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虚无之影

　　光线昏暗的小巷中，那人掀开了帽子。帽子下是一张和人类十分接近的脸孔，这样的异星人艾伦也接触过不少。像露茜、爱德华，他们就几乎与人类无异。至于这个男人，轮廓相近，但皮肤呈浅蓝色，而且没有鼻子，但在脸颊左右两侧有着如同鳃一般的器官。

　　那两片鱼鳃正一张一合，似在呼吸。

　　他一拍脑袋，用手指轻轻捏了捏喉咙，接着从嘴里吐出一段话来：“这样的话，你应该听得懂了吧？”

　　这是星球的通用语，尽管生硬，艾伦却听得懂了。男人张开双手，朝艾伦走了过来道：“那么，我们是否应该来个兄弟间的拥抱。要知道在浩瀚的宇宙里，我们的相遇是多么难得的一见事。”

　　艾伦没有把千均带在身边，只能摸出腰后的恶魔礼赞，道：“我的兄弟的确不少，而且称不上友爱。但我确信，在他们里面可没有你这样的……品种。”

　　男人哈哈一笑：“别这样说嘛，虽说在此之前，我们连彼此是谁都不知道。但你应该感觉到，我们流着共同的血脉，拥有一样古老而伟大的基因。用你的心好好感受一下，我的兄弟，我们的血液，正为彼此的相遇而欢呼共鸣啊。”

　　那浅蓝色的皮肤上流过道道光纹，男人的身上散发出源力的气息。艾伦的心脏忽然重重一跳，接着眼前的景物正一一剔除消失。随着路灯、小巷、甚至整个方舟港都在眼中消失的时候，一片氤氲血光自脚下升起。艾伦低头看去，从虚无的地面正不断冒起颜色浓郁的鲜血。

　　它们淌过艾伦的双脚，经过男人的身边，一直流往虚无的彼方，形成一条在黑暗中蜿蜒前行的血路。接着有火焰从血路中腾起，它们照亮了艾伦的双眼，点亮了这个黑暗的世界。在那血路的终点处，一片火幕升起，火幕之中，古老而庄严的王座正发出无声的召唤！

　　燃血之路！

　　瞬间，艾伦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正是之前感觉到的，位于燃血之路上那七个刻印的其中一员。

　　异象消散，世界又重新出现在感官里。艾伦再次看向男人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凝重，他冲口而出道：“你是谁？”

　　说完才发现，自己用的竟然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艾伦可以肯定，他从来没有听过，更别说使用过这种语言。它有着奇异的发音，如同音乐般悦耳，带着空灵梦幻般的感觉，就像古老灵魂在耳边呢喃。

　　“看啊，多么标准的发音。你是第一次使用它吧，使用埃博因斯的语言。那是宇宙的奇点，我们血脉的起源之地。我们由它而来，也终将回去。这将是一场古老的、神圣的祭典。而序幕，则由我和你一同拉开！”男人夸张的用手按在胸口，鞠躬道：“为了感谢你的付出，我，塞格里斯向你至以最崇高的敬意。”

　　他使用的同样是古老的语言，这次艾伦一字不差地听懂。值得注意的是，那所谓的埃博因斯，如果翻译成地球的语言，既是深渊的意思。这让艾伦想起第一次站在燃血之路上时，那个声音曾经提过，让宇宙回归深渊。现在两相比照，若单从字面的意思来看，既是回归埃博因斯。

　　至于那有什么意义，或者说会发生什么事，则不是现在的艾伦所能够理解的。

　　而且这一刻，也没有时间让他更多去思索。做出鞠躬之姿的男人，突然发起了冲锋，艾伦清楚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冰冷的杀意。那是针对他的杀意，尽管不知原因，可眼前这个男人要杀他的心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艾伦当然不会束手就擒。

　　源力轰鸣，丝丝缕缕的光纹在艾伦的额前形成燎原之刃的刻印。转眼间，塞格里斯已经接近，可他却做出一个艾伦无法理解的动作。

　　塞格里斯抬起右手，朝着旁边的空间虚打一拳。

　　时间被放缓至极限，艾伦看到他挥出去的拳头，却如同穿越了空间般，小半条手臂都消失在了空气里。几乎在本能的驱动下，艾伦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他缩身仰头，塞格里斯那撮掌成刀的手突然自艾伦旁侧的空间穿出，掌刀擦过艾伦的鼻尖。

　　艾伦滑退，眼前飘落几根银色的头发。如果刚才不是闪得快，恐怕脸上已经开花。

　　“不错不错，反应很快，这样才有当祭品的资格！”塞格里斯大笑一声，脚猛往地面踩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地面像是虚无的空间，塞格里斯一脚消失在了地上。

　　几乎在同时，艾伦身后被灯光拉出来的影子一阵扭曲，接着一道阴影暴起，形成如刀刃般的形状朝艾伦背后刺去。

　　艾伦察觉到的时候，只来得及迅速旋身，仍给这把影刀擦到了腰处，拉出一道血线来。这时塞格里斯抬起脚，那把影刀便如烟雾般散了开去。艾伦皱眉，看着塞格里斯道：“你的能力还真古怪。”

　　“古怪？真是没礼貌，你应该称之为神奇。神奇的塞格里斯先生，自然拥有神奇的能力……”他摊开右手手掌，在他的掌心处是一个黑色影子的刻印：“这是虚无之影，只要有影子的地方，就是我的领地。”

　　“原来如此……”艾伦手一挥，恶魔礼赞便拉出一道闪烁的光线向塞格里斯印去。

　　“真没礼貌，绅士不都应该先把人家的话听完再动手吗？”塞格里斯微微一笑，竟然不闪不避。在炎息闪擦过他腰身的时候，他的身影扭曲了起来。

　　艾伦背后寒意大冒，不及思索，他迅速旋身，匕首朝后方扫去。

　　叮一声响，在弹起的星火中，艾伦看到了塞格里斯那边浅蓝色的脸。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一击不中，塞格里斯往后飘退，又如同幻影般消失。艾伦贴到墙边，之前被炎息闪击中的那道虚影，如今却拥有了质感，艾伦肯定塞格里斯又回到了原处。

　　刚才的攻击，并不像是高速移动所实现的效果，更像是某种能力。某种能够让塞格里斯瞬间转移到他身后的能力，就像贝尔摩德的黑雾穿行。可塞格里斯这种能力更加诡异，且无迹可寻。等到发现时，往往攻击已经近在咫尺。

　　真是危险的男人。艾伦想。

　　手中红光大作，恶魔礼赞如同睁开眼睛的凶兽，散发出凛冽的杀伐之意。匕首拉长，形成暗红色的短刀，完成了向一阶形态觉醒的过程。看到艾伦手中的短刀，塞格里斯倒抽一口凉气：“恶魔礼赞！你是在哪得到这把源器！”

　　这回轮到艾伦一怔，到目前为止，除了几个最亲密的人之外，还没人知道他手中这把源器。可眼前这个男人，才第一次见面，便喊出源器的名字。可见对方知道的东西，远比艾伦要多。

　　看着恶魔礼赞，塞格里斯笑了起来：“真是意外的惊喜。今晚不但见到你，还见到了它。”

　　“它是我的了！”塞格里斯猛扑了过来，手脚并用，向艾伦发起诡异的攻击。

　　他的手脚会不时消失在空气里，接着拳头或影刀会突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艾伦集中全部精神，小心应对。他发现，塞格里斯的攻击也并非全无规律可寻。例如同样是肢体一部分消失，拳头只是穿透了空间进行攻击，然而塞格里斯的脚则会引动阴影的力量，从艾伦周围任何物体的阴影中形成刀刃发起偷袭。

　　而且这种忽略空间的攻击手段不能同时使用，这说明虚无之影的刻印尽管能力古怪，却也存在着某种限制。但塞格里斯的动作很快，且拳脚攻击虚实相套，尽管摸到了能力方面的规律。可一时间，艾伦也只能被动防守，招架着对方神出鬼没的攻势。

　　当！艾伦刚架开从灯柱阴影中刺来的一把影刀，便给塞格里斯隔空而至的重拳擦中了脸颊，人当即抛飞了出去。艾伦半空翻滚，落到地上。再抬起头，塞格里斯站在灯光下正对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艾伦向他头顶上的路灯看了眼，眼神一凛，突然路灯爆炸，窜出一道火焰。灯光消失，整个巷子变得更加昏暗。塞格里斯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把路灯给炸掉，没有了灯光，就可以限制我的能力吧？别开玩笑了，现在这里存在的阴影可变得更多了，我的攻击将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你的处境可是变得更糟糕哦。”

　　“我知道。”艾伦笑道：“本来就不指望灭掉一盏路灯可以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不过你刚才的确为它分散注意力了吧？”

　　塞格里斯笑容一僵：“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趁你分神的时候，我已经布置好了。”艾伦手掌轻按地面，一道源力的波动扩散开去。它如同一个激活按钮般，顿时塞格里斯的脚下出现一片浓郁的红色光斑。

　　“该死。”塞格里斯只来得及叫出这么一句话，身影当即为冲天而起的炽烈火柱所淹没。黑红相间的粗大火柱连续喷发了三次，震得地面轻轻晃动，那撕破夜色的火柱，映照得附近整条街道一片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