踞的神代末年……
不论对手是古德里安.博尔吉亚这般传奇位阶的御兽师，亦或者是真正的古神，最终的结果，从未有过分毫的改变。
而这一次，也亦不会例外。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满脸轻松暗爽模样的夏亚，艾若拉的心中却并没有大功告成，强敌陨落的欣喜。
唯有心疼。
“但是……”
“这很累吧？”
艾若拉看着夏亚垂落在身体一侧的右手上，那轻轻颤动的指尖，道出了只有身前少年才能听闻的呢喃。
正因为她太了解夏亚了，所以方才能知晓，为了眼前的这一幕，夏亚究竟付出了多少心力。
一举让十三位真神陨落的对神话武装「幻想崩坏」，就算有着结衣的计算力辅助，就算有着内鬼的协助，可是想要达成，又怎么可能真如看起来那般轻而易举。
在起源弹发射，直到「幻想崩坏」灵子术式连锁终结的过程里，存在着难以计数的变量。
而这其中，只要任何一个微小的变量出现了些许的差池，那么这场神战的最终结果，便将迎来截然不同的结局。
为了将这一过程中所有的变量都尽数抹除，便唯有不断地运算，估量，修正——
将所有的可能性分支都尽数检索，遍历。
如此，最终方才能导向那唯一的结果……
纵然是以夏亚如今的精神力，这样的运算量也亦超过了他的精神所能承受的极限。
在刚才的短短几十分钟内，每一秒，夏亚的精神都在承受着超量的负荷。
而如此超负荷透支精神力的后果，便是夏亚此刻的精神力甚至已经衰弱到，就连四肢末端的颤抖都无法完全控制。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在自己的面前，摆出了这样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如果此时此刻，陪在你身边的——“
“是苏伦的话，那就好了。”
她道出了无声的呢喃。
在这一刻，艾若拉不由想起了自己的闺蜜，那位黑发的晨曦圣女。
如果是那個，在机械领域有着超乎想象才能的天才少女的话。
那么此时此刻，苏伦一定可以陪在夏亚的身边，在先前那魔导构装物运转，甚至是之前「幻想崩坏」灵子术式和「起源弹」的设计与演算过程中帮到他的忙吧。
而不是像自己这样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那样的话，你也就不用这么疲倦了吧。
听闻着艾若拉的话语，夏亚不由微微一怔。
他甩了甩自己的右手，下意识地便想要往自己身后藏去，不过最后还是停下了动作。
良久之后，夏亚方才苦笑了一下：“果然，唯独在你面前——”
“我的逞强显得毫无意义，甚至是有些小丑啊，小艾。”
小艾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亚也不再伪装。
他那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了难以言喻的晦暗与疲惫之色。
没有什么寒暄与客气，夏亚直接便一头栽倒在了少女的大腿之上。
“可惜今天小艾你没穿白丝。”
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后，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直接便在艾若拉的大腿上昏死了过去。
五分钟后，夏亚方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恢复了原本的神采，但是在最深处，却还暗藏着某些微不可察的疲倦。
他从艾若拉的膝枕上站起了身子。
“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艾若拉用那双天蓝色的美眸注视着他：“你休息好了吗？”
“恢复了一部分。”
“虽然算不上是最鼎盛的完满状态，但也暂时够用了。”
夏亚伸了个懒腰。
“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也没时间在这里慢慢恢复了。”
“之前在星空之上陨落的真神，确实是一批颇为强大的神祇。”
“但是，他们却也并非是如今第一纪所残存神话生物的全部。”
“虽然临近终末，但这终归尚且是神代末年，是属于神话生物的时代。”
“「幻想崩坏」的术式只能生效一次，有了提防之后便很难再次起效，而且我们也没有新的内鬼可以用来协助放烟花了。”
“倘若被剩下的那些神话生物们反应过来，开始抱团，甚至是消化那些之前陨落神明的权柄以及在西大陆的信徒们，用来强化己身，那事情便又会变得颇为麻烦。”
“唯有现在，趁着真神陨落，星界动荡，其他神话生物和半神皆摸不清楚状况的混乱之中，方才是一举将祂们剿灭的最佳时机。”
“用伊莎黛拉陛下的话来讲……”
“在这个人类互相扶持，自立自强的国度里，没有高高在上的神明的容身之所。”
“既然那些老登们霸占着高位不肯离去，便让我来送祂们最后的一程吧。”
夏亚注视着脑海之中，那已经红的发黑的「弑神者」称号。
“其实比起「弑神者」，我还是更喜欢「诸神黄昏」这个称号一些。”
“况且——”
夏亚的话语顿了顿。
然后，他的嘴角带起了微小的弧度。
“赤红，还有师酱他们……”
“还在等着我呢。”
夏亚的身旁，艾若拉轻轻点了点头。
“好。”
她会为夏亚担忧，会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但是当夏亚真正作出了决定后，艾若拉所能做的，便是无条件地执行与遵从。
两人的身形一阵虚幻。
当那溢散的星光散去之时，已经不见了夏亚与艾若拉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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