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管家

    林黛玉给王夫人和贾政磕完头之后，凤姐手里的钥匙就更响了，叮叮当当地，想听不到都难。


    贾母见状很是好奇：“凤丫头，你这叮叮当当的做什么？”


    凤姐笑道：“孙媳妇是高兴呢。这不，这些年总是孙媳妇帮着二太太管家，现在宝兄弟也终于成了亲，孙媳妇总算可以把二房的事情交出去了。”


    这个事情昨儿晚上凤姐就和贾赦通过气，不消说，贾赦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大房辛辛苦苦的，结果什么都没捞着；虽然老太太的嫁妆还剩一些，但贾赦已经不指望了——凤姐也不指望了。


    听到凤姐这话，贾母心里就一沉，她对贾宝玉的偏爱看来引起了凤姐的不满。


    “你弟妹还小，也没学过管家，还是你先管着吧。”


    凤姐的主意却打得正：“早晚都要学，孙媳妇就是想接着管，也管不了几年了；再说，还有大奶奶呢，大奶奶可是正经管过家的，而且还有三姑娘也可以呢。”


    这话倒也没错，之前凤姐有段日子身子不爽利，正是李纨探春和宝钗三个人帮忙管了一阵子。


    贾母无奈，凤姐摆明了是要撂挑子了，而且还有理有据，话说到这份上，她也没有办法强迫凤姐接着管下去了，总不能老是大房那边当苦力，二房却风花雪月。


    “那就让兰哥儿他娘，探丫头，还有黛丫头先管着吧。”


    “得嘞！”凤姐笑眯眯地把钥匙送到了林黛玉的手里。


    林黛玉站在旁边，满心的惊诧，凤姐一早就来了这么一出，实在令她措手不及——之前可是一点苗头都没有。


    王夫人的心也在往下沉，二房这边是个什么样子，她太知道了，除了探春之外，哪里有能管家的人？


    可是要说把贾母的庄子再退回去几个，她也是舍不得的。


    贾政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大哥，您看，要不还是让琏哥儿媳妇先管着？”


    贾赦的心里更不痛快：“英哥儿也渐大了，他们两口子往后还得教导儿子，怕是不得空。”


    一句话就把贾政给堵住了。


    林黛玉见到气氛很明显不对劲了，也只能站在贾政和王夫人的身后，等着最后的结论。


    她旁边的李纨可是知道为什么，大房开始赌气了。现在荣国府基本就是个空壳子，凤姐凭借着之前的积威和手段，也只能勉强维持地下去；二房这边，除了探春，都是镇不住场面的，可探春又能留几年呢？


    贾宝玉在旁边也有些意外：“二嫂子，这……”


    凤姐转向贾宝玉说道：“宝兄弟，现如今你也成亲了，早早管家也是好事。”


    那边的贾母咳嗽一声，说道：“宝玉，先带你媳妇回园子，中午记得来老婆子这边吃饭。凤丫头，你也先回去带孩子吧。老大老二你们先留下。”


    凤姐朝着贾母矮身施礼，然后就退了出来。贾宝玉看了看，也带着林黛玉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贾宝玉走在路上也想不明白，待回到怡红院，见到桌子上摆着的如意，心中更是郁结。这是元春送来的，不管林黛玉是不是她心中的弟妇人选，她都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如意，如意……怎么就不如意呢？”林黛玉的眼睛也放在了桌子上，嘴里喃喃地说道。今天这一下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荣禧堂里，贾母见到只剩下几个当家人了，就朝贾赦喝道：“可是又要说我老婆子偏心了？”


    贾赦梗着脖子说道：“儿子不敢，实在是英哥儿渐大了，儿子也想孙子能有出息。可媳妇儿整日里管家，哪里有空管他？”


    他是看得清，贾母的庄子现在变成了林黛玉的嫁妆田，以后的收成都不能归到公中，这个家再当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了。


    这句话也把贾母噎着了，贾赦咬死了这个借口，贾母确实也没有办法。


    李纨作为长孙媳妇，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家里人对二弟宝玉的偏爱实在超乎想象，三弟贾环怕是早就看穿了，早早分了出去，不肯趟这浑水。


    既然他都可以什么都不要，那自己这边还需要惦记什么？儿子将来肯定功名有望，只要中举，那什么都不会缺，即便中不了举，也有三叔照应，呸呸呸，老君爷爷，信女可什么都没说啊。


    “你这是要分家啊，老大？”贾母的怒气值上来了。


    贾赦却说道：“母亲言重了，儿子不分家。之前环哥儿守着五十亩地，也过得好好的。儿子也一样，什么都不要。”


    公中已经没个什么了，只有百十来顷的祭田，那个是不能分的，其余的东西，他又看不上眼。至于这敕造荣国府，若是将来贾琏能袭封荣国公，那自然是贾琏的，若是不能，那也没什么可惦记的，贾府没一个人能留在这里。


    至于老太太屋子里的古董字画什么的，贾赦虽然眼热，但也知道，只要有贾政贾宝玉父子在，自己估计也分不到什么好东西——几十年前就已经来过一遭了，他袭爵，二弟贾政袭产。


    听到大哥的话，贾政默然了。之前贾赦讲的笑话他还记得清楚，道是“天下做父母的多是偏心，需要用针扎一扎”，当时不过一笑而过，但现在看来，大哥分明是记得牢牢的。


    贾母也无话了，贾赦虽然在赌气说话，但也说的实在。她也知道，现在公中没什么东西了，她就是想补偿大房，也补偿不了，就算把自己剩下的嫁妆都给了大房那边，恐怕贾赦看来也是在打发叫花子，更何况她心里还真的偏着贾政那边。


    拱了拱手，贾赦便起身了。


    “母亲，儿子先回去看看英哥儿。”这是他的孙子，也是他的指望。


    邢夫人和贾琏凤姐也朝贾母施礼之后，跟着贾赦出来了。


    王夫人直愣愣地看着大房的人出去，心道：这分家了？


    贾母气极，但也无可奈何，贾赦摆明态度什么都不要了，她还能说什么？


    “去叫探丫头过来！”贾母吩咐道，现在二房能管家的，只剩下这个孙女了。


    很快，连贾环那边都知道以后探春管家的事情了。


    别人不说，赵姨娘却是得意地笑了许久。


    她找不到别人显摆，但在梨香院这里却没有太多的顾忌。


    “你娘我，可从来没这么舒心过！你出息了，你姐姐也管家了，不行，今晚咱们得喝两盅才行！”


    听到赵姨娘这话，贾环哭笑不得：“母亲，你高兴个什么劲儿？这家哪里是好当的，若是好当，琏二嫂子可不会放手。”


    赵姨娘听了，很是想了半天：“你这话说的对。难不成三丫头这次又被推出来当枪使了？不行，不能让她接这个事情。”


    说罢，就要往外走去寻探春。


    贾环赶忙拉住她：“母亲急什么？三姐姐再过几年也要嫁人了，也管不了太长时间。最后还是要给珠大嫂子和宝二嫂子的。”


    “我就怕她好强，到最后会出错啊！”赵姨娘叹道，贾环说的道理她都懂，可还是舍不得探春去遭这个罪。


    贾环却说道：“出错不一定是坏事。到时候借着这个由头，刚好辞掉管家的事情。”


    赵姨娘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探春自己也知道，现在这个家不好管，连凤姐都撂挑子了，可见公中吃紧异常。


    只是没法子，珠大嫂子不是个管家的料，林黛玉看起来也够呛，现在只能她来管了，至于将来她嫁人之后的事情，她还没有细想。


    回去之后，王夫人便朝贾政冷笑：“现在好了，大房也不管家了，三丫头最多三两年就嫁人，二房这边能指望谁？我不是挑自己儿媳妇的理，可珠儿媳妇和宝玉媳妇，都是书香门第，哪里能对付得了那群刁奴！”


    言下之意很明确，若是娶了宝钗过来做儿媳妇，眼下就没这个难题了。


    贾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也要把事情接过来了。”母亲年事已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驾鹤西游了，那个时候，兄弟两个便要正式分家。


    现在趁着还有探春帮衬，就赶紧让李纨和林黛玉学学管家，免得到时候抓瞎。


    林黛玉也没什么好的法子，诗词唱和她是在行的，但管家这方面，还真得探春协助。


    “三妹妹，后面就得劳烦你了。”


    探春哪里会推脱：“二嫂子不用担心，咱们一起，准能把家管好。”


    刚开始上手，探春和李纨林黛玉三个人都觉得吃力，还好探春有个出息的兄弟贾环在，下人们还不敢作妖，但总有几个人在差事上和稀泥，让探春觉得不舒服。


    “看来，得开革几个人立立威了！”


    探春可是个干脆的，想到这里，就和李纨林黛玉商议了一下。说是商议，其实就是知会，李纨是个老好人，哪里会做这种事；林黛玉也刚开始接手，还没适应这个节奏。


    “咱们去和老爷太太禀报一声，下回子不管是谁，撞上了，就是她了！”现在公中银钱不足，开革一些人，正好可以节流。


    李纨正没主意，听到探春这么一说，也不再反驳，她也实在受够了下人们的阳奉阴违。


    就在探春准备努力改革的时候，薛家的大红袍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