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王位继承
“李维，我和你……正确来讲，记忆中和你接触不多，但是印象极为深刻。”如今的死亡骑士哈兰德反倒越发平静正常起来，有了几分以前的样子：“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为什么要成为开拓领主？”
“就记忆中而言，你最开始仅仅只是一名没了贵族身份的落魄男爵。”
“因为不想交税。”领主大人的回答很朴实无华。
最开始他当佣兵，其实凭借一身武技，过的潇洒无比，平时爱好干点儿劫富济贫的好心事，偶尔去酒馆学上两手蹩脚诗歌撩拨一下少女贵妇，颇有一种逍遥剑客的风范。
可是谁知道后面不管干什么都需要交税，他一怒之下，发誓要成为收税人，从此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距离最初混迹贵妇圈，吃软饭的梦想也越来越遥远。
“如果是为了不交税，其实成为一个有庄园的开拓骑士就已经足够了。”哈兰德嘶哑着说道：“但是你现在是龙骑士，荒野公爵，甚至有望成为圣光教廷的教皇。”
这不是在吹布尔，就连卡丽丝都在一旁暗自点头，如果这位李维冕下有这个意思，她特别乐意让对方担任教皇。
“最开始确实如此。”李维忧然一声长叹，然后摊了摊手，一脸无奈：“但是后面是因为惯性。”
谁能想到刚被册封，就遇到了夺爵这摊子烂事，后面一来二去也就越走越远了。
“好一个惯性。”哈兰德好似笑了一下，但是厚重的覆面盔下，没人能知道这位死亡骑士的表情。
“我和你不一样，知道吗，在我还是因为私生子被隐藏身份的时候，虽然看似身份低微，落魄卑贱，但却是我一生之中最值得回忆的时光，我在那段时间里结识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就像现在的年轻人一样，共同组建成了一个冒险小队……嘶……该死，就算是死了，记忆对我的影响也这么大吗！”
说着说着，哈兰德突然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在挣扎着什么。
吓得老首相们以为对方又要动手，不动声色的退至领主大人身后。
不过很快，哈兰德又恢复了正常，嘶哑着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让我们继续。”
“我们一起修炼，精进武技，为了共同的理想游历德贝，跨越无数美丽的山河森林，击败了很多魔兽，解救了很多人，我甚至结识了一生的挚爱，多么美好和梦幻啊。”哈兰德好似在回味，但是成为了活死人，也剥夺了他大部分人类的情感，因此听起来反而冷冰冰的，像是在自嘲。
“这和你成为亡灵，掀起亡灵天灾有什么关系？”
“李维不要打断我，要想知道真相，就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李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示意继续。
“后面，有人找到我让我去继承王位，这支冒险队就此解散了，虽然大家都很不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都很理解我，因为我的身份低微不足以迎娶我的挚爱，而成为国王能实现我这个最大的梦想。”
李维已经隐隐约约能猜到大部分真相了。
“可是所谓的继承王位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这里面暗潮涌动，杀机四伏，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依旧坐上了那个位置，但是……”哈兰德自嘲一笑：“为此，我失去了我一生的挚爱，这或许就是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的道理吧。”
哈兰德没管这些人是什么表情，自顾自的说道：“于是为了复活我的挚爱，我开始寻找办法。斗气？就算练到剑圣也没办法复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至于圣光？肯定也不行，魔法？这是最强大的力量，甚至斗气就是从其中延伸出来的，但是我遗憾的发现，依旧不行。”
“俗话说世上没有让人走不通的路，后面我偶然接触到了一份笔记，上面清晰地记录了亡灵，我仔细研究后，发现亡灵法师拥有将死人复活的能力。”
“但是就算是三岁小孩都知道亡灵法师早就在几千年前就消失了，我又从哪里去找呢？”
“不过我从这本笔记里知道了亡灵书的存在，这是泰坦们遗留的至宝，里面记载了所有的亡灵法术，还能让任何人都转化成亡灵。”
卡丽丝的目光凝重起来。
“于是我开始寻找亡灵书，唯一的愿望就是复活我的挚爱。”哈兰德说着，看向李维：“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烂。”
“确实很烂。”领主大人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所以不管你建造万花园还是干其它事，都是为了掩盖你在寻找亡灵书？”
“没错，毕竟亡灵书被世间所有人不容，如果被人知道我在寻找它，肯定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哈兰德微微颔首。
“事后虽然历尽波折，但是亡灵之书还是被找到了，可是我不懂魔法，只能让一名宫廷法师去研究。”
“也就是说你把你的挚爱复活了？”李维深吸一口气。
好歹也是修炼了圣光的圣骑士，李维多少知道亡灵书是个什么臭名昭著的玩意儿。
魔法源自泰坦，亡灵法术也不例外，不过相比较其他人，这些大块头认为魔法从来没有善恶的划分，只看使用的人如何，因此祂们将所有的亡灵法术镌刻在了用百臂巨人的皮制成的书籍上。
不过李维不认同祂们的看法，亡灵法术本身就是邪恶的，完全无关使用的人，这也是当世所有学者们认同的观点。
“没有，那该死的老东西欺骗了我！”哈兰德嘶哑的低吼一声，“伊苏尔娜只是普通人，时间过了太久，就算是亡灵之书能把她复活，也和这些丑陋的骷髅没什么区别！更别说把她的灵魂也复活。”
“他只是利用我帮他们找到这件重宝。”
“不出意外，对方利用亡灵之书把你变成了死亡骑士，然后让亡灵之灾席卷了整个贡达。”李维叹了一口气，对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不，他还没有这个能力，李维我得提醒你，小心祂们！”
“祂们？祂是谁，有什么目的？”李维问出了这个最关心的问题。
早在来之前，他就感觉到发生的所有事，仿佛后面都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波助澜。
“不知道。”哈兰德言简意赅：“我只是被其中的一名成员杀死，然后转化成了死亡骑士，祂们的目的我并不关心，也不知道。”
“哈兰德你后悔做出的这一切吗？”卡丽丝忍不住开口问道。
因为她就是哈兰德的挚友之一。
“后悔？”哈兰德嘶哑的声音很平静：“你们大部分人都没有不惜为之放弃一切，甚至就算毁灭世界也要完成的事情，但是我有。”
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乎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看着曾经的叔叔变成这样，坦妮丝这位德贝总督的女儿神情很是复杂。
她从一开始就和圣光神官们站在一起，所以反倒没有死在这场亡灵之灾里。
“以后过节，我可以带艾希露去给你扫扫墓。”李维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成大事者，不能情字当先。
自古有多少英雄败亡在美人手里。
但是李维扪心自问，如果以后缇娜，蒂芙尼，艾希露他们也面临了这种情况，他到底会怎么做？
亦或者扎特和那些追随者。
他没有答案。
“不用，失败者不必被人所铭记，既然选择了做出这些事，我就再也没有其他奢求。”哈兰德庞大的身躯，开始如同沙堡般崩解，细密的裂痕从胸口剑伤处蔓延开来，灰白色的死亡气息夹杂着金色的圣光粒子，从脚底开始丝丝缕缕地逸散到空气中。
“好吧。”李维不得不承认，但凡能以非凡手段坐上王位的人，都有一种超出常人的气魄。
“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吗？”
“作为王之剑，比瓦神剑不应该和我一起蒙羞，把它交给新王。”哈兰德递出了非凡的比瓦神剑。
这把剑确实很不凡，两把剑硬碰硬这么久，剑身依旧锋利没有一丝缺口。
“然后，让艾希露成为新王吧。”哈兰德居然笑了，“李维这是我送给你击败我的礼物。”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老首相和贵族们之间的轩然大波，老首相终于忍不住颤抖着问道：“您还是哈兰德陛下吗？”
“这重要吗？”
一句反问，那沉重的王之压迫，让他们齐刷刷闭嘴了，只是内心都不知道在打着什么算盘。
不愧是被王后叫做疯子，做出的举动让李维完全佩服至极，颇有一种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的意思。
“身为一名剑士，能在决斗中落幕……真是……痛快啊……伊苏尔娜……我来……找……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
哈兰德象征着死亡与恐怖的身躯，如同点点星光悄然消散，沉重的盔甲如同失去支撑的房屋，轰然倒塌，撞击地面，激起一片尘埃。
曾经德贝的雄主，掀起亡灵天灾的死亡骑士，就此彻底归于沉寂。
广场上只剩下那柄失去主人的湛蓝神剑，静静地躺在领主大人手中，以及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和哈兰德的结局所震撼，久久无言。
老首相第一个从震撼中挣扎出来，他浑浊的老眼前所未有的清明：“哈兰德陛下最后说让艾希露殿下成为新王？”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固的寂静。
贵族们嗡地一声炸开了锅，恐惧、贪婪、算计……种种情绪在他们苍白的脸上交织变幻。
“艾希露殿下？她…她还那么小……”
“这是疯王的遗命！怎么能作数？”
“荒唐！德贝的王位从来没有让女性继承过，继承自有法度！而且怎么能由…由一个亡灵骑士指定。”
“亡灵骑士？哈兰德陛下最后说的话难道不是他最后清醒时说的吗？现在神剑在李维冕下手中，圣光教廷的教皇冕下在此见证！这难道不是一种合法的王位继承吗？”
争论声浪越来越高，每个人都试图抓住这权力真空中的一丝机会，哈兰德消散后，他们内心的野心立刻开始疯狂滋生。
李维注意到，其中反对最凶几位大臣是东境的贵族，王后的派系。
赞同的则是王派，对于他们来说既然哈兰德陛下已经出言定下王位继承人，那就不可能更改。
其实主要原因是，他们的权力都是来自国王，哈兰德死后，目前当然是立马投靠新王的派系才是最优的选择。
李维无奈，哈兰德这家伙死了也要给他找事做。
卡丽丝缓缓走到李维身边，圣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悲悯和深深的疲惫。
她看了一眼那空荡的盔甲，又看向争论不休的贵族们，最终目光落在李维脸上，声音平和：“李维，比瓦神剑是德贝王权的象征，哈兰德将它交予你手，并指定艾希露为继承人。无论他的动机是什么，此刻，它在你手中。”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德贝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波澜了。”
对于卡丽丝而言，不管哈兰德立谁为王，当前德贝都应该维稳为主，不能长久失去国王，不然这片土地上又会燃起战火。
李维没有立刻回应，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神剑，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自己最初不想交税的朴素愿望，再看看眼前这堆为了王位几乎要撕破脸的贵族老爷们，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就算是亡灵之灾还没解决，这些家伙也能为了利益吵的不可开交。
从不想交税到卷入夺爵，从开拓领主到龙骑士，现在自己的小未婚妻还成了下一任国王？这路真是越走越偏得离谱了。
“吼！”
嘶哑的声音接连响起，还伴随着无数沉重的践踏声。
没了哈兰德的压制，四周环顾的亡灵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开始朝着广场中心这些仅有的活人爆冲而来。
这种场景，瞬间让所有人噤声，他们意识到，现在的情况还很不妙。