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会试

    一个矮壮的军士给贾环搜检完毕之后，贾环便去领了自己的牌号。见到是辰字第十号，贾环心道：“竟然是个十号，极好。”


    贾环上辈子是个足球迷，见到十号，天然反应就是拿到了场上的核心位置，心下自然高兴。


    旁边的顾青锋却叫道：“苦哉！”贾环和魏大凡上前一看，竟然是黄字第一号，也就是传说中的“屎号”。


    钱重海轻轻拍了拍顾青锋，说道：“顾兄莫慌，用纸团塞住鼻孔即可。”


    魏大凡更是说道：“亏你还一向稳重，孟子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个‘屎号’正是对你的考验，过了这一关，你此次春闱必将高中！”


    边上却传来一股幽香，很是提神。顾青锋一看，竟是贾环手里捧着一个香囊，针脚细密，更是绣了鱼跃龙门的吉祥图案，一看就是贾环家人用心准备了的。


    “顾兄先拿去用。”


    顾青锋有些犹豫：“贾兄，这……”


    贾环把香囊直接塞过去，说道：“婆婆妈妈的。”


    顾青锋也不再客气，就接过了香囊，眼下也不是客气的时候了，他若是真要强撑着去屎号考试，不被熏晕了才怪。


    “多谢贾兄仗义！”


    贾环摆摆手，说道：“莫要客气。咱们都努力，一起去登金榜。”


    四个人分别之后，就纷纷找到自己的座位，安静等待主考官的题目。


    目送贾环进入考场之后，贾琏也松了口气，转身对身边的小厮下人说道：“咱们找个地方坐着去。”


    赵国基也在旁边，贾琏对他的称呼有些犯愁，就索性也就把称呼去了：“走，一起去。”


    几个人找了个干净的茶楼，坐了下来。赵国基跑去买了些茶水点心，几个人边吃边聊，倒也惬意。等到太阳快落山，才见到众位考生从贡院里出来。


    在贡院里，吴善中和于佑泉已经定好了试题。


    吴善中拿出一本《论语》，翻了翻，定了个题目：君子哉。


    于佑泉揶揄道：“吴大人这题目一出，估计又有不少考生要叫苦了。”众位考官皆笑，江宁县令唐明远说道：“每科试题均有考生说题目难，其实还是自身学问不精。”


    吴善中合上书本，说道：“就它了。我料想任谁也想不出这三个字能作为考题。”话音中略带一些得意。


    在考房里的贾环正在无聊等待，这考房他已经在上次乡试的时候进过一次，逼仄狭小，真真只能容下一人作答而已，想伸个懒腰都得小心着点。


    正要走神，那边军士锣声响起：“诸位老爷，试题来了。”


    举着试题牌子的军士也跟在后面，嘴里大声喊着：“君子哉……君子哉……”


    贾环见到考题也是一愣，这三个字，还是偏，内阁次辅胆子真大，这种题目也敢截取。


    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努力作文才是正道。


    磨墨，思考。


    待一砚墨胶浓，贾环方才下笔，清隽的馆阁体跃然于纸上：卫有于君子者，圣人所不忘也，遂以君子称之矣。


    破题之后，文章更是一气呵成。青年人脑子好，两眼望天，一片大好的文章就在天边，贾环随手摘下，放于纸上。


    等到中午，贾环取出食物，略略充饥，然后接着奋笔疾书。


    屎号里面的顾青锋，把香囊放在案头，一股幽香传来，抵消了不少臭味。


    也不用拿纸团塞鼻子了，顾青锋努力定神，也开始用心答卷。


    时间犹如青烟，缓缓消散于天地间。


    吴善中坐着无聊，就来到各考生中间巡看。这些将来都有可能是他的门生，青年才俊，当先睹为快。


    贾环正在作文，冷不防一道身影遮住了阳光，抬头一看，一个花白胡子的官员正含笑看着自己。贾环略一致意，继续答题。


    吴善中点点头，小小年纪，不骄不躁，很有定力。


    首艺七篇，贾环做得甚好。但他也不敢提前交卷，要检查试卷有无犯讳之处，免得落榜都无处说理。


    待时辰差不多，贾环便交了卷，然后便在龙门处等着，不多时就见到钱重海也过来了。


    “士齐兄，考得如何？”贾环看到钱重海，就赶快上前搭话。


    “贡院内部，不得大声喧哗！”旁边的军士警告道。


    钱重海走了过来，小声说道：“还成吧。你怎么样？”


    贾环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尽力了。”那边顾青锋也出来了，浑身一股味儿，一路上仿佛热刀划过黄油，众人都是很自觉地给他这个倒霉蛋让路。


    来到贾环这边，顾青锋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贾兄，这次我算是一劫了。那屎号威力强大，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


    魏大凡也考完了，就落后顾青锋几个身位。别人嫌弃，已经把贾环这几个人待的地方单独空了出来。


    “顾兄回去之后还是先洗洗吧，还有好几场呢。”


    顾青锋苦笑。


    出来之后，贾琏赶忙带人迎上前去，关心地问道：“环哥儿，怎么样？”


    贾环笑道：“还行吧。我尽力了！”


    贾琏说道：“走，回家！”贾琏现在发现，自己比贾环还紧张。虽说贾府富贵还有爵位，但到贾琏身上，估计最多也就是个三品的将军了，一年也就百十来两银子的俸禄，半点实权也没有。


    要是贾环能中了进士，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贾府将会开启诗书传家模式，那就大不一样了。说不定几十年之后，贾环能做到尚书也说不准。


    自己念书是不成了，但他也要为儿孙考虑。有了贾环珠玉在前，后辈里怎么也能再出几个有出息的吧。


    就在贾琏感慨的时候，鼻尖传进来一阵异味。


    见到贾琏皱眉的样子，贾环笑道：“二哥莫要见怪。顾兄这次运气欠佳，分到了屎号。咱们赶快回去。”


    一路上，众人都比较轻松。连贾琏这个门外汉都知道，首艺结束之后，后面的考试基本就是走形式了。所以现在的应试举子都很是放松了。


    贾环回到家里，没人敢去打扰他。贾母下了令了，不许去干扰贾环看书。王夫人第一次感觉到了贾母对贾环的重视，这是前所未有的，宝玉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待遇，不过，他得争气才行，到现在都没下过场，贾母倒想给贾宝玉开这种绿灯，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王夫人想到这里，心里很是失落。贾宝玉现在估计还在没心没肺地混在丫鬟堆里，她真恨不得把贾宝玉给提溜出来，扔进会试考场。


    看了看身边的丫头，原本想着再给贾环塞一两个的，现在也打消了这个心思。据听说，现在贾环还没把彩云收房，看来是个懂节制的。


    周瑞家的站在旁边，现在也没了主意。自打贾环考上了解元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主意了。她的主意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只要有心，就能避过。


    贾环现在谨慎非常，已经不上当了。


    回到梨香院之后，顾青锋赶忙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衫才敢出来。


    出来之后，顾青锋方才松了口气，闻了闻身上，觉得舒服多了。


    贾环和魏大凡正在等他一起吃晚饭，首艺结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不过三个人还是没敢喝酒，虽然可以放松一点，但也不能太过分。


    休息了一天之后，三个人再次进入考场。


    几天之后，会试完成，现在大家就等成绩出来了。


    贡院里，吴善中和于佑泉正在督促各房考官加紧阅卷。


    阅卷工作辛苦，吴善中让贡院给准备了可口的桂花糕，各房的同考官一边享用美味一边加紧阅卷。


    于佑泉喝了一口茶，朗声说道：“若是有上佳的卷子，可以提前荐上来。不用一直等到最后。”


    诸房考官都纷纷称是。


    不一会，《礼》房就有考卷荐上，其余各房也纷纷荐上自己认为的上佳考卷。


    等待毕竟是无聊的，也是煎熬的。贾环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找顾青锋和魏大凡下围棋，围棋一局要花很长时间。现在贾环有的是时间，耐心也多了许多。经常是一天两局棋，把时间打发过去。


    但顾青锋性子急，已经开始经常往外面跑了。他知道还不到放榜的时候，但就是耐不住性子。


    贾环和魏大凡都是老神在在，努力装作淡定。


    在二十三晚上，三个人凑到一起喝了点酒。这几天睡也睡不好，不如喝点酒能睡个好觉。


    贾环不知道，现在除了梨香院，贾府其他的地方都很紧张，特别是贾母，每天都要遣人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放榜。


    鸳鸯和琥珀也被支使着去问话，问来问去就遇到贾琏了。


    “二爷，老太太现在都快着急上火了，恨不得立时就要知道三爷有没有上榜。”


    看着鸳鸯那着急的样子，贾琏安慰道：“回去和老太太说，就说一切有我。有了消息，我肯定让她老人家第一个知道。”


    琥珀朝着梨香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现在估计就三爷不着急了。”


    贾琏说道：“他不急？他肯定急！只是他心大，你们看不出来罢了。”这话倒没错，贾环知道急也没用，安心等着就好。反正他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


    可贾琏心焦呀，他恨不得马上放榜，环哥儿中个进士回来，这样他也就不惦记了。他也在关注着放榜的时间，还安排了府里的清客去看榜，每天都在盯着，生怕错过了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