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窠臼

    赵小有的话犹如一道流星划过夜空，让贾环顿悟了。


    沈宽和曹谌两个都是江西人，两个年纪相近的同乡，是注定只能留一个入阁的。只是眼下大家还都留在五品的位置上，等到皇孙登基还要至少二十年吧？能不能走到二品都还是未知数，现在就开始动手，是不是太早了些？


    “回家吧！”贾环吩咐了一声，赵小有就扬起了马鞭，甩了一个鞭花：“驾！”


    回去之后，贾环便吩咐彩云她们：“收拾一下，明儿我讲课回来，就送母亲她们过去了。”


    只是心里还隐隐有些膈应。


    朱凌也极是意外这么一个结果，按照常理来说，当时沈宽和曹谌两个联合起来排挤贾环才是，现在的反转让他感到，曹谌这个家伙，真不愧自己给他的评语。


    第二天，朱凌在王府见到了贾环，这个小子面色如常地来讲授课业了。


    到了讲堂里，贾环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几位皇孙明显有些无精打采，看来是受到了波折的影响。


    按捺住自己内心的好奇，贾环没有多问，只是按照原定计划讲授了课业，然后又加了一个小故事《晏子使楚》。


    贾环惊奇地发现，连小故事都没能让几位皇孙提起兴致，这可真是少见。


    讲完课之后，李铭小声问道：“贾先生，沈先生还会回来么？”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沈宽注定是回不来了，但贾环看着几位皇孙的眼睛，很是不忍让他们知道真相。


    “要看沈先生身体恢复的状况，若是好了，便可以回来，若是一直不好，那就得换人了。”


    几个小家伙都低头了。


    出来之后，贾环便见到了朱凌。


    “朱前辈，我见几位皇孙甚是没有精神，不知是为何？”


    朱凌苦笑道：“昨天曹谌和沈宽当面对质，拉了他们几个身边的小太监做人证。”虽然没有直接找他们，但事情他们肯定是知道了的。


    沈宽当然不肯轻易认输，曹谌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赶走了沈宽的同时，也让自己在几位皇孙心里失了分。


    贾环却知道，这个失分只是暂时的，曹谌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哄几个小孩子回心转意还是不成问题的。


    “到底还是低估了他！”


    听到朱凌的话，贾环心里也很是苦笑。谁说穿越人士都是自带光环的主角，很多时候，怕是能做一枚棋子就是很高的成就了，在别人眼里，自己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照着这个样子，可要补人进来？”


    朱凌捏着下巴说道：“肯定要补人的！过两日就会见分晓了。”


    现在不知道梁维会给齐王府补哪一个，合适的人选不少，估计又有人要暗斗了。


    贾环则想着，按照曹谌的计划，怕是要找一个要么年纪大的，要么年纪小的，起码不能和他年纪相似的人过来才是；至于是不是和贾环年纪相似，曹谌肯定不会在乎，若是真的选了一个南直隶的年轻讲官，怕是曹谌做梦都要笑醒了，只是贾环实在年轻，这个人选不好找。


    中午和朱凌一起简单对付一顿之后，贾环便回去了。下午可以名正言顺地翘班，第二天还休沐，他挑了这个时候去乡下，还能多住一晚。


    回去之后，家里面都已经收拾停当了，惜春和妙玉都正在梨香院喝茶，连着赵姨娘都过来等着了，满屋子的热闹。


    见着贾环从角门进来，惜春便赶快过来了：“三哥哥，我们都在等你呢！”


    “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惜春高兴了，这次可以长住一段日子呢。


    妙玉也脸儿红红地过来施礼：“这次有劳三公子了。”她也是许多年没有出过府了，得了这么一个机会，心里就忽然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司棋过来说道：“三爷，东西都收拾停当了，咱们是现在走还是再等一会？”


    贾环起身说道：“现在就走吧，赶紧过去，路上可也要花不少时间呢。”


    出门之后，看到刘安也过来了：“三爷，那边都准备好了。”


    “走吧！”


    一群人闹哄哄地上了马车，直奔上元县。


    这么大的动静，哪里能瞒得过众人，不多时，贾府里各个院子就都得了信儿。


    探春是无可奈何，这种轻松闲适的日子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在出嫁之前，她都没有办法宽松地过上几日，对于年纪尚幼的惜春，她也是羡慕得很。


    现在林黛玉的状况才刚刚好了一些，大嫂子李纨那边又实在是个柔顺的性子，若不是有个儿子傍身，那就是一个透明人了，根本不是管家的料。


    若是等到自己出嫁之后，二房会是个什么样子？探春很是有些不放心。


    “让管事娘子和婆子晚点来回话，侍书，去请大奶奶和二奶奶过来！”


    赶鸭子上架也得上啊，现在不管，将来也终究脱不了。


    王夫人那边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她面上平平，并不见喜怒。贾环的私产她是摸不着了，只是赵姨娘不在身边碍眼，让她的气顺了许多。


    “二奶奶那边，可好一些了？”


    周瑞家的小心回道：“好多了。这两日的胃口也不错，比前几日多用了半碗粥呢。”


    王夫人点头道：“那便好。”


    怡红院那边，贾宝玉和林黛玉都知道了惜春去乡下的事情，他们没想到的是，惜春竟然还把妙玉给带走了。


    许久没有出府过，林黛玉心里也很向往：“二爷，改日咱们也出去逛逛吧，老祖宗给的庄子，有一个也不远呢。”


    贾宝玉握着她的手说道：“既是妹妹想去，那咱们便挑个时间过去。”


    外面的袭人进来了：“二爷，奶奶，刚刚三姑娘那边的侍书过来了，道是等会子管事娘子们都会到秋爽斋回话，请奶奶过去一起呢。”


    林黛玉无奈了，这想出门都难，总不能真的把事情都丢给探春吧，就算丢过去，探春也管不了多久了。


    贾宝玉说道：“那等会妹妹就先过去。有着三妹妹的帮衬，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没有管过这么多琐碎的事情，哪里知道管家的难，那些下人，一肚子的算计，整日里都想着怎么从贾府里多划拉点东西出来。


    袭人温温柔柔的，但心里却知道，哪天要是真的探春嫁人了，二房这边能管事的，怕就只剩下晴雯，秋纹，碧痕这几个了。虽然她们性子不讨喜，但总归还是有几分本事，只是看太太愿不愿意给她们这个名分了。


    林黛玉已经起身了：“二爷那我先去找三妹妹说话。”


    惜春坐在马车里，高兴地对妙玉说道：“刚刚听到了没？刘安可对三哥哥说了，这次庄子池塘里，放了从松江那边得来的四腮鲈鱼呢。”


    妙玉斜了她一眼，说道：“你明明知道我吃素的。”


    惜春不服气地说道：“三哥哥说了，只有咱们汉地的佛教才吃素，就这还是梁武帝下的旨意，只是一直传下来了而已。”


    妙玉说道：“梁武帝对佛教的认知哪里是一般人能比的？那是有大智慧的！”


    惜春眼珠子一转，说道：“三哥哥说了，释迦牟尼也不是只吃素呢。”


    妙玉无语了，梁武帝再厉害，终归比不过成佛的释迦。


    见到妙玉说不出话来了，惜春更加得意了：“居士着相了吧！”


    如果贾环在侧，估计会把六祖慧能拿出来和惜春再讲讲，只是他自己也觉得中国的和尚吃素，终究是落了窠臼。


    齐王府里面，朱凌正在和齐王商讨，三位讲官去了一个，只剩下两个，确实是有些少。


    “先生觉得，如果再挑一个讲官，当选哪位为好？”


    朱凌一想到曹谌心里就直突突，这位同年在这里，让他就感到如鲠在喉，噎得难受。


    “那就翰林院的修撰范世荣吧。”


    范世荣榜眼出身，和沈宽同年。


    既然曹谌想要出头，那朱凌决定推他一把，出头那么早，可不是什么好事。


    齐王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不过是教授几个孩童，不至于总是挑学士过来，能请到翰林就已经很过分了。


    “那我午后再进宫再和父皇求一下。”


    朱凌却说道：“王爷莫要如此，太过隆重反而不好。晚点臣去找梁侍郎讲一下，让他直接上折子便好了。”


    这边朱凌和齐王正在准备补齐讲官，那边王子腾也在行动了。


    挑了个时间，他约了楚王府的长史赵湘一起吃了个饭，一起的还有户科给事中姚万里。


    天气开始变热，白天也开始渐长，很是等了一会天色才开始暗下来。


    待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几个人轻车简从，便聚到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酒家。


    角落里，姚万里已经点好了菜，周围坐着的是他的常随，可以有效隔绝其他不相干的客人。


    很快，王子腾和赵湘就都到了。


    “王大人，姚大人，可真是许久未见了。”


    王子腾坐下之后，心情明显很好：“赵大人，想见你一面，也难啊。”


    姚万里说道：“先坐，先坐！”


    落座之后，王子腾小声说道：“赵大人，可以请王爷准备去请讲官了。”


    赵湘也是心思灵透之人，听到王子腾这话，哪里还不明白：“王大人的意思，可是去请沈状元？”


    王子腾和姚万里俱是笑而不语，沈宽怎么出来的，他们都是一清二楚。但沈宽毕竟还有詹事府的差遣在身上，一棍子把人打死，可不是国朝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