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头阵

    贾环转身想要离开，却又忽然回来了：“朱前辈，下官觉得，咱们这边，还是先按兵不动的好。贾侍郎折子一上，只需静静等着，莫要乱跳。”


    朱凌颔首道：“不错。原本想迟些和你说的，没想到被你想到了。这个时候，可不就是多做多错？”


    楚王那边却是心情有些好，无他，陈山成可是齐王那边的，不管怎么样，去掉自己大哥这个臂助，都是一个值得庆贺的事情。


    可王子腾他们也都觉察到皇帝恐怕快没多少日子了，这样的事情，怕是要给新君铺路。


    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皇上的心意才行。


    而且不光要试探，还得努力给楚王加分。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哪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有可能影响圣心。


    “马丰，去请姚大人，向大人，冯大人去润丰茶楼饮茶。”


    常随马丰应了一声，便去安排。


    现在时间宝贵，没人耽搁得起。贾环也一样，出了齐王府之后，就让潘又安去找了冯源。


    “和冯管家说，就说我得了新茶，晚点去给他送去。”


    潘又安一愣，自家三爷可是堂堂翰林院修撰，给一个家仆送茶，说出去也不怕丢份？但随即又懂了，这是给贾雨村送茶，只是安排在了冯源家中罢了。


    赵小有驾着车往梨香院赶，这种事情，他还没有办法插手，虽然他也很想去做。


    看着潘又安离开，赵小有到底没忍住：“三爷，咱们什么时候过去冯管家那边？”


    贾环在车里说道：“不急。”


    这话一出来，赵小有就知道，晚上的事情没他的了，心中很是失落。


    贾雨村还没有落衙，最近的事情发展太迅猛，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思量，唯一可以肯定是，陈山成凉了。


    既然陈山成凉了，那就要空出一个位子，这个位子，不知道会轮到谁的头上。他是吏部右侍郎，也不一定没有机会。


    而且现在自己算是跳船了，要找个机会去拜会一下首辅大人才是。


    待落衙回家之后，便见到自己的管家冯源过来了：“老爷，贾修撰想见您。”


    这个时候，贾环忽然来访，贾雨村也没有感到意外，肯定是来事情了。


    “在哪见？”


    “小人家中。”


    贾雨村一愣，这贾环倒是会挑地方。


    “另外还有个事情。”


    “什么是？”


    冯源陪着小心说道：“是王大人那边又来人了，道是晚上在润丰茶楼饮茶。”


    贾雨村心里腻歪，说道：“知道了。”然后就盘算着要怎么拒了。


    “贾修撰可说什么时候过来？”


    冯源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差不多过会子就到了。”


    “行了。去摆一桌，我等会也过去了。”


    贾雨村打定主意不去王子腾那喝茶了，都这个时候，该断一个汤清水利了。


    元春这个时候已经抱着孩子去了慈宁宫，太后见着自己的小孙子，果然大为开心。


    “哀家不使人去说，你就不肯过来！”虽然嘴上嗔怪，但太后的手却极为诚实，抱着小孙子就不撒手。


    元春说道：“下半晌刚闹腾过，也不敢抱过来，现在才老实了。”


    太后仔细一看，小家伙的脸上仿佛还有着两道泪痕。


    “可是为什么？”


    元春笑道：“嫔妾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想出来玩。”


    太后也笑了，捏着汤圆的小脸说道：“这么小就待不住了？”然后对着元春说道：“你无事的时候，也来哀家这坐一坐，老闷在自己宫里，也不是个事。”


    元春回道：“嫔妾也这么想呢，就怕太后这边不得空。”


    太后说道：“哪里会不得空？哀家太得空了。”


    “那嫔妾以后就常来了，陪着太后参参佛什么的。”


    “合该如此！”


    元春牙一咬，忽然开口说道：“若是太后不嫌弃，嫔妾想着，汤圆有没有福气能留在太后身边，也替嫔妾尽一点孝心？”


    在元春和太后闲话的时候，陈皇后的心情却不是很好。元春竟然直接向皇帝捅出来了，这是她没想到的。


    这事情经不起查，只是平治皇帝还没有发作而已，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她就会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娘娘，贤德妃带着小殿下去了慈宁宫。”


    陈皇后心情更加阴沉了，有着太后这棵大树，元春自然不会惧怕自己。


    想着将来，陈皇后心中更加苦闷。元春好歹有个儿子傍身，一旦小汤圆成年，就可以随着儿子出去养老，再也不必拘在这深宫。自己却还要在这里苦熬，做一个空有名分的太后。


    “那个小太监，让他最近不要露面了。”


    “是！”总管太监夏林海答应了一声，心中却想着要不要赶紧灭口。


    贾环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招呼潘又安一起出了门。本来他的计划是明儿一早去衙门的时候，在路上来个偶遇，这样不显山不露水，但一个晚上能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耽搁不起。


    借着夜色，主仆二人便出了门，没有乘马车。


    幸好雨停了，经过白天一天的风吹日晒，地面上也没有了积水。


    两个人走走停停转转，便到了冯源的宅子。


    潘又安上前叩门：“冯兄，开门！我来蹭饭了！”


    冯源把门一开，潘又安就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可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停当了！”冯源让开身子，潘又安和贾环便进去了。


    转过影壁，便见到堂上灯火通明，冯源为了这次贾环和贾雨村的会面，点了好几支蜡烛。


    见到贾环，贾雨村便起身，笑道：“贾修撰可是来迟了，得罚酒！”


    那边潘又安和冯源都很知趣地去了另外的厢房。


    贾环拱手道：“劳大人久侯，环之罪也。”


    然后两人便入座，贾环拿起酒杯，给贾雨村把酒斟好，说道：“环先敬大人一杯。”


    冯源对于这次的酒席甚是上心，虽然看上去只有八个碟子，也不是很丰盛，但却极为精致。


    贾环一杯饮下，然后贾雨村便说道：“先吃几口菜。”


    待贾环夹了一颗莲子，慢慢咀嚼之际，贾雨村便问道：“贾修撰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愚兄来做？”


    贾环把莲子咽下，说道：“这个事情，还真得大人出面。”然后，便把齐王智囊团的计划告知了贾雨村。


    贾雨村听到需要自己来出这个头，心中大为高兴，他正想着怎么才能进入齐王的法眼，没想到这就有人来送枕头了。


    幸好，这是在事情开始之前，若是之后，自己所做的就是锦上添花了，虽然现在距离锦上添花也不远了，但终究还是一个不小的功劳。


    “好！待晚上回去，我便写这个折子。”


    贾环却想着，朱凌他们肯定有后招，贾雨村的折子上去之后不久，怕是就有另外的人上折子要楚王就藩了。


    二选一，皇上总要表个态，这个时候想再留中不发，已经不太现实了。


    待送走了贾环之后，贾雨村心里回过来味儿了。自己既然要投靠齐王，那就得拿出点东西来才行，光靠一张嘴可不行。这个头阵，就得他来打。


    可是祸福相依，他这折子一上，迎来的是雷霆还是雨露，终归不好说——虽然大家都看好齐王，但这个首先出头的人，未必能讨到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贾环就有些睡不着了。


    每临大事需静气，自己看来还差得远啊。


    看着身边熟睡的彩云，贾环有些羡慕。翻了个身，贾环往彩云那边靠了靠，努力闭上眼睛。


    彩云似有发觉，眉头微微动了动，但又沉沉睡去。


    好容易天亮了，贾环便赶快起床洗漱。


    彩云一边服侍贾环穿衣一边说道：“三爷今儿怎么起得那么早？也不说多睡一会了？”


    贾环苦笑：“昨儿的事情没弄完，今儿怕是不好过啊。”


    朝廷的事情彩云不懂，便当了真。


    待用了早饭，贾环便去了翰林院等消息，一路之上虽然磨磨蹭蹭，但还是要比以往要早了约一刻钟。


    随着时间的流逝，翰林院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内那边也终于有了动静。


    从皇宫传来了消息，吏部右侍郎贾化上了一道折子，请立楚王为太子。


    “……况东宫日久无人，恐失天下之望。楚王德才兼备，深孚众望，臣请晋楚王为太子，内以安人心，外以震四番……并请齐王外出就藩。”


    巴拉巴拉一通下来，让朝中众人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


    王子腾心中大为惊诧，贾雨村这个折子是什么意思？按理说，去年皇帝驳回了进齐王为晋王的建议，请立楚王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但皇上还没有给出这个暗示，贾雨村就上了这么个折子，况且贾雨村也很久不曾在自己这边露面了，王子腾一直怀疑他现在有了二心。


    贾雨村的这个折子一上，王子腾心里也开始嘀咕，这个贾雨村到底在做些什么？难道是前段时间与楚王太过疏离，现在主动跳出来卖好了？


    可也不像啊！这种大事，应该众人商议之后才能开始做的，这么冷不丁的一下，真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他来琢磨了，皇帝的态度才是最为关键的，现在可不就是到了要揭开骰盅的时候了么。


    “皇上怎么说？”不需要贾环发问，自然有人更加好奇。


    “皇上什么都没说，只是说知道了！”


    这句话惊起了一片声音，看来真的到了要立太子的时候了。


    楚王也都得到了对应的消息，这个时候没有留中，可也没有发部议，那就是一个极其不明确又很强烈的信号了。


    可楚王在内阁无人，内阁是注定不会让贾雨村的折子过关的。


    一想到这里，楚王心里就一凉，难道是出双簧？不行！要赶紧商议一下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