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1.博列斯

　　罗伊站在船头，单手扶着盘羊撞角，盯着凛冽北风，看向脚下的黑山白水……

　　这里就是东部大陆的北端，千百年来灰矮人的定居之地——杜拉格之膝。

　　虽然东部大陆中段广阔无垠的门萨平原还是秋季，整个平原被金色所渲染，但是从黑金山脉分界，往南去就是一片辽阔平原，往北则是延绵不绝的黑色山脉。

　　再往北就是一片黑山白水，基本上看不到其他任何颜色，仿佛脚下就是一片没有了色彩的黑白世界。

　　黑金山脉不仅东西贯穿整个东部大陆，南北的宽度也超过了几千公里，整条黑金山脉是由无数细碎如毛毛虫般的崇山峻岭汇聚而成……

　　越过这片山势陡峭的黑金山脉，再往北才是杜拉格之膝。

　　杜拉格是灰矮人信奉的神，这片黑色大地在矮人语中可以翻译成杜拉格之神的膝盖，预示着这里是一片坚硬的陆地。

　　灰矮人们在此栖息了几千年，每一条山川河流都拥有矮人语的名字。

　　最让罗伊想不通的是灰矮人为什么宁愿进入无尽海当强盗，也不愿在杜拉格之膝拼死抵抗纳克玛魔人，难道那些从渊狱之底跑出来的黑暗军团，真就把灰矮人们打得闻风丧胆，屁滚尿流？

　　最近这几十年里，灰矮人强盗在精灵世界西海岸的势力十分猖獗，他们拥有航速比飞鱼船和中型帆船更快的三桅帆船，大量的灰矮人强盗在西海岸劫掠精灵奴隶，这让灰矮人与精灵之间的关系恶化到了极点。

　　如果是两年前，罗伊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乘坐魔法飞艇来到杜拉格之膝。

　　那时候，他对杜拉格的了解还仅仅只限于在精灵学院里学到的地理知识，只知道在门萨平原的北边，还有着大片的白山黑水……

　　或许是因为魔法飞艇离陆地太高的缘故，就算是跨越了黑金山脉，罗伊依然没有在脚下这些纵横交错的黑色山岭间看到任何一座属于灰矮人的城市，有的只是峰顶的皑皑白雪。

　　几只雪雁跟在船帆后面在风流层中滑行，别看这几只雪雁比普通鸭子大不了多少，但它们南北迁徙路线几乎可以贯穿整个东部大陆。

　　它们连初级魔兽都算不上，但是却是风流层里最常见的鸟，越往北就越能寻觅到它们的踪迹。

　　其实穿越黑金山脉这一路，天空中也曾出现过一些飞行魔兽，只不过魔法飞艇上不仅有狮鹫骑兵们护航，船头还架设一架魔导炮，那些飞行魔兽嗅到了危险味道后，立刻展翼远逃。

　　穿过黑金山脉后，这类飞行魔兽也销声匿迹了……

　　黑珍珠号魔法飞艇上的混血精灵船员们轮流值守在瞭望台上，这么冷的气候下，就算裹着毛皮大衣也会被冷风吹透。

　　西侧的大海已经由湛蓝转变成了黑色，只有翻涌起来的巨浪还能看到白色的浪头，海中甚至还漂浮着一些巨大冰块。

　　再往北飞就要进入冰封之海了，据说那边的海洋埋葬在巨大冰壳之下，有不少的海象人生活在那片冰天雪地的世界中。

　　罗伊收回目光，转头刚好看到船楼的窗子里探出一条雪白手臂，手臂迎着冷风舒展开。

　　随后茉伊拉的脑袋便从窗户里探出来，看到罗伊站在船头，向他绽放一个甜美笑容，栗色短发在风中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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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灵不愿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中生活，是因为这种环境下生命之树无法生长。

　　只有在四季常青的森林里，才可能会生长出生命之树……

　　从魔法飞艇上向下俯瞰杜拉格之膝的黑色大地，每一座山岭的顶端都覆盖着皑皑白雪，天地之间仿佛只有黑与白。

　　就连远处的海也是一片漆黑，只有海中漂浮起来的冰山才有着点点白色。

　　看到脚下这片大地被黑色完全渲染，茉伊拉忍不住皱起眉头，伸着脖子往下窥探，有些苦恼地对罗伊说：

　　“这里好像没有森林啊。”

　　她穿着一身紧身皮甲，从船舱里走出来的时候，披上了一件黑色斗篷。

　　这时候，依旧是被高空中凛冽寒风吹得小脸通红，尽管她目前已经半只脚踏入了二转强者的大门，但是身体依旧无法抗拒风流层中刺骨寒风。

　　罗伊陪在茉伊拉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对她解释道：

　　“这里是东部大陆的最北端，这边的森林多以松柏桦柞等树木为主，你站在船上看不到森林，是因为现在的杜拉格刚好是秋季，大部分树木都掉光了叶子，这些树木与山颜色合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森林。”

　　这时候，灰矮人想到从主桅杆瞭望台上慢吞吞地爬下来，他也学着其他混血精灵船员们对罗伊的称呼说道：

　　“罗伊老板，前面就是博列斯城了，再往前飞一段，魔法飞艇就要离开疾风层，逐渐向下降落了。”

　　“罗德哈特，你来和这位向导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航行路线。”

　　罗伊向船长室里的罗德哈特喊道。

　　“好的，老板。这位灰矮人向导，请您到船长室里坐一会，这边不仅有热乎乎的柠檬茶，我私人还珍藏了几瓶十分难得的橘子酒……”

　　罗德哈特船长对那位灰矮人向导大声喊道。

　　罗伊继续陪着茉伊拉站在船头，茉伊拉难得从船舱里走出来，倒是萨布丽娜经常要喂她那只白色狮鹫，身影经常出现在船上，此时她正在船楼顶上花圃旁边的鹫巢旁边，将一条条小鱼丢喂给白色狮鹫。

　　很快混血精灵就将魔法飞艇船舷左右两侧四台浮空装置熄灭，浮空装置的向上浮力无法支撑整艘船，魔法飞艇便开始向下坠落，后面两艘魔法飞艇也跟随着黑珍珠号一起下落。

　　这时候，三艘魔法飞艇需要密切联系……

　　稍有不慎，三艘飞艇就会在复杂的风流层中走散。

　　甲板上大部分混血精灵船员们都躲进了船舱里，只剩下必须值守在浮空装置旁边的几名船员，这些混血精灵船员都是将安全绳紧紧的绑在身上，就算这样也会被变换不定的风吹得东倒西歪。

　　罗伊并没有避到船楼里，他依旧是站在船头，一手抓着青铜盘羊撞角后侧的扶手，另一只手搂着茉伊拉纤腰。

　　茉伊拉依偎在罗伊怀里，她十分好奇脚下这片山川的景色，探出船舷，向下俯窥……

　　这时候，萨布丽娜也从船楼顶上走下来。

　　作为一名步入二转行列的剑刃舞者，这种强风对她来说算不上多么猛烈，甚至都不能让她的腰弯下来，猛烈的狂风将她披风吹得高高扬起，她却一步步走到船头。

　　“干嘛还站在这？”

　　萨布丽娜有些不理解茉伊拉和罗伊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坚持站在船头。

　　“我想看看下面究竟有什么……”

　　茉伊拉有些任性地说。

　　“靠近黑金山脉的山岭遍布大量魔兽森林，越往南，这些森林里的魔兽也变稀少了，你看到那一抹暗绿了吗？那边就是维拉利亚山谷里，目前还有一百多万灰矮人生活在那片山谷里。”

　　萨布丽娜单手扶着船舷，指着北边对茉伊拉说。

　　茉伊拉有些佩服地看着姐姐：

　　“啊，你怎么知道那么详细？”

　　“如果你每天能到船长室里转转，想不知道都不可能，这些家伙每天都在围着地图谈论这些东西！”萨布丽娜表情平淡地说道。

　　“外面太冷了，我们还是回船舱里暖和暖和吧，等魔法飞艇从云端落下去，我们就能看清下面的山岭了……”

　　罗伊一只手搂着茉伊拉的纤腰，另一只手拉住萨布丽娜的手。

　　起初萨布丽娜想要挣扎，却被罗伊紧紧握住。

　　萨布丽娜犹豫了片刻，目光却是落向远处，不再抗拒……

　　当初那个勇敢地掀开她裙底的男孩子，终是成功地走进了她的心里，从稚嫩一点点的成熟，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双真诚而又善良的眼睛。

　　他蹲在树下和茉伊拉一起数蚂蚁，他在海边拉着茉伊拉奔跑，他偷偷烤鱼给茉伊拉吃，好像在萨布丽娜的回忆里，他们俩从未分开过，却不晓得她这个旁观者也始终在这些画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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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法飞艇开始下降，离开风流层。

　　混血精灵船员们不仅要降下风帆，船体与风向之间也要始终保持一定角度……

　　一个多小时后，魔法飞艇终于从风流层中摆脱出来，回到了云端之上。

　　这时候魔法飞艇就变得异常平稳，这里没有强风，魔法飞艇只能依靠船尾推进装置继续向前航行。

　　云端之上，脚下的云层就像是厚厚的棉絮，让人有一种忍不住要往这无边无际的棉絮上纵身一跃的冲动。

　　很快三艘魔法飞艇在云端之上汇聚在一起，三艘魔法飞艇的瞭望台上船员纷纷打出一切正常的旗语，罗德哈特船长便率先驾驶黑珍珠号冲下云端。

　　另外两艘魔法飞艇也紧随其后，扎入厚厚云层中。

　　随着魔法飞艇从厚厚云层中钻出来，脚下的大地在视野中瞬间清晰起来，那些山川河流也变得有了更加生动的色彩。

　　推开圆圆的窗户，茉伊拉艰难地从窗子里将头伸出去。

　　外面虽然还是有冷风，但是这种冷风与风流层中的强风相比，就像柔和的暖流一样……

　　忍受着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堪，茉伊拉向下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些山脉顶端的冰川积雪，与这些冰雪相连的就是大片漆黑岩石，视线再往下延伸到半山腰处，成片黑森林便出现在茉伊拉的视野中。

　　这些森林不断向下延伸，森林的颜色逐渐变浅，一些山谷中深处出现浅黄和嫩绿色……

　　并不是每道山谷都有河流，有河流的山谷只是大多数。

　　魔法飞艇就在下降过程中慢慢地穿越这些山川河流，茉伊拉的目光看向远处深邃无比的冰封之海，黑海与陆地连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浅色海岸线。

　　就在这条海岸线的边缘，茉伊拉看到一些修船场，这些船场里还停泊着一些大型帆船。

　　她终于看到了那座海滨城市——博列斯城。

　　这座城市最大的特点就是沿着海岸线有着长达几公里的港口码头，在这处港口码头上停泊着一排远比帝国商船体型更加庞大的船只。

　　码头上也是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灰矮人，这些灰矮人被组织者们排成无数条长长的队伍，他们身上背着巨大的行囊，双手也是提着一些行李，绝大多数灰矮人的身边跟着一些孩童。

　　他们正在一点点朝着这些大海船汇聚……

　　放眼看去，整个码头上至少有近百艘大船，全都不断地吸纳这些灰矮人。

　　码头几乎是博列斯城最为热闹的地方。

　　整个城市的景象，恰恰是与之相反，放眼望去，整个城市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搭建起来的临时帐篷，虽然城市里挤满了灰矮人，但是整个城市却没有任何的生气。

　　城市外面四通八达的大路上，数以万计的灰矮人正顺着山谷朝着博列斯城汇聚而来……

　　到处都是大迁徙的景象，大量的损毁车辆和木箱被丢弃在道路两旁。

　　“他们已经开始进行南迁了吗？”

　　茉伊拉转头问身后的罗伊。

　　“嗯，半个多月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吧！”

　　茉伊拉有些奇怪，毕竟这里是灰矮人的故乡：

　　“他们真的要放弃这里？”

　　罗伊挤在茉伊拉的身旁，看着下面凌乱不堪的场面，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对她说：

　　“嗯，要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大代价，只为了从我们手里买下这一段南迁之路，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们估计还会和我们打上几场硬仗。”

　　“这就是灰矮人的城市啊！”茉伊拉口中发出一声惊叹。

　　罗伊的目光也是落在博列斯城上。

　　相比精灵的森林城市，灰矮人建造的城市更加符合罗伊对于‘城’这个字的理解。

　　博列斯城尽管有几公里长的泊船码头，整座城市是背靠着这道狭长码头而建的，将近三十米高的宏伟城墙，相当于十二层楼那么高，完完整整的城墙将整个城市围绕其中……

　　城市里面遍布着拥挤的建筑，长街两侧几乎都是连成一体，这些建筑又各自拥有各自的特点。

　　整个城市都是由白灰色岩块垒砌而成，城墙下面没有护城河，只有一些几米长的铁蒺刺从墙根向外面斜着伸出去……

　　罗伊没想到，博列斯竟然是这样的雄城，可面对纳克玛魔人的黑骑军，灰矮人竟然没有一丁点儿想要守下去的想法，稍微认真想想，答案就让罗伊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