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现世 第54章 红婚

    “七月半，嫁新娘，红轿抬到黄泉上。”


    “纸人笑，魂灯亮，谁家新郎来拜堂。”


    简不明默念出童谣内容，瞳孔蓦地收缩，手心接连冒出冷汗。


    三名在场的店员也不是傻子，一下就听明白童谣所含的意思。


    七月半乃中元节，俗称鬼节，同时也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而童谣中的新娘和新郎，指的既是许诺，又是简不明。


    “我跟红棺主人毫无恩怨情仇可言，她却想让我死两次。”


    “鬼月到来前就已这么倒霉，鬼月到来时，我岂不是霉运顶天。”


    喃喃自语间，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阴风吹灭蜡烛和油灯。


    许诺尖叫一声，慌乱地朝着简不明所在的位置快速飘去。


    伸手摸向对方的脑袋，却发现手感不对，硬硬的，很扎手。


    当蜡烛和油灯同时蹿起火苗，许诺才发现自己骑在桐尘的脖颈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许诺从桐尘的脖颈上跳下，“不明哥呢？”


    桐尘扶正傩面，指指天花板：“简哥现在在屋顶上淋雨。”


    许诺眉心拧成一团，脑袋微斜，大大的眼睛中显露出满满的疑惑。


    “你还不明白童谣的意思么？”想到许诺是个刚初出茅庐就被害死的非凡者，桐尘收起傩面后的嫌弃，抚摸他的小脑瓜。


    经过一番耐心解释，许诺人畜无害的脸庞上多了丝恐惧。


    “也就是说，红棺主人同时盯上了我跟不明哥？”


    “不是同时盯上。”桐尘脚踏地板，将柱子的影子变幻成一个牵着狗的少年，“那只怨鬼的主要目标是你，简哥相当于附属品。”


    “你的胆子好大哟，竟敢将不明哥比作狗。”许诺抬头望向天花板。


    ......


    屋顶边缘，脊兽的脑袋上。


    简不明淋着血雨，凝眸远方，双瞳时不时泛起雾气般的微光。


    须臾，血红雨幕中，十二顶红漆花轿缓缓从十二个方位显现。


    六点钟方向的娶亲队伍，更是令简不明产生一系列生理反应。


    那支娶亲队伍散发出的怨念，完全不是一般的诡祟能够相比的。


    第一次遇到怨鬼，第一次正面对上怨鬼，不逃跑就蛮不错的了。


    毕竟现在的简不明还能称得上是人，会紧张会害怕不足为奇。


    就算他在未来会蜕变成诡祟，七情六欲也不会消失。


    他不是傀儡，不会把店员和同伴当成傀儡，更不会让他们去当傀儡。


    调整好状态，简不明重新注意力放在缓缓而来的娶亲队伍上。


    红月洒下诡谲的月光，轿帘上映射出十二个新娘的身影。


    八个身穿奇装异服的纸人轿夫扛着花轿，嘴中不断发出嘻嘻笑声。


    它们的脚步轻盈无声，仿佛扛在肩上的花轿是纸糊的。


    定睛一瞧，还能发现一抹抹血泪从它们那画着的眼眶中流出。


    负责开道锣、道旗、喜牌队、民乐队的，则是一些失了魂的死人。


    他们有的面色铁青，有的面色苍白，有的目光呆滞。


    动作虽僵硬，却出奇地整齐划一，一点不耽误行进。


    “十二顶红漆花轿，十二支娶亲队伍，其中一支最凶。”


    收回视线，简不明纵身跃下屋顶。


    不待他推开门，走进大殿，红事乐曲突然变换成其他乐曲。


    随着乐曲的不断变化，绵绵血雨于顷刻间变成倾盆血雨。


    死人民乐队好像在用这倾盆血雨，诉说生前的不甘、不公、不满。


    简不明转过身，惊奇地发现十二支娶亲队伍不知何时出现在青叶寺门外，若不是有符篆结界挡着，娶亲队伍估计还会继续前进，前进。


    砰！砰！砰！


    纸人轿夫同时放下扛在肩上的红漆花轿，画着的眼睛陡然瞪大。


    它们连同队伍中的死人一起，趴在符篆结界上，瞪着简不明。


    纸人和死人无法唬住简不明，他早已对这些免疫。


    只见简不明咧开嘴角，回以他们一个诡异笑容。


    殊不知下一刻，前四个花轿的轿帘被四只毫无血色的手掀开。


    同时，唢呐声响起，一连串的「咯吱咯吱」从大殿内传出。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桐尘他们安慰许诺的声音。


    “掩耳盗铃。”


    简不明转身踹开大殿门，看见遍布大殿各处的红棺棺盖被推开。


    一个个身穿嫁衣的纸人调整身体方向，摇摇晃晃地从红棺内走出。


    它们步履蹒跚，仿佛身上所穿的血色嫁衣有千斤重。


    好在倒竖红棺内的诡祟和人被提前转移。


    否则，此刻就是自己人与自己人之间的较量。


    叮铃——！


    樱梨绘变换成人形，桐尘拔出锈刀的霎那，诡异的风铃声响起。


    眨眼的工夫，数十个红嫁衣纸人似网络断线般飞扑向猎物。


    再次眨眼，猎物们发现自己被带到了青叶寺外。


    没了符篆结界的阻碍，猎人可以随心所欲地狩猎。


    失去符篆结界的庇护，猎物只能四处逃窜，等待死亡降临。


    当然，以上均是这十二支娶亲队伍的胡思乱想。


    光靠纸人和死人，无法将简不明他们当成猎物狩猎。


    “我们是猎物，你们是猎人，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除非你们的主子愿意从轿中出来，亲自参与狩猎！”


    樱梨绘重踏地面，一具具形态各异的尸体破地而出。


    不等樱梨绘发出指令，十二顶红漆花轿上的风铃毫无规律地响起。


    叮铃叮铃的，饶是刺耳。


    随后，在樱梨绘诧异的表情中，四个盖着红盖头的红嫁衣走出花轿，踩着死人背，忽视两人两诡祟，撕下符篆，步履优雅地走进青叶寺。


    部分纸人轿夫以及除民乐队外的死人，也在片刻后迈动脚步。


    然而，他们的目标并非眼前的两人两诡祟。


    “把我扔出去！”樱梨绘大吼一声，顿时被尸体扔出。


    桐尘操控周围的影子幻化成海浪，踩着冲浪板，又酷又快。


    简不明同样踩着冲浪板紧随其后，虽然不是很熟练就是了。


    纵使他们的速度再快，也追赶不上这四支小队伍。


    每次眨眼，四支小队伍都会前进数百米，甚至更远。


    距离大殿还剩1000米时，意料之中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许诺被纸人轿夫和死人强行按住身体，跪在四个红嫁衣面前。


    片刻，激昂澎湃的红事乐曲骤然于青叶寺外响起。


    收到指令的纸人轿夫和纸人按压许诺的脑袋，逼迫他拜堂。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跟不知道是不是活人的新娘拜堂！”


    许诺试图挣扎反抗，却遭到纸人轿夫的鞭子鞭策，死人的恐吓。


    “拜堂......拜堂......”


    死人僵硬地张开嘴巴，用渗人的嗓音不断重复【拜堂】一词。


    纸人轿夫一边挥舞纸鞭，一边发出「簌簌」声响。


    再加上愈来愈响的红事乐曲，许诺逐渐承受不住这般折磨。


    “拜......”许诺咬牙切齿道，“我拜还不行嘛！”


    说着，许诺心有不甘地握紧双拳，整个上半身缓缓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