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精进

　　艾伦放下这具潜伏怪的尸体时，自鲜血赞歌处几缕精纯的血气也随着渡入体内，补充着他连日来的消耗。当日他利用河水甩开凯瑟琳，却也仅得到半日不到的缓冲时间。在离开河流，稍事休息之后，艾伦继续西进深入森林。在天亮之前终被凯瑟琳追上，两人又缠斗一番。恬逢附近有猎头者活动的痕迹，艾伦干脆将凯瑟琳引到一个规模较小的猎头者部落，才得以趁乱脱身。

　　之后数日，两人不断重复着追逐、缠斗、脱离。在这个过程当中，艾伦总感到凯瑟琳对他的杀意不足，且很多时候总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如果不是这样，他哪能边战边逃。如果凯瑟琳肯一开始就全力出手，现在艾伦即使不死，也已经身受重伤。而无法如此刻般躲在某个溶洞里，还随手料理了一只潜伏怪，并且吸收了些许血气补充自身的消耗。

　　回顾过往这数日，艾伦自我感觉还是收获颇丰。凯瑟琳的战斗技巧十分精妙，能够以她为对手，对艾伦本身也大有裨益。通过这位联邦少将，艾伦得以亲自体验那个等级强者的战斗技法。像凯瑟琳这般足够强大，给予艾伦徘徊于生死一线的压力，却又末动杀心，没拿他性命。如此经历，十分难得。

　　须知武道如刀，刀不磨不利，武道亦如此。艾伦得凯瑟琳这样难得的磨刀石，这数天经历于他，在武道刀境上的所得直如一日千里。现在他倒不想过早结束此番磨炼了，只望凯瑟琳纠缠得越久越好。

　　用手在鲜血赞歌上抹过，带起潜伏怪的血液。艾伦用它们抹在自己的脸颊、腋下及胸口。这是借以掩饰自己的气味，且在一段时间内会散发着潜伏怪的气味。会让其它潜伏怪误以为是同类，也使一些低级的地底生物闻气而退，少掉些许麻烦。做完这些，艾伦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从背囊里取出营养素咬了口，再慢慢将之嚼散吞下。

　　营养素下肚，腹中如同燃起了一团火。营养素中饱含的各种氨基酸、蛋白质等皆被释放出来，并转化成能量让艾伦吸收。

　　体力正渐渐恢复着。

　　按照计划，艾伦会在这里停留五分钟，然后继续移动。凯瑟琳将在不久后找到他此刻的藏身点，接着跟上来。挣得缓冲时间的艾伦，将有一次和她短兵相接的机会。之后便又是逃窜、游戈、休息以及反击。这些天里，他已经重复这样的运动很多次。甚至连凯瑟琳几时会出现，艾伦都可以大概预测出来。

　　在战斗和逃窜间，他已经开始熟悉凯瑟琳的行动风格。

　　不过这次似乎是个例外。

　　仅过了三分钟，便有风声从前方一处幽深的地底通道中传来。那是物体高速移动的破空声，只是那阵声音带着风雷之声，偏于低沉。不像是凯瑟琳的样子，如果是她的话，破空声会更轻柔绵长一些。艾伦皱眉，不是凯瑟琳的话那就是地底生物。他不愿意在这些星球土著上浪费体能，于是往后缩了缩，让自己紧贴着泛着暖意的墙壁。他身上有潜伏怪的味道，除了有数几种格外强大的物种外，其它生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自会绕开。

　　很快，一堵黑暗从通道中撞了出来。借着地底某些微光菌衣所散发的萤光，艾伦看得清楚，那是一头潜伏怪。它似乎被什么东西追赶着，速度不减，手脚并用像足一头大猩猩朝着艾伦的方向径直冲来。

　　这是艾伦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他没有犹豫，当即从藏身处闪出。踩着细碎的脚步，艾伦的速度却快得出奇。且身影摇晃不定，边缘出现模糊残影，让人难以预估他的动作。转瞬他撞进潜伏怪怀中，鲜血赞歌嗡嗡作响，不断在潜伏怪身上进出。最后一个横划的动作结束了这阵攻击，艾伦又如同潮水般闪退。

　　退出数米，他才立定。直到这个时候，潜伏怪的身体才喷出如泉血液，软倒在地。艾伦呼出口气，总算没让这家伙叫出声来。否则给它来上一记高频咆哮，只怕会把周围的同类都吸引过来。可惜艾伦还没完全放松，风声又起。从周边几条通道里又撞出三只潜伏怪来。

　　看它们惊慌失措的表情，便像是遇上天敌，慌不择路地逃跑似的。可又那么巧，竟全往艾伦所在的位置跑。这时，在左侧一条通道的深处，出现一股很淡，可艾伦相当熟悉的气息。

　　凯瑟琳！

　　艾伦唯有苦笑，少将显然改变了战术。不再只身追击艾伦，而是以本身强横的气息驱赶地底生物。让它们搜索、且消耗艾伦的体力。艾伦可以肯定，在其它溶洞通道肯定也有潜伏怪或地龙这样的生物在四处乱窜。而一旦某个方向的生物突然死去，凯瑟琳便可轻易锁定艾伦的位置。

　　这是简单，又行之有效的办法。

　　知道归知道，艾伦却没有选择逃离。他收起笑容，伸手虚捉。一股无形力场带动插在后方的血隐重刀，血隐轻颤，跳出地面落到艾伦手中。握住血隐的瞬间，艾伦气势狂涨。随着他背梁一挺，气息更是霸道张扬，如火如炎地冲在三头潜伏怪身上。

　　受艾伦威势所摄，潜伏怪身形为之一窒。它们手脚处那锋利的黑爪拼命扎进地面，以刹住自己的身形。艾伦却已经提刀闪前，重刀周身血气翻涌，宛若燃烧的暗红火焰。随着刀势朝三头潜伏怪卷来，血隐一动，顿生千军万马的气势，正合乎重刀的器性。

　　可眼看要砸中当先一头怪物时，血隐却无比轻盈地在潜伏怪喉间一抹，已经顺势飘往另一侧的怪物。艾伦踩着灵动的脚步，转瞬自三头潜伏怪身边经过。他立定，重刀指地，身后三个蝙蝠似的脑袋同时飞了起来，接着无头的尸身才喷出道道血泉。

　　这如闪电般的几刀，实是艾伦数日所得的精髓。当日凯瑟琳曾指出，唯有深谱器性，进而忘却兵器物性。不受限制，方能随心所欲的攻击时，才算摸到战技殿堂的大门，算得上登堂入室。此刻距离凯瑟琳所描述的境界还差了些，却较以往要精进许多。

　　那几刀威势烈烈，却轻灵若风、转折如电。带着几分自然如意的味道，不再受到重兵器物性的限制。以之实战，让人防不胜防。若是以往，艾伦同样能够在转瞬间干掉这三头怪物，却必定是无比惨烈的结局，而不似现在这般杀得干净利索。

　　在三头潜伏怪几在同时毙命的瞬间，行走于地底的少女抬起小脸。黑灰二色的马尾轻轻飘起，瞬间扯得笔直。凯瑟琳已经身体前倾，人如离弦之箭般电闪向潜伏怪气息消失的方向。

　　抵达战斗现场仅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凯瑟琳便看到了四头伏尸地上的潜伏怪。她双眸闪过幽深阴沉的光芒，视线在这几具尸体上扫过。在那三具无头尸上只停留片刻，却在那被艾伦干掉的第一头潜伏怪上停留甚久。最后她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探进那尸体的背后。

　　她摸索着潜伏怪的尸体，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一组组画面。那些画面里，是艾伦如幽灵般接近，他手中必定拿的是短刀一类的武器，否则开出的伤口不会如此薄。若是血隐，这一刀下去潜伏怪的胸口早给捅出个窟窿。那把短刀入体后，先是切断了怪物的脊柱，瘫痪其行动力。再顺势而上，切开肌肉神经，最终刺入心脏，终结了这头怪物的生命。

　　潜伏怪的伤口十分平滑，不管是肌肉还是骨骼，皆如同奶酪般被艾伦毫不费力地切开。相对于那地上三具无头尸，这具尸体更能说明艾伦的实力。凯瑟琳的嘴角噙起淡淡的笑意，随即她发现自己的失态，立刻又抿紧了嘴唇。

　　她早在第一次出手时，就发现自己无法对艾伦尽起杀心。否则艾伦那晚根本没机会借河流遁走，这对凯瑟琳而言是绝无仅有的事。而只有她知道，在此之前决定收割艾伦，她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出现在那雪晶矿场中。

　　可即便如此，当真正面对艾伦时，她总是在可以下杀手的时候犹豫，于是给了艾伦一次次逃走的机会。

　　凯瑟琳甚至连蛇蝎女帝的投影也未曾使出，到现在为止。与其说是追杀，她倒觉得自己是在磨砺艾伦的战技。这脚下的尸体便是明证，这样的感觉十分古怪，而且难受。

　　你究竟在想什么？凯瑟琳摇了摇头，杀了艾伦，夺取王蛇之血，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吗？可当这个目标近在眼前时，为什么却下不去手？

　　心中有另一个声音说：因为杀了他，这世上就会少了一个同类。而你的同类，已经仅有这么一个人了？

　　凯瑟琳努力把这个声音挤出脑外，否则这个声音继续存在，死神的镰刀会变钝的。

　　就在这时，凯瑟琳脖子后的绒毛突然竖起。她蓦然后望，在那让万物尽没的深沉双眼中，一点殷红胜血的光芒正在不断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