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罪孽的消除

　　镜头之中，又出现一个黑衫人背影。

　　他戴着厚厚的防护头盔，根本看不到面容，实际上这人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暴露在外的肌肤。

　　对方毫不犹豫，就像斩杀阿基米德的那位罗马士兵一样，一个手刀砍在半秃男人的脖子上，接着给他戴上花纹手铐，然后就是脚镣。

　　真实战斗，会和敌人废话的情况基本只有一种，那就是敌人有人质……

　　刘建看到这里，一拳头砸在茶几上，几道裂纹出现在茶几上，满腔愤懑道：“为什么不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你是想听他解释为什么这样做么？我想你不知道的话，会更幸福一点。”吴杉杉不屑道。

　　“他会有说话的机会，不过是在这里。”闻人升却是又打开一段新的录像。

　　新的录像中，出现一个问讯室。

　　一道银白栅栏，隔绝着被讯问者和讯问者。

　　刘巡察，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坐在栅栏之外，栅栏之内，就是上个录像中捕获的半秃男人。

　　姓名年龄社会关系，固定流程走下来之后，半秃男人表现得很配合。

　　赵涵已经知道，这人名叫刘博，正是嫌疑名单上的人物——刘建的父亲，看着旁边表情复杂的同班男生，她微微生出一股同情。

　　“说吧，你为什么要架设神秘网站炮制仇杀案件，还要制造无良手游，坑骗无知少年的金钱？”

　　“哈哈，我以为你们什么都调查清楚，原来也只查到一半啊。”刘博笑了一下。

　　“老实交待！”刘巡察敲一下桌子。

　　“好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抵赖的。我架设神秘网站，制造这些仇杀和意外冲突案件，都是为了我的儿子。他马上就要进行异种宿主资格考核，我不能让他重蹈我的覆辙，必须给他提点速。”刘博说出了一个众人意料之中的答案。

　　正看着录像的刘建，闻言顿时原地爆炸，脸色涨红道：“你这个傻瓜老爹，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么？”

　　“听下去。”闻人升淡淡道。

　　刘建颓然地坐了下去，双拳紧握。

　　“你所使用的网络技术，又是从哪儿学到的？”刘巡察继续问道。

　　“我一个人废在家里，什么也做不了，只有上上网，学点技术。网上技术大牛很多，说话也和气，都愿意共享技术，慢慢就学会了，”刘博摇着脑袋道，“这人啊，要是不逼一下自己，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我也没想到，我竟然还能自学成网络高手，能让你们这些专业机构，都要花这么长时间破解。当然比起普通人的侦讯机构来，你们效率还是挺高的。”

　　刘巡察对他的暗讽面无表情，再问道：“这一个多月，你经常指使儿子刘建去西区训练异种，他对你的所作所为，知不知情？”

　　“他就是个头脑冲动、一腔中二正义的大傻瓜，从来不看新闻，只知道一心修炼，我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什么也不知道。”刘博淡淡道。

　　“混蛋！”刘建愈加暴躁，却是垂下头，似乎想要掩盖着什么。

　　“那好，你刚才所说的，我们只查到一半，究竟是什么意思？”刘巡察突然掉头讯问道。

　　“哦，我做的那个游戏，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活人玩家，不过只靠他一个人，我就能供起儿子去天行俱乐部上异种补习班，那里还真是贵，不过价有所值，老师质量的确很高。”刘博突然道。

　　“你所说的那个活人玩家，就是他吧？”刘巡察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竖起来给刘博看。

　　镜头一转，集中在照片上，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少年，脸色阴郁。

　　“赵绪?竟然是他？”赵涵一下站起来。

　　“冷静。”闻人升提醒道。

　　赵涵脑子又懵了，她真是没想到，那个败家的熊孩子，竟然还能和这事有关。

　　录像继续播放着。

　　“哦，看来我刚才低估了你们，到底是专业人士，我们这些业余玩家总归是比不过，一有点成就，就容易夜郎自大。”刘博摇摇头，自嘲道。

　　“说吧，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玩家和开发者的关系。”

　　“看来你是不想配合了？你可以再想想。”

　　刘博冷着脸，最后还是开口道：“好吧，我的另外一个伙伴就是他。我出技术，他出资金，我们一起审判那些可笑的猪羊们，操控着它们的悲喜，让它们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释放出最原始的情绪，愤怒和憎恨……而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玩的一场游戏。”

　　“别说是刷160万，就是刷1600万，普通人中的土豪们，恐怕也玩不到这样的高端游戏。”

　　“今早谋杀赵涵的主意是谁出的？”旁边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巡察，突然插了一句。

　　刘博没有犹豫，直接卖队友：“是赵绪的主意，他一直让我通过他的手机，通过别墅WIFI，监控赵涵的手机。昨天晚上发现她得到一个短信，而且保留了很长时间。上面有个嫌疑人名单，我看到自己的名字，意识到已经暴露，告诉了他，然后他故意和父亲争吵，逃出家中。离开之后，他就让我想办法杀死赵涵。”

　　说到这里，他摇头笑了笑：“我当时劝过他，说这是白费力气，而且既然要做裁判众生命运的玩家，就不应该亲自下场，但小孩毕竟还是小孩，最后连他自己也被憎恨所支配。”

　　“那你是怎么操控的王清月，她完全不认识赵涵，对她应该是产生不了任何恨意的。”年轻巡察似乎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赵涵当下提起耳朵，听到这里，她似乎隐隐有所明白，异种之力，并非能够肆意妄为，非得有某些因果关系，才能影响到人的行为。

　　“她不认识赵涵，但是我认识，而她们两人之间其实是有联系的，”刘博显然也明白对方想问的重点，直接答道，“赵涵和闻人升一起讯问过她老公，后来她被允许单独见老公何三才，从何三才那里知道有几个人讯问过他，而且主要责任不是他的，应该很快就能出去。我通过网络找上她，告诉她这两人的资料，于是她就仇恨上这两人，认为是这两人让她的好日子很快就要结束。”

　　赵涵听到这里，只觉得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太委屈了点，她明明打了一整场酱油……

　　等等，她好像是当时多说了一句话？骂了一句何三才，没想到后遗症这么严重。

　　“你还真是狡猾。”年轻巡察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一句后，就不再开口。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所使用的愤怒之力和憎恨之力，又是从哪儿来的？”刘巡察接着问道。

　　刘博张张嘴，好像要回答，但是录像到这里就突然中断了。

　　“好了，下面就是一些高级机密，不是现在的你们能够知道的。”闻人升关了APP。

　　刘建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闻人升关闭APP的时候，才突然抬头，认真盯着他道：

　　“老师，我爸……不，那个男人，他会被处决么？”

　　闻人升看着这个年轻人，五官端正，名义上是自己的学生，但年龄其实比自己还大一岁。

　　过一阵，他才说道：“他的命运，取决于你。就像刚才，你的命运取决于他一样。”

　　“我明白了，”刘建站起来，咬着牙道，“他所犯下的罪孽，将会在我这里得到消除。”

　　然后他头也不回，就向门外走去，整个身影，给人一种悲壮的感觉。

　　赵涵看着对方，有一种感觉，对方将来应该大有可为，因为这完全就是二次元经典主要配角的背景故事啊……

　　可惜旁白君昨天晚上被自己消耗过度，不然的话，这时候应该能出一个最应景的内容。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走得这么理所当然？”闻人升却是开口，直接打碎这个悲壮的画面。

　　刘建一个踉跄，转过头来，满脸困惑，他正想着回去拼命修炼。

　　“在这里等着，马上就有人过来处理你的问题。”闻人升淡淡道。

　　刘建没有任何反抗，老老实实地坐回沙发上。

　　“在那之前，你还要处理一个问题。”闻人升接着道。

　　“什么问题？”

　　“把我的茶几先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