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少年约翰的烦恼

　　这一天没有大事件，没有耸人听闻的消息，习惯抹黑别人的号角日报老板詹姆森拉到艾迪的报告后犹豫了一下，总算给了他一块版面，然后出乎意料的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这次神奇四侠很不幸的做了陪衬的那一个。

　　因为里德和本的私心，导致杜姆成功逃脱，于是前一天还在大肆宣扬的媒体忽然来了个急转弯，转而对他们口诛笔伐起来，除了没有错的苏珊，剩下三人全都被拉到放大镜下进行仔细的审视，然后把他们的过往事迹一条条拿出来批评。什么本为人粗野暴躁啊，强尼整天在酒吧和赛车场流连忘返啊，连里德也没能逃脱一个伪君子的称呼，谁让他向警方担保会把杜姆解除能力后交回的，现在坐实了大家的猜疑，一定是他把自己的同学放走了。

　　媒体说这些话的时候不会想起曾经是谁把杜姆控制起来，也不会记得他们的付出和牺牲，可尽管记者这么不讲理，英雄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吞下这枚苦果。

　　神奇四侠的热度退去，新闻界一时找不到新的炒作对象，于是重新“发现”了变种人的价值，相对于误事的那几位，人们忽然觉得这个人类的分支变得亲切起来了，他们与那些传说中冷艳高贵的家伙不一样，倒是跟邻家少女或是隔壁男孩没什么区别，他们也畏惧功课，喜欢轻松生活，并且富有爱心，可以和孤儿玩在一起。

　　现在联想起埃瑞克的话，很多社会学家纷纷表达自己的意见，普遍认为他们的作为具有积极意义。

　　“埃瑞克先生的话说得很对。”曾经为变种人辩解的学者克里斯蒂娜·美第奇非常赞同他的意见。“犯罪当然很糟糕，任何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它，通常你只能祈求让自己不要遇上，而不能让世上没有犯罪。但是随着犯罪率不断升高，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不愿遇到的事，目前监狱超容现象严重就说明了这一点，只有从源头削弱犯意才能让我们的城市变得更友好，探望失怙的孤儿比展示力量更有意义。”

　　另一位附和她的人相信大家也不陌生，这是那位态度激进的银行家艾伦·罗斯切尔德，他现在居然改变了立场，改口抨击起其它人：“炫耀！那些打击犯罪的行为其实是种炫耀，他们以为自己高出我们之上，所以只是想说他们和我们不同而已。我要特别指出石头人和蜘蛛侠，这两个人才是城市的毒瘤，他们以为自己打击了犯罪，其实是把恶棍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这里的犯罪减少了，那里的犯罪就增加了，而且惯于破坏私有财产，他们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警察应该想办法逮捕他们。”

　　种种观点混淆视听，这些变化实在突然，虽然舆论界一向以墙头草特性著称，但其中还是有些内在原因的。普通人既看不到金融家们在幕后的推动作用，也不知道英雄们的内心想法，他们只是按有心人的指引，把注意力集中到里德的失误上，于是在一番宣传后，他就成了历史罪人，而变种人重新回到公众视线中，而且更加符合主流价值观了。

　　这些表现都落在埃瑞克眼里，他借机教育了一下学生们，有过这次生动的表演，相信他们不会再为了媒体的报导患得患失了。

　　在这些声讨中，苏珊曾经为朋友们辩护，但只给自己留下一个好名声，却没能挽回团体的声望。

　　蜘蛛侠也不幸中枪，常常被人拉来和那些倒楣的家伙相提并论，心灰意冷下连外出行动也减少了。

　　至于哈利也没闲着，他继续为奥斯本工业造势，时而抛出一些收购计划，时而爆出几个融资消息，但是随着人们恢复理智，他稚嫩的手段就越来越显得生疏了，最近两天股价重新开始下跌，在业内排名前五十的军火企业中，奥斯本成了惟一一家逆市下行的个股，一时之间他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些事情都和埃瑞克有关，但他都不关心，现在他只关注自己最看重的约翰。

　　约翰已经连续苦练很多天了，即使在上次导师特许同学们休息的时候，他也没有放松过自己，比过去想要赶超巴比时还更加努力。

　　埃瑞克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他，但这样下去不行，他决心和约翰谈谈。

　　走进昏暗的训练室，学生们都回去休息了，只有那间独立的小空间在黑暗中散发着隐隐的红光，那个男生还在里面苦苦的摸索着更好的控制方法，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是否能够负荷。汗水流出来又变干，不久之后又流出来，在这个反复的过程中，盐分在他的训练服上沉淀下来，结成一层薄薄的晶体，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细碎反光。

　　“一个月前，你的身高是五尺七寸，体重是一百四十一磅，现在身高没变，体重只有一百三十二磅了。”埃瑞克的声音在门口悠悠响起，打断了约翰的注意力。“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这么拼命吗，我想我们目前还没有遇到比麦金利山更高的山峰。”

　　约翰喘着气，把暴烈的火元素球散去，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埃瑞克弯下腰，捏捏他的肩膀，那里本来有肌肉，也有脂肪层，现在摸上去干巴巴的，有点骨头架子的感觉。

　　“你是火人，这不错约翰，但是请记住，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失去6%的水分时你会口渴、发烧，再多一些你会出现幻觉，导致昏厥甚至死亡。你这么努力是想对付谁，罗根、强尼？还是想打败我。”埃瑞克的口吻前所未有的严厉，对约翰他从未如此，这是个内心敏感的男孩，过多的批评和苛责并不会使他提高，反而会让他产生逆反心理。

　　罗根和斯科特就是这样，他们永远也捉摸不透学生的心。

　　但现在约翰垂下头，他也没有给自己最敬爱的导师解释，只是默默的看着地板，经过长时间的烘烤，那里的热气还未散去，汗珠落在上面，一次次冒起热气。

　　“我还可以继续。”又过了一会，他才回答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埃瑞克招手把门打开，外面走廊里的光透过缝隙流进来，照得约翰的眼睛猛的缩了一下。“即使给你九个女人，你也别想在一个月里把孩子生下来，事物的发展自有其规律，需要面对压力的时候，那是我的责任。”

　　“像万磁王那次吗？”约翰嗡声嗡气的问道，埃瑞克忽然就明白了。

　　那次教授打电话来告诉他另一个埃瑞克脱狱的消息，为了避免两个人交手时波及到学生，他找了个借口想把年轻人打发回学院，看来这借口还是没能瞒住约翰，被看穿了。

　　想想也对，自从那时候起，约翰就开始了训练，一直没有停歇。

　　他是为不能帮到导师而羞愧吗？

　　埃瑞克没有再拉他，他也坐了下来，在炽热的地板上陪着年轻人一起聊天。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外边的世界吗？”埃瑞克问道。

　　约翰点了点头，那一次导师在自己面前突然拉开窗帘，告诉他世界在那里，顺着导师指给自己的方向望过去，他的视线越过了校园里的树林，越过了高高的围墙和湛蓝的天空，一直到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宇宙边缘。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看到了全世界。

　　但是出来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依旧渺小，世上仍然有更强的人和势力，连以为无所不能的导师也要用尽手段才能周旋。

　　埃瑞克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有人问过我，我本来只是个局外人，为什么非要为变种人的生存努力，那根本不该是我的选择，我本来可以过得更好，把自己隐藏起来，有为同胞们卖力的时间我完全可以用来享受生活——你知道，我喜欢享受，还喜欢和漂亮又有趣的女人在一起，我从来不掩饰这点。”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约翰点点头，他知道导师的性格，这不会使他像玛丽简一样看轻埃瑞克，反而会更加敬佩他的真实。

　　“我没有回答。我不是罗根，我不能长久的生存下去。我会死，约翰。所以我有一种野心，想要在死亡来临前做点儿事，而不是等到自己老了才后悔。”埃瑞克抬起头，把两腿伸直，双手伸到背后撑起身体，好像在学院的草坪上欣赏落日一样悠闲自得。“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让下一代人不再生活在恐惧里，那些恐惧、愤怒和不安不应该再留给下一代，它们应该只存在我们的记忆中，给后代一个平静的世界。”

　　“我可以帮你。”约翰不假思索的说。

　　“我相信。”埃瑞克笑了起来。“我从不怀疑这一点，但我要告诉你小子。”他看着约翰的眼睛：“属于火人的时代还没有到来，现在是新万磁王的时代。”

　　约翰长长呼吸了几口气，他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这一晚上他们聊着天，从学院里的师生谈到兄弟会，从教授说到万磁王，偶尔也提起其它英雄，埃瑞克会告诉他一些小秘密，约翰会心一笑，然后把这些东西深深藏在心底。

　　直到时钟响起，他们才结束谈心。埃瑞克拍拍地板，金属材质散热很快，现在已经是恢复冰凉了。

　　“回去吧，如果巴比找不着你，他该着急了。”埃瑞克调侃着，约翰跟着站了起来，但是他有些用力过度，双腿不听使唤了。

　　埃瑞克把他背了起来。

　　“我可以自己来。”约翰连忙分辩。

　　“摔倒怎么办，别指望我会抱着你，换成女士我没意见，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埃瑞克把约翰再往上面提一下，然后穿过昏暗的训练室向外走去。“别忘了，我是你的导师，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父亲，老爸背儿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约翰没说什么，用力搂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