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风暴中心

    大观园，紫菱洲里面，树叶开始变黄，并一片两片地开始往下落。


    看着院子里的落叶，司棋伸手接了一片，高兴地对绣橘说道：“秋天了，三爷马上要去参加乡试了。”


    绣橘鼻子一皱，说道：“三爷肯定稳中的。”


    莲花儿也过来贼兮兮地说道：“放榜后，我肯定要去梨香院报喜！”


    司棋掐了她一下，说道：“我就知道！”


    屋子里，迎春给太上老君上了三炷香，虔诚地祈祷着：“太上老君保佑我家三弟这次乡试高中。”


    迎春对贾环现在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对他的事情就特别上心。


    惜春信奉观音，同样也在给贾环祈祷：“观音娘娘保佑，我家三哥学问极好，这次肯定稳中，对不对？”


    赵姨娘也没闲着，贾环现在在准备考试，她不敢来打扰。但她也在到处求神拜佛，只求贾环这次能考中。


    为了这次乡试，她还特意请了马道婆来做法。


    马道婆在她的屋子里胡乱跳起了大神，然后收了她一百两银子。


    收了银子的马道婆显然心情极好，恭维地说道：“三少爷这次是肯定中了的！但要是想中解元，还得在太上老君面前上香才行。心不诚可不行！”


    赵姨娘敬畏地答应了下来，当下就吩咐小鹊去准备了。


    王夫人也在佛前祈祷：“佛祖保佑，一定要公正。若是我那儿子贾环文章过关则罢了，若是不堪，千万不要取中。”


    她本想祈祷贾环考不中的，但一想，那样的祈祷估计佛祖是不肯答应的，只好求佛祖公正了。她不太信贾环能考中，但又隐隐觉得贾环能考中，俗话不是说了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周瑞家的在旁边眼珠子一转，说道：“太太，三少爷一向孝顺呢。”


    王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此话怎讲？”


    周瑞家的赔笑道：“太太，按照礼法，赵姨娘得在您面前站着才是。也就是您心善，最近免了她的例。要是讲究起来，估计三少爷要来求情，到时候您再卖他个人情，或者不卖，都由您。但三少爷想安稳考试，估计是不成了……”


    王夫人点点头，也就是自己的心腹陪房才能给自己出主意。


    想到这里，王夫人就说道：“那从明儿开始，就让赵姨娘来我这立规矩吧。这么大的一个家，没点规矩礼法那还了得！”


    然后又低声对周瑞家的说道：“找个人，把话递过去给梨香院那边。”


    周瑞家的会意地点点头。


    梨香院里，彩云正帮贾环收拾东西，但收拾来收拾去，也收拾不好。贾环笑道：“哪里需要准备那么多零碎，笔墨砚台就可以了。”


    旁边的褚凡年甚是羡慕：“贾兄这东道主的优势太明显了，就在自家门口考试，家里人还这么仔细。”


    贾环笑道：“褚兄莫要笑我。”


    彩云白了贾环一眼，说道：“三爷经心一些，这可是乡试呢！”然后又细细数起了物品，想着哪些才是必须带的。


    贾环说道：“笔墨带了就好了。”


    彩云说道：“还要准备吃食呢。”乡试不比以前，进考场的搜检极为严格，据说食物都要切散才可以。


    贾环说道：“就准备一点酱肉酱菜和馒头就好了，不要太咸。”


    彩云想了一下，好像这样最简单方便，酱肉顶饿，酱菜解腻，褚凡年也觉得挺好，说道：“彩云姑娘，给我多备一点，我饭量大。”


    彩云捂嘴笑道：“褚相公放心，别的没有，这个管够。”


    凤姐那边也惦记着贾环，今年她同贾环合股的铺子赚了不少银钱，让她对贾环也开始上心了。


    贾琏回来吃晚饭的时候，凤姐就问道：“环哥儿七号就去贡院考试了，你可记着点！”


    贾琏横了凤姐一眼，说道：“是不是要我去送考？”


    凤姐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是咱们荣国府的继承人，照顾一下自己弟弟怎么了？环哥儿要是真中了举，你脸上不是也有光彩么？”


    贾环若真的中举了，那荣国府就和其他勋贵不一样了，虽说只是个举人，但毕竟有了做官的资格，而且贾环还年轻，之后能中进士也说不准。四王八公，贾府没落得最快，要是再没个有出息的，以后等贾琏当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贾琏说道：“放心！我早早就让柱儿准备好马车了。马车里还铺了毡子，既软和又保暖。这天早晚可凉了，不能让环哥儿冻着。七号早上记得叫醒我，莫要误了事情。”后面这句话是对平儿说的。


    平儿赶紧应了下来，贾环的乡试现在简直是荣国府的头等大事了。


    她亲眼得见，梨香院为了贾环备考，终日里安安静静，平时贪玩的小丫头们，也都不再大声喧哗。


    那边凤姐又说道：“上次咱们的二太太，竟然借我的名义给环哥儿加餐！幸得环哥儿机灵，躲过去了。这次，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贾琏瞪了她一眼，说道：“慎言！”然后也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环哥儿的院子，最近都是从外面采买，不肯去小厨房拿饭了。”


    凤姐冷笑道：“就该这样！这可是乡试，还捎带着同窗呢！要是闹出笑话来，丢人的还是咱们荣国府。就不知道那位肯不肯消停了。”


    然后又说道：“马车里的东西，别让环哥儿吃了。咱们也别预备。万一中了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夫妻俩正闲话，外面的小丫头传来了消息：“二奶奶，听外面的小丫头们说，赵姨娘又被叫去立规矩了。听说已经站了好几天了！”


    凤姐喝道：“不许乱传！”然后对平儿说道：“去梨香院找彩云，和她讲，她们家三爷进考场之前，别让人进梨香院说闲话！”


    平儿应了一声就赶紧去了，敢情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有人不肯消停。


    王夫人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和薛姨妈闲话，身后正是侍立着的赵姨娘。


    外面周瑞家的进来，冲王夫人略一点头，王夫人就知道，消息传到凤姐那去了。


    没错，坏人她来做，但传话的肯定在将来也要落下埋怨，这个第二坏的，就让凤姐去做；恶了老太太，看他们将来还如何执掌荣国府。


    赵姨娘虽然表面泼辣不着调，但现在也知道是非常时刻，忍字为先。王夫人打得算盘她一清二楚，无非就是乱了贾环的心。她一个姨娘，立规矩是应当的，不能因为过了几天宽松日子，就得意忘形。不就是立规矩么，老娘无惧！


    她也早早就吩咐了小鹊和小吉祥，不许去梨香院传闲话，现下，天大地大，环哥儿的乡试最大！她就算站死在这里，也不能耽误了贾环考试！


    周瑞家的等了几天，见凤姐始终没有去梨香院传话，知道自己这边的计划看来是落空了，就赶紧回报王夫人。


    王夫人捏着佛珠说道：“遣几个小丫头，去梨香院报信。”既然被防备得那么紧，看来凤姐和自己已经不是一条心了。


    周瑞家的赶紧出门去找了个小丫头，让她们借着去梨香院玩的由头，把消息传过去。


    但小丫头还没到门口，就被彩云拦下了：“不好好干活，赶紧回去！”竟是不许进门。六号晚上，彩云就开始忙活了，冯婆子和蒋婆子也没敢阖眼，就给贾环准备吃食了。


    “大饼要薄，要经得起查验，酱肉不能太咸了，还要搭配一些蔬菜，要不怕三爷在里面腻了胃口，那就会影响考试。”彩云在旁边不停地叮嘱着。


    冯婆子说道：“三爷爱吃羊肉，我就给准备了。膻味也去了，想来是不会有味道。”


    说道味道，彩云一下子想起来，乡试考场里面有传说中的“屎号”，要是被分在了附近，可是不得了！


    彩云赶忙回到屋里，寻了个香囊，闻了闻，味道还行，应该可以压制住那“屎号”的味道。


    这时候，外面的门响了。彩云忙活活地亲自去应门，现在是非常时期，平儿也来传过话了，有人想来乱贾环的心，她得盯着点。


    到了门口，发现竟然是惜春。


    彩云好奇地问道：“四姑娘，您怎么来了？”


    惜春抿了抿嘴儿，说道：“我怕三哥哥考试的时候会打盹，就给三哥哥准备了一个香囊。里面放了冰片和樟脑，可以提神的。”


    彩云大喜，说道：“四姑娘，还是您想的周到！”那边贾环也听到了动静，就出来问道：“彩云，什么事情？”


    彩云对里面说道：“三爷，是四小姐来送个香囊，给您在考场里提神用的。”


    贾环大为感动，出来说道：“多谢四妹妹了。”


    惜春说道：“三哥哥好好考就是了。我先告辞了。”


    七号寅时，贾琏先起了。带着柱儿，把马车套好。


    柱儿还没睡醒呢，强打着精神对贾琏说道：“二爷，三爷这次能中么？”


    贾琏踢了他一脚，说道：“把那个‘么’字去了！”然后钻进马车，打开里面的暗盒。


    凤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给贾环预备吃食和茶水，结果暗盒里面还是有准备好的，看上去还颇为精致。


    贾琏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还真是有心了！”然后把东西全扔了，对柱儿说道：“走，去梨香院门口接你三爷去！”


    贾环和褚凡年也起了。简单洗漱了一下，两个人吃的饱饱的，就准备去贡院。


    出了贾府侧门，发现贾琏已经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