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风起

　　艾伦爬上一棵铁木树，借诡异密集的树枝掩饰自己的身形。拿起精巧的望远镜看去，前方营地的篝火旁竖起了几根木椿，三名联邦士兵奄奄一息地给垂吊在上面。一个刀魔正拿利刀从其中一个士兵胸口挖下大片肌肉，再交到篝火旁一个瘦小的刀魔手中。

　　那个魔人用嘴巴咬下小片生肉，再丢到篝火里，接着一阵叫喊。周围的刀魔都高举着武器呼喝着，接着朝士兵们冲了上来，就用他们手中的兵器生生在士兵身上削下片片血肉。

　　场面惨不忍睹。

　　艾伦几乎要把望远镜握碎，他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小心地滑下树干。

　　原路潜回。

　　来到存放浮游车的地点时，摩德已经早到。他双眼通红，胸膛起伏，压低了声音怒道：“看看那些混蛋都干了些什么！”

　　艾伦默然，片刻后，其它人都回来了，人人怒意难当。艾伦当即联系了基地，并把坐标报告了上去。做完记录后，柯杰斯说：“你们马上回来，不要惊动他们。”

　　“是的，长官。”艾伦结束通讯，看向其它人道：“走吧，先回基地。单凭我们几人做不出什么事情来的。”

　　事实正是如此，那片营地至少有三个部落齐聚，总数超过三千多人。就凭艾伦这六人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怒意难当，却只能默默驾着浮游车离开。

　　连夜赶路，回到血鹰基地已是早晨。艾伦几名中士向柯杰斯报道后，得到的命令是回去休息。另一方面，贝里则以远程通讯和艾卓、尼鲁两个基地的主管取得联系。

　　“贝里上校，你是说有三支魔人的部落聚集在铁木丘陵中？”艾卓基地的主管唐尼上校是个中年人，梳着大背头，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双碧绿色的眼睛透着凝重的神情。

　　贝里上校负着双手，点头道：“就我们的人发现的情况来看，的确如此。两位，铁木丘陵正好位于我们三个基地的中间，是我们交通往来的必经要道。刀魔部落选择在这个地点聚集，照我看定非偶然，而有着某种计划。前几天我也知会过你们，其中一支部落的军队出现在风蚀荒地上。有一支，就会有两支、三支！如果让部落的联军攻打我们其中任何一个基地，我们的损失可想而知。”

　　“那么上校，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安图上校年经和贝里上当，但形象儒雅。一头浅褐色的碎发，挺拔的鼻梁上架着副眼镜。他是尼鲁基地的负责人，生性谨慎细密。

　　贝里上校退后两步，地面升起战术推演台，台上已经投影出铁木丘陵附近的完整地形，并且在艾伦所报告的坐标地点用智脑模拟出部落营地的模样。贝里上校沉声道：“二位请看，这是刀魔部落所在的营地。铁木丘陵位于我方基地的西南面，根据我们基地的记录。此地天侯每至五六月风，便会有季风由东北方向朝西南一带吹拂，季风猛烈，风力最大时甚至可以把人吹倒。算算时间，季风的时节也快到了。我们打算在风起之时，在这一带放火烧林。二位也知道，铁木树干燥易燃。到时风助火势，必然引起蔓延整个丘陵的大火。”

　　安图上校眼睛暴起精芒，道：“若火势入林，便会逼着敌人往西南方向撤离。如果在这个时候，我方与唐尼上校的联军埋伏于丘陵出口处，定然精彩。”

　　“没错，我已经忍不住想看看这些刀魔惊讶的表情了。”唐尼上校摩拳擦掌道：“贝里，这次行动就由你主持吧。也不用等死亡传播他们了，等他们派兵赶到，说不定我们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贝里手扶着战术台，倾前道：“如此，这次计划，就名为风起吧！”

　　狂风吹过！

　　艾伦呼出口气，双眼微眯，看向西南面的方向。在宿舍大楼的天台上，隐隐可以看到铁木丘陵的轮廓，在那里正隐藏着三支刀魔的部落，而自回来基地这两天，却迟迟末见上头有何动静。每想到联邦士兵被刀魔活生生肢解杀害，噬肉饮血，胸口就仿佛有一股火焰在燃烧着。

　　他总算明白，为何柯杰斯会说混乱战场上没有妥协，唯有一方灭绝，战争才会停止。刀魔食人，人类则以刀魔血液作为燃烧。两方的仇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埋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股怨恨，只会越来越深，而无法化解。

　　战争没有正义，唯有立场。

　　“你在这里。”柯杰斯的声音从后头响起。

　　艾伦讶然回头，少校用他那机械手臂轻按着头上军帽，方不使之被风吹走。柯杰斯看向同样的方向，轻轻道：“起风了呢。”

　　艾伦说：“这风有停过的时候吗？”

　　“没错，只吹这个方向的风，却不经常有吧。”柯杰斯淡然道。

　　艾伦伸出，感觉着风的来向，点头道：“的确，之前风都是从其它方向吹来的。今天的风，怎么变成了从东北面吹来，这是季风吗？”

　　“差不多，每年的五六月，才会有这样的风向。”柯杰斯低下头，说道：“所以这也是我们行动的时候。”

　　“您是说？”

　　“就像你想的，我们已经和其它两个基地计划进行一次联合行动，行动的代号就是风起。”柯杰斯冷哼道：“风起风起，就是为了等风向改变。艾伦，你的队伍已经编入明天的战斗序列里，今天记得早点休息，明天大干一场！”

　　艾伦挺直身体，握拳压在胸口道：“遵命，长官。”

　　柯杰斯微笑挥手，艾伦欣然离开，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它人。

　　这几天，威利克他们可憋着一股火气呢。

　　现在终于有宣泄的时候！

　　之前风蚀荒地一役，艾伦的队伍损失了五名士兵，如今已经全数补奇。新来报到的士兵对于艾伦并没有之前纳兹他们的疑问，能够捱过兽牙山那一战而不死，艾伦的实力自然再没有人蠢得质疑。何况这小队里还有威利克和布洛伊这样的猛人，新兵皆以分配到这支小队为荣。

　　艾伦回到宿舍，把风起行动一公布，众人情绪高涨，恨不得立刻出发去打刀魔。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只得做好准备，养精蓄锐。艾伦静坐一夜，锤炼源力。至翌日集合之时，整个人已经处在最佳状态。

　　日出，血鹰基地大门打开，一辆辆兵员运输卡车自基地里开出。贝里上校这次出动了一千名战斗编制的士兵，包括了近百名士官以及三名少校。只留下卢达少校及四百来人守军，车队除了运输卡车外，还配置了两台全地形陆行战车。上校自己仍架着越野车，跟着车队一同出发。

　　车龙浩浩荡荡地来到距离铁木丘陵五十公里的时候停下，两台陆行战车各带百名战士先朝丘陵两侧散开，主力部队则下车步行，以急行军的方式朝丘陵推进。到了傍晚，丘陵在望，贝里发下命令。特殊兵团当先朝丘陵压去，这百名士兵皆手持喷火器。十人一队，在各自士官的统一指挥下抵达丘陵，便射出道道烈焰火龙将东北一侧的铁木树尽数点燃。

　　顿时，火光冲天，连天空也给染得血红。从后方吹来的季风带动着火势不断向西南方向蔓延，很快便烧过了小半个丘陵。火势一起，代表着作战行动正式开始。此刻已经在丘陵另一边待命的两支基地军队，早清理出一片隔火带，就等着刀魔自个跑出来送死。

　　等待无疑是种煎熬，基地的士兵都卯足了劲要大干一场。还好没让他们等太久，就开始见到有刀魔从丘陵中被火势赶了出来。基地的指挥官见状，当下发动了攻击命令。于是隔着偌大一个丘陵，人在东北面的贝里还可以听到从另一边传来的枪声。

　　战斗开始，可战斗也很快结束。在看到西南面的夜空弹起绿色信号弹时，贝里皱起了眉头，却仍让两台待命的陆行车发射石灰弹灭火。如此一个多钟头后，丘陵的大火被压制住，等风将浓烟吹散，贝里开始让主力部队进入丘陵。不知为何，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作战来得太顺利，而且结束得比他预期更快。

　　艾伦跟着已方人马朝丘陵深入，来到那天他所发现的营地，营地几乎给烧了个精光，徒留下诸多残骸。营地上只有极少数的刀魔尸体，看样子刀魔是知机撤离。没过多久，安图和唐尼两位上校带着各自的人马来到汇合。一和贝里见面，安图上校就沉声道：“这有可能是个陷阱。”

　　贝里上校心脏重重一跳，问：“什么情况？”

　　“我们那边拦截到的刀魔异常的少，就我们战后统计，尚不足两百人！”安图上校轻叹道：“恐怕刀魔部落在我们到达前便已经离开了，留下的只是善后的人马。”

　　“如果是这样，他们去了哪里？”贝里上校皱眉道。

　　是夜，风吹正烈。冥域星一到晚上，温度骤降。低温下吹拂的狂风如刀子般锋利，就连值夜的哨兵，也不愿意彻夜暴露在风里。路德搓着发麻的手，吹了口热气走回哨岗。哨岗里的室温让他身子一暖，再看自己的搭档，已经靠着墙角睡着。

　　“我说杰瑞，这样不好吧。要是让路易中士看到，我也得挨骂了。”路德没好气地拍了拍搭档的肩膀，不想对方身体一软竟摔倒在地。路德这时才看到，搭档靠墙的那边身体竟然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