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离港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血堡的地牢中响起，那尖利的声音划破了空间，让人听了无不毛骨悚然。血堡的地牢就像一个地狱，被关押在里面的犯人不是死得极惨，便是过着永无天日的牢狱生活。有人说，血色黄昏这座城堡，是由人的鲜血染红的。这种说法虽嫌夸张，却也有几分贴近事实。

　　早上的审讯结束后，地牢的典狱长便收到了一批新的犯人。其中女酒保和戴克被拔舌挖眼后，一死一伤。但他两人比起其它没有受到即时刑罚，却被丢进地牢的人来说又幸运得多。至少戴克的一双眼珠被伯爵踩碎后，这个男人便给丢到了古堡外。已经瞎了的他，至少还可以生活在血堡外，可其它人却要在黑暗的地牢中渡过余生。

　　在埃里克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仁慈两个字，何况此次这些人事关重大，自然一人也不轻饶。

　　大厅里，埃里克正闭眼假寐，同时思索着今晚的行动要如何布置。忽然心有所感，张开眼睛，幽莲匆忙地掠进厅中，半跪在地急急道：“不好了，伯爵。泰勒和娜迦人准备离开，他们在港口码头属于金辉商会的一艘商船已经准备好了，将于半个钟头后启航！”

　　埃里克眼睛半合，瞳孔中血光如剑，电射而出：“他们也是干脆，难为泰勒这家伙打拼了大半辈子，竟打算丢下产业不要逃命？”

　　“玛琳。”伯爵轻唤。

　　他身后的阴影渐渐浓重，如同一团无形的雾不断涌出般。从阴影中渐次出现一道苍白的身影，玛琳缓缓走到伯爵的身后道：“我的人还没到齐，最快也得下午。”

　　“来不及了，要立刻出动。”埃里克站了起来，淡淡道：“幽莲，你和钢炮去准备一下，这次是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幽莲低头道：“属下明白。”

　　“这次我的血牙骑士不能出动，否则会给皇室留下话柄。所以行动由你们夜行幽灵和蛇姬负责，当然，我也会参加，但得换过个身份。时间无多，你们立刻分头行动。二十分钟后，在港口集合。”

　　虎鲸港的码头依旧是那么热闹，这里似乎每天都如此繁忙。归航的渔船会把大量的海产卸下码头，工人们忙碌地将货物运往仓库。偶尔捕到一尾大鲸，便会直接在码头宰杀，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今天一艘蓝屿商会的远洋渔船便捕到尾深海鳞鲸，鳞鲸是圣特琳娜海域中较为常见的鲸鱼，它们的个头要比角鲸小很多，但数量不少。鳞鲸就像它的名字一般，全身长满巴掌大，带着圈圈纹理的鳞片，这让它看上去更像一尾大鱼。鳞鲸的鳞片虽薄，可十分坚硬，用它所制成了贴身鳞甲，刀剑难穿，火枪也轰不破。所以一般会由武器商会的商人收购鳞片，再交给工坊进行鳞甲的制作。

　　当然，这些鳞甲一般提供给帝国军队，或者公爵的私军，属于受帝国控制的物资，轻易不会流入普通市场。

　　蓝屿商会的渔船一抵海港，工人就把卸到码头的三尾鳞鲸抬到屠宰区，交由专门进行屠杀。杀鲸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活，特别是鳞鲸这种鲸类，既要解开鲸体，又要最大程度保留鳞片。特别是鲸鱼那腹部的软鳞，这些鳞片软而雪白，制成的鳞甲质量最好，当然鳞片的价格也是最高。

　　所以得有经验的解鲸师，才能完好无损地将它们从鲸的身上取下来。在屠宰区方向传来鲸鱼临死前的悲鸣时，几辆马车开进了码头。其中一辆码车里，有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叫道：“我要杀了那些混蛋！”

　　莉莉很生气，眼眸中满是杀机。坐在她旁边的威芙只得劝道：“殿下，我们现在不能节外生枝，就请你放过那些人吧。”

　　“总有一天，我要毁了这个充满罪恶的城市。单是这个港口，每年就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海洋中的生命。人类，就是一群生活在大地上的恶魔！”娜迦的殿下气愤地说道，她冲动，也任性。但总算还分得清轻重，今天他们将搭承金辉商号的船离开，到外海后，才召唤海底行宫前往方舟港。

　　这次是秘密离开，万不得以，娜迦人不能暴露在人类的视线中，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贝尔摩德和奇拉则在另一辆马车里，与泰勒同行。途中无事，泰勒问起艾伦，毕竟能够让莉莉用如此多修饰词来形容的人类并不多，泰勒要说不感兴趣，那是骗人的。贝尔摩德也不相瞒，只略掉了他们并非天堂星的住民一事。给艾伦安上一个子虚乌有的身份，便从苏尔城讲起，一直到投靠欧班伯爵为止，简要地说了遍。

　　泰勒本来只是随口打听，不料听完之后，却认真审视起艾伦来。按他的想法，如果贝尔摩德所说的没有任何水份，那艾伦这个男爵完全称得上年轻有为，且野心勃勃。泰勒颇为意动，如果能够和艾伦这样的人合作，对于开展他的事业有极大的帮助。最重要的是，艾伦和娜迦一族有共同的敌人，如果泰勒依附于其羽翼之下，便无须担心会被人出卖。

　　转眼码头到了，泰勒微微一笑道：“等我事情安排妥当之后，若有时间，必定去方舟港拜会艾伦爵士。到时候，只希望他不会拒绝才好。”

　　贝思柯德欣然道：“当然不会，如果泰勒先生有意和我们主人合作，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泰勒呵呵一笑，也不表态。像他这种混迹商场的人，又岂会轻易给出承诺。艾伦虽好，可总需当面一观，泰勒才能决定。

　　从马车上下来，停泊在众人眼前的便是金辉商号的商船“日出号”。日出号是艘远洋商船，也是泰勒手下最好的一条大船。日出号配备有两门火炮，以及两边的舷炮。船上常年有一批忠心的护卫，但今天却多了另外一些神秘的护卫。这些护卫全部披着斗蓬，均呆在底舱中不曾出来。那是威芙调来的十名沧龙骑士，加上之前保护泰勒的洁娜，这艘船便共有十一名沧龙骑士守护。

　　再加上武力超绝的莉莉，以及威芙在内的几位长老，这股力量已经不容轻侮。要是把贝尔摩德也算进去的话，那么还要再高算几分。有这股力量保护，泰勒十分放心。除非埃里克出动大军，否则很难把他们留下来。可埃里克干的那些事不能曝光，这里又是码头，血腥伯爵再不乐意，也无法强来。

　　登船之后，泰勒立刻命令水手扬帆，商船出港。

　　贝尔摩德和奇拉在船舱呆不住，便双双来到甲板。靠着船栏，看着虎鲸港渐渐在两人眼中缩小。他们才在这个城市呆了一晚，却觉得经历颇多。这座城市，始终在他们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一笔。

　　海风吹起奇拉的秀发，她沉默地看着渐行渐远的码头。贝尔摩德伸手在她眼前一晃，道：“怎么，有心事？”

　　她转过身，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说：“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那次究竟艾伦少爷做了什么？你当时的情况我很清楚，我已经做好失去你的准备。可是，你却完好地回到我身边。本来我打算装糊涂，毕竟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人才活得轻松些。可那位殿下却称你为不朽者，这点让我很在意。”

　　“怎么，害怕将来你老了，我却还是这个样子？”贝尔摩德半开玩笑地说。

　　奇拉伸出手，抚摸着他英俊的脸庞：“我只是担心，如果我不在了，你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会不会感到孤独。”

　　心里那个最柔软的地方微微一痛，贝尔摩德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吻道：“你或者可以这么想，如果不是艾伦少爷给了我第二次机会，那么我们连这几十年共同渡过的时光都没有。既然有了这么多恩赐，又何必去想那么远的事？”

　　“或许，你说得对。”奇拉勉强笑了笑，她知道贝尔摩德不愿过多透露艾伦的事。

　　贝尔摩德心中轻叹，艾伦和他都有许多秘密。而一些秘密，是不能让奇拉知道的。哪怕他再喜欢奇拉，也不能将这些秘密透露出去，这是最起码的忠诚。

　　这时，奇拉“咦”了声，指向海面左侧道：“看那，好像有几条船冲着我们过来。”

　　贝尔摩德抬头看去，果然有几艘中型帆船从其它码头出发，却拐了个弯，吊在他们的尾巴后面。让贝尔摩德在意的是，这几条船上皆无明显标志。要知道虎鲸港出入的船只，都分属于不同的商会或组织，他们都会在船上挂着自己商会组织的标志以示区分。

　　没有标志，既是对方不愿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这样一来，他们的来意可就不那么友善了。

　　“我们的麻烦来了，去通知泰勒，我在这里盯着。”贝尔摩德沉声道。

　　一个单筒望远镜从埃里克的手里放了下来，随手递给旁边的幽莲，伯爵轻声道：“就这样跟着他们好了，等到了外海再动手。”

　　“知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