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年关

    见到贾芸过来，贾政便吩咐道：“明儿去乡下把兰哥儿和你几个小姑姑都接回来吧。”


    虽然只是去接人，但贾芸也乐得去做。


    刚出了门，就见到大门来了一群人，衣着光鲜。


    贾芸好奇，问旁边的冯柱道：“这是哪家？”


    冯柱小心回道：“是南安郡王府的世子来送礼，小人实不敢应承，已经让王管家去请二老爷了。”


    贾芸心中明了，这是来“服软”了……


    里面的王善保很快就回来了，对世子施礼说道：“世子里面请。”


    世子心里稍安，便带着人进了府。


    到了荣禧堂，拜见了贾母之后，又和贾政拱手作礼。


    “这次晚辈来，主要是感谢贾修撰，保全了父亲和妹妹。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世叔莫要推辞。”


    贾政和贾母对视了一眼，说道：“小犬不过是替朝廷出力而已，不敢当世子的谢。礼物还请带回，小犬毕竟不在，我虽然是做父亲的，也不好擅自替他收了。”


    世子再次谢道：“无论如何，都是贾修撰保全，还请世叔莫要再推辞了。”


    贾政叹道：“世子不必如此；就算小犬在这里，礼物他也是万万不能收的。就算世子把东西留下，等到小犬回来，怕还是要给送过去。”


    这句话倒是真的，世子觉得贾环能干得出来，自己祖母求了人家去换亲，这个梁子哪是一两句话就能了结的？


    看来若是想缓和关系，以后还得再找机会。


    想到这里，世子又说道：“既是如此，那改日晚辈再来致谢。只是那几篓冬枣看着还不错，世叔不妨留下来尝个鲜。”


    贾政想了一下，便说道：“也好。”


    世子松了一口气，贾府看来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他也知道，现在即便能和贾府把关系缓和了，清流那边也饶不了他们，可清流与勋贵向来死对头，能过得了贾府这一关才最重要。


    回府之后，南安王妃忙问道：“怎么样？”


    世子苦笑：“除了冬枣，其余都退回来了。”


    王妃叹道：“罢了。等到贾修撰回京，你再去一趟。”


    贾环的马车一路吱吱呀呀，现在已经到了甘州。离过年越来越近了，众人都是急不可耐，根本不用催，一个个地都很是自觉地早早起身。


    既然黄凤阁没有吃独食，那贾环自然也不能吃独食。他拿了一千两银子出来，让鸿胪寺的秦凌风给大家分了一分，当然，这要私底下操作。


    现在的贾环依旧保留着看邸报的习惯，每日里到了驿站都会仔细看小半个时辰。现在朝廷还没有开始清算，自己回京运作也还来得及。


    再说钱重海三年任期还没满，还有时间。


    南安郡王父女俱是安静，到了驿站便扎进院子，出了驿站便进了马车，轻易不在人前露面了。


    贾环还在想着回京辞去讲官差事的事情，他下定决心不再掺和这种事情了。


    京中，既然宪皇帝已经殡天，那可以修史了……


    自不必说，张庭瞻作为内阁首辅，吴善中作为次辅，肯定要挂名实录纂修的总裁官，另外一个象征性的监修官，一般则由勋贵担任，忠顺王和北静王以及东安郡王都极有兴趣。


    副总裁由礼部尚书邱明远，掌院学士梁维担任，意料之中，朱凌也出任了副总裁官。


    他既不是礼部官员，又不在词臣之列，能担任这个职衔，天子的意思不言而喻。


    其余一众翰林官员大部分任了编纂官，令人意外的是，贾环的名字也被列在里面……


    能参与修录大行皇帝实录的人，在编纂完成之后，都会升上个一级半级，这是皇家的谢礼。


    词臣不比其他官员，升迁极慢，每一级都要苦熬，声望名望都不能少了；若是能再加点威望在里面，那就注定要入阁了。


    贾环转年才十九，眼看回来之后就任满三年，眼看就要升上半级，编纂实录肯定也要个几年，完成之前贾环升到五品当不成问题。虽然翰林院一堆五品的学士，但如果贾环能从五品里脱颖而出，那画面……众人都不敢想了。


    咸靖皇帝还发了话：“待年后再修录吧。”


    很是有些人在想，这虽然是给众官的福利，但说不定也是在等贾环回来……


    凤藻宫里，元春正在准备去慈宁宫看儿子去。


    现在新皇登基，很多太妃都被放回母家，自己若不是有汤圆，现在怕也回家了。


    可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这凤藻宫里也实在难熬，特别是其他姐妹都可以回去了的状况下。


    元春想了又想，决定找个机会求一求太皇太后，若是也能出宫，那便是沐浴天恩了。


    待她到了慈宁宫，抱了抱儿子，太皇太后便和她说道：“刚刚皇帝过来了，说让你三弟去修大行皇帝实录。”


    元春还没弄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是说道：“嫔妾就怕三弟年幼误事。”


    太皇太后却不知道元春是真的不清楚，只是看着元春愈发觉得顺眼了。


    “还有个事情，哀家去找皇帝求了个情，让你也出宫。”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哀家记得你娘家给你修了个园子？就先回去住着！汤圆哀家先帮你带着，这小孙子，哀家也实在舍不得了。每逢三六九，你就过来看看汤圆，左右离得也不远……”


    听到太后的话，元春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了。


    汤圆也快一岁了，渐渐懂了一些事情，看到自己母亲流泪，便伸手帮元春把眼泪擦去，嘴里咿咿呀呀，颇为着急的样子。


    当得知贾环出任大行皇帝实录的编纂官之后，贾府在世人眼中的地位又回去了。


    贾芸带着潘又安和赵小有一并去了乡下，他们也知道了贾环有了新官的消息了。


    虽然是国丧期间，但这三个人也忍不住喜意。朝廷里的弯弯绕他们也没弄清楚，只是知道，这个官儿，是许多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自家三爷当上了，那将来肯定有好日子过。


    待到了乡下，贾芸便先把消息告诉了赵姨娘，赵姨娘也不懂，只是觉得儿子得了朝廷的重用，只有欢喜的份。


    探春惜春李纨也都是心中大定，贾兰现在也安心了，想要重新回去温书，却被李纨叫住了：“先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薛宝钗心中也惦记着家里，贾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家如何了，但始终没有消息传来，想必当一切平安才是。


    妙玉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总算不用再担惊受怕，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在佛前诵读《金刚经》，只为保佑贾环平安无事。


    住了一晚之后，众人便早早乘上马车回了贾府。


    这个时候，何奎也到了贾府，正在花厅有滋有味地喝着茶。


    贾政去了衙门，家中只有贾宝玉一个男丁，赶鸭子上架，也得他出来。


    只是他对这种迎来送往的事情实在做不来，一番下来，让何奎都觉得不自在。


    罢了，只是个恩旨，早早读了咱家便回去。


    贾宝玉摆了香案接了旨，听到大姐姐将要回园子来住，心里也是极为欢喜。


    幸好焙茗懂事儿，知道给何奎包点茶钱。


    贾母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极是欢喜：“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鸳鸯，等会子去二门口等三丫头和四丫头，让她们不要去园子里住了。”


    现在正主要回来了，就算让她们再搬回去，也得元春发话才行。


    待到中午，探春她们就都回来了。


    鸳鸯在二门等着，一见到她们，就说道：“三小姐，四小姐，这会子怕是不能回园子了。”


    探春早有心里准备：“那便随便找个院子先住下吧。”


    惜春还没回过来神：“这是为何？”


    鸳鸯回道：“好叫四小姐得知，大小姐要回来住了。”


    惜春眼睛瞪大：“你莫要诓我！”


    鸳鸯说道：“婢子哪敢呢！今儿上午，何公公亲自来送的旨意。”


    元春离开那么多年，惜春也在她省亲的时候见了一回，那时候还小，早就不记得元春的样子了。


    “大姐姐说什么时候搬回来？”


    “何公公说小年之前一定回来。”


    惜春高兴地说道：“要是三哥哥能小年之前回来就更好了。”


    贾府其乐融融的时候，王家却很是一片惨淡。


    锦衣军亲自出马，抓了王子胜和王仁，理由是“国丧期间狎妓”。


    对于这个借口，王子腾夫人是信的。


    自打王子腾离世，这叔侄两个整日里浑浑噩噩，以酒浇愁——饮酒已经不允许了；更过分的是，这两个还经常夜不归宿。


    她劝过两遭，王子胜和王仁却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半点用都不顶，现在终于作进去了。


    现在她也是六神无主，想救人都找不到门路。


    想过来贾府，心中又忐忑异常——转移的银票都被查到，还连带着妹妹吃挂落，若不是元春的面子，现在妹妹肯定已经被休回娘家了。


    可这个事情，即便去找了贾府也不管用，现在王家是触了皇家的霉头，不大出血根本无法解决——王子腾早早就交待给她了，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安心等着便是。


    临近过年，还出了这么个事情，她实在无法安心，只是煎熬地等着。


    没过多久，便有人落井下石了。


    道是王家叔侄纵横不法，在京中多有欺压良善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