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如果可以》《彼岸花》

　　被唐亚轩认真的模样逗笑了，林在山赞她：“你对音乐的这份贪婪式的热情，就是你未来进步最大的动力，一定保持住。”

　　被林在山讲贪婪，唐亚轩还挺害羞的，但仔细想想，她现在真的像一块小海绵一样，贪婪的吸收着林在山给她传授的音乐知识。

　　“小轩，你脱了毛衣吧，我看着你都热的慌。”

　　白鸽笑着建议唐亚轩。

　　唐亚轩羞甜的点点头，背过身子去，将外面的圣诞薄毛衣给脱了，露出了里面贴身的白衬衫。这衬衫是修身的剪裁，将她的小身段修饰的格外苗条。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唐亚轩的侧影，林在山真觉得这个女孩好像是徐若瑄穿越了似的，她的侧面尤其像徐若瑄。

　　见两个女生的积极性很高，林在山便给两人多讲了一些要点：“我接着给你们讲吧，在做一首歌的旋律时，除了刚刚我给你们说的新人容易犯的初级毛病外，还有一些稍微进阶一点的问题，你们也要注意一下。很多新人写的歌，都没有Hook，没有钩子，没有能让人深刻记住的点。”

　　林在山喝了口水，就像他大学时的客座老师一样，给两人讲：“流行歌曲之所以流行，它就是要靠一段非常短的旋律来标识你这首歌，让所有人一想起你的歌，脑子里就浮现起一段旋律。而这个重点，就是要设置Hook。你们在做旋律时，一定要注意这点。在设置Hook时，一定要够新颖，旋律够短，重复要足够多，这样能让人加深印象。”

　　林在山又用问问题的方式引导两人：“你们做旋律时，写完了发现没做出Hook怎么办？这时候，你们就要重新审视一下这首歌中你们要传达出的最重要的讯息是什么。这个讯息往往都是副歌的第一句或最后一句，找到以后，你们精雕细琢的给这句金句配上更富有情感的旋律，之后多重复几遍，Hook就出来了。”

　　唐亚轩听得非常兴奋，她从来都没接受过这种专业人士的指导，这让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要走进音乐的大门似的。

　　白鸽主动发问：“老爹，我最近尝试和小轩一起写歌，我们写的旋律好像总是缺了点什么，好像随时都能唱完似的，这就是因为没有Hook的原因吗？还是因为我们歌曲结构设置的不够完整？”

　　“如果一首歌感觉随时都能唱完，这就说明这首歌缺乏内在的动量。就像你们刚刚做的这段关于雨的旋律，在任何时候关闭窗口，都不会有什么不适感，没有一种力量推动你去往下听下一句。这就是旋律缺乏动量的典型表现。这是一个比较深入的问题，但我们可以给你们简单的讲一讲——没有动量的歌，你不会期待听它的下一句的，因为下一句和这一句差不多，缺乏一种往前行进的驱动力。有很多因素都会造成这个结果，比如前后句没有呼应，老是回到根音Do上。而回到根音的时候，你们的背景和弦又没有及时推动到下一段落的引进，这就会让听众生出一种随时都可以关音乐睡觉的感觉。”

　　白鸽又问：“那这要怎么办啊？”

　　“以你们现在的水平，如果在编曲、和弦进程和节奏都非常稳定的情况下，旋律不要回到根音就好了。——你们现在就先记住这点就行。等未来积累多了，慢慢的就会找到感觉了。”

　　林在山问向唐亚轩：“小唐，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唐亚轩想了想，问说：“大叔，我写歌的时候总是觉得歌词和旋律很难结合，这是为什么啊？”

　　“词曲咬合是一个专业性的问题，首先你要搞懂，我们人在说话的时候，是有抑扬顿挫感的，而我们唱歌的时候，你的旋律就是你的抑扬顿挫。如果你填词时要违背了这个语言本身的音调走向，你的旋律就会显得非常不自然。”

　　林在山归集重点：“总体来说，词曲咬合的重点，就是要让唱歌像说话一样自然。我现在只能建议你们多写多找感觉。你们对旋律的把握还处在入门阶段，所以讲太多词曲咬合的东西，你们消化不了。你们现在写歌，可以把歌词朗读出来，就像小学生读课文一样有激情的朗读。看看你们的旋律是不是违背了汉字本身的音调，有没有很强的违和感，尽量减少这种违和感。”

　　白鸽积极的问：“老爹，你再给我们多讲讲填词的问题吧。我现在觉得填词比作曲还难。”

　　林在山笑道：“你要觉得填词比作曲难，那是因为你还没找到窍门。填词对于你们这样的新人创作人来说，应该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但这里面要注意的问题也有很多。首先，你们填词前一定要明白，你们这首歌最重要的歌词应该填在哪，之后要着重在这些地方花心思。一般填词最重要的部分，都是副歌部分，还有主歌的第一句，进入副歌前的那一句，另外桥段的最后一句，一般情况下也很重要。这都是需要你们花心思好好打磨的地方。”

　　见唐亚轩记的很认真，林在山决定两个人往细了讲一讲填词的要点：“我多给你们讲讲填词这方面的事吧。一般要想写好一首歌的歌词，一定要注意这四个方面：一，你写的歌词一定是你想说的话，要很好的传达出意思来；第二，你写的歌词要能很好的营造氛围；第三，你写的歌词要尽量能引起人的共鸣；第四，就是你的歌词要有一定的格调。”

　　“老爹，你帮我们举例讲解一下吧，怎么才算好的歌词。”

　　“小唐，你把你那把民谣吉他递给我。”

　　林在山准备唱歌给两人讲解一下。

　　唐亚轩忙不迭的将自己心爱的民谣琴给林在山送了上去。

　　林在山先职业的弹了一下和弦，试了音准，觉得唐亚轩这琴的音准很好，他便没再调试。

　　“我给你们唱一首歌，你们重点听一下这首歌的歌词。感受一下这首歌的词义传达。”

　　林在山说着，弹琴唱起了李健的《如果可以》——

　　……

　　如果可以~我想对你说声抱歉~

　　我忽略你眼里的忧郁~

　　如果可以~我想给你我的青春~

　　只为陪伴你受伤的灵魂~

　　……

　　你曾像繁星闪烁~

　　当你从浩瀚星空坠落~

　　如同从未发生过~

　　这世界不会在意你的微弱~

　　可我知道从此后~

　　这世界少了一份光亮~

　　多了些许的失落~

　　消逝的星辰那是夜空的过错~

　　……

　　……

　　林在山寓教于乐的将整首歌都给两个女孩唱下来了，光讲太枯燥，他用音乐帮她们调节一下氛围。

　　两个女孩听着这首歌，都觉得这首歌写的很悲伤浪漫，林在山弹唱的样子，更是帅到了爆！

　　“你们应该能感觉到吧，这首歌词义表达的中心意思是什么？”林在山问两个女生。

　　白鸽答：“应该是要表达一种对爱人愧疚对不起的感觉吧？”

　　唐亚轩点点头，也觉得这首歌是要传递出对不起的感觉。

　　林在山满意的讲：“没错，这首歌要表达的核心意思很清晰明了，就是要表达一种愧疚悲伤的感觉。你们仔细回味一下这首歌填词的层次推进——从我所想，到为什么这么想，再回我所想，再到为什么会这么想，直到最后的歌曲升华。——这样的推进是很科学的。这首歌讲的是什么呢？它讲的就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消逝之后的后悔、内疚、伤感的情绪，以及这个世界的艰难，无情与健忘。”

　　白鸽和唐亚轩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从这首歌的歌词中，你们可以感受一下，词义传达准确的要点：那就是要逻辑通顺，中心思想明确，歌词发展要有递进的关系。按照这几条写出来的歌词，一般都是很好的歌词。当然也有很多打破常规的好词，是没有什么规律可循的。但你们现在才刚入门，还是要先写一些规矩的有框架的歌词，这会对你们更有帮助。你们不要一上来就妄想写出剑走偏锋的经典好词，那是不现实的。”

　　白鸽和唐亚轩都点头虚心受教。

　　“我再给你们举个反例吧，你们听一下这首歌的词。”

　　林在山心情好好的给两个女孩弹唱了一首这个位面的网络流行歌曲。

　　这首歌旋律做的还行，但歌词写的超没水准，林在山给两人讲解：“这首歌的歌词，没有逻辑，没有发展，也没有任何的文学内涵可言。前三段的思想陈腐，煽动民族仇恨，无内容，无营养。从一开始，逻辑性就每况愈下。最后一节更是胡来，想要插入点和前面毫不相干的内容，所以用了一个强转折来逆转氛围，整段就是为了试图营造气氛而装出来的Orgasm（高潮），听了以后，你根本就搞不懂，这首歌到底想表达什么。这就是典型的反例。你们刚写歌，一定不要做这种乱七八糟的尝试，最开始，还是规规矩矩的填词。等有了一定的基础了，你们再做更多的尝试。”

　　林在山变了手中旋律，给两人讲：“我给你们换一首歌，让你们听听真正用歌词来营造氛围的正确方法是什么样的。这首歌叫《彼岸花》。你们知道彼岸花是什么吧？”

　　白鸽讲：“曼珠沙华。”

　　“对，彼岸花就是曼珠沙华，传说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好像在诅咒人们生生世世都不能在一起。”

　　林在山还没开唱，光靠讲，便先营造出了一种特殊的氛围了。

　　事实上，他这个人身上潜藏的最大天赋，并不是音乐，而是会营造氛围。

　　“《佛经》上有言：‘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我这首歌就是从这里面得到的灵感，写的是一首很朦胧的歌，你们先听一下吧，这歌的歌词很简单，但营造出的氛围，同刚才那首网络歌曲一比，高低立见。”

　　林在山说着，给两人弹唱出了王菲的《彼岸花》——

　　……

　　看见的~熄灭了~

　　消失的~记住了~

　　我站在~海角天涯~

　　听见~土壤萌芽~

　　等待~昙花再开~

　　把芬芳~留给年华~

　　彼岸~没有灯塔~

　　我依然~张望着~

　　天黑~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我火把~

　　他来~我对自己说~

　　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我很爱~他~

　　……

　　林在山是用假音美声的唱法在唱这首歌，歌曲追求了迷离但不过分妖娆的气质，心痛绝望，却又残酷浪漫，两个女孩听得都特别触动。

　　去感受这首歌的歌词，简单，深刻，其塑造出的氛围，空灵梦幻，带着明显印象派的手法，听这样的歌就像做梦一样。

　　“你们感觉到了吧。这首歌的歌词塑造出了一种虚无飘渺的彼岸花情境——诡异，空灵，神秘，又朦胧。这就是歌词来烘托氛围的上乘效果。”

　　林在山看向了白鸽：“鸽子，我还写过一首歌你听过，那首歌也是用歌词来烘托氛围的。”

　　“哪首歌啊？”白鸽好奇的问。

　　“《最炫民族风》。”

　　“啊？”白鸽呆了。

　　林在山笑道：“那首歌很俗，你听后，会被俗的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但我要告诉你，那首歌的歌词，其实是营造出了大俗大炫氛围的一首大成之作。”

　　白鸽被林在山讲的哆嗦了一下，原本被《彼岸花》的意境陶醉着，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滞空了，悬浮在黄泉之上，朦朦胧胧的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裙、一头黑色长发的美女，正张望着等待着答应陪她一起下黄泉的男友……那种绝望而浪漫的等待，让白鸽生出了特别深的感触。

　　但林在山现在突然一讲《最炫民族风》，白鸽的灵魂一下子就被打回到了地面，苦声求说：“老爹，求你千万别唱那首歌！”

　　“哈哈。那首歌我不会轻易放出来的。”林在山被白鸽的恐惧表情给逗笑了。

　　唐亚轩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歌啊？”

　　白鸽忙讲：“你不要打听，那首歌有魔性，你听了以后会疯掉的。”

　　“哈哈，你们不要岔题了，我已经有点饿了，我接着再给你们讲讲，咱们就去吃饭了。”

　　林在山拾回正题，继续给两人讲填词的要点：“我刚刚说过，填词还有一个重点，就是要引起听者的共鸣。引起共鸣这件事，其实是一件很主观的事，说白了，就是要听众对号入座。一般你们写的歌，如果针对一个特定的人群，或者描述某个阶段的某群人的共有情感，就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了。这个我就不给你们举例了，你们仔细想想，哪些歌让你们特别有共鸣，多去分析分析人家的创作技巧，你们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林在山想到什么，又讲：“我特别提醒你们一句啊，千万不要去写自己没有经历过的强烈情感。强烈的感情是很容易引起人共鸣的，但你们要没经历过，是写不出来那种味道的。参照别人的情感，你们写出来的歌词，力度肯定不够，并且很容易落入俗套。我给你们再举个例子吧。”

　　林在山给两人举例：“你们在谈恋爱之前，听到这样的歌：‘如果爱懂了~，承诺的代价~，不能给我的~，请完整给她~’——你们一定会觉得，这是崇高的圣母情节。等谈恋爱时你们会觉得：这歌写的是什么狗屁啊！怎么可能把你们得不到的爱情心甘情愿的让给别人呢？然而等失恋之后，放下这段感情了，你们又会想了：爱情可能还真是这么回事，你把我毁得差不多了，就别去毁别人吧！”

　　两个女孩被林在山幽默的讲述给逗笑了。

　　“我跟你们讲这些，是让你们明白，有些情感，只有你们自己真正经历过了，你们才会懂。你们现在填词，不要轻易去尝试描写不懂的感情，还是更多的描述一些你们自己心里潜藏的感受。当然了，现在市面很多的口水歌，都要比严肃的音乐更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鸣，这是因为口水歌的语言够直白，情感更赤裸。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中，大家都需要快餐式的情感补给，而这些口水歌里的情感来的最容易，所以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鸣。你们可以尝试写这样的口水歌，但我个人建议，你们在起步时，还要在自己的作品中多花些心思，不要一味的去写那些口水歌。这就是我要讲的第四个填词要点了——你们要赋予你们的作品内涵与格调。”

　　林在山话锋一转：“让你们现在就写出有格调的作品，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在填词中，所谓的格调是什么呢？它就是填词人心境、人生经历、社会价值、人生视野、文化底蕴、审美观和三观的综合差异。这不是靠华丽的词汇就可以堆积出来的，也不是引用很多古诗词就可以蒙出来的。这需要人生和阅历的沉淀。不夸张的说，就是因为格调的差异，才最终决定了一个填词人的水准高低。你们现在倒不用太考虑这个问题，你们只要把自己心中所想写的词写出来，这已经就很棒了。但你们心里一定要有一个目标，你们未来要奔着写出有格调的作品去努力，而不是为了写出大俗歌而努力。”

　　这天下午，林在山给两个女孩上的这一课，让两个女孩受益匪浅。

　　尤其是唐亚轩，就好像渴盼着上学的孩子，趴在窗户下听到了课堂里的正规讲课似的，兴奋的不得了。

　　她太想多接受一点林在山这种“大师”的指点了。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在Beyond实习的这段时间，抓住和林在山学习的机会，努力迈进职业音乐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